單殊茉當然沒有忽略單瑾顏在聽見秋若妃這個名字時候眼睛流露出的驚愕,但只有那麼一秒而已,單瑾顏馬上就恢復了她鎮定自若的表情,似乎秋若妃這個名字對於她的衝擊僅僅在於從記憶底部轉移到頂層的變換,而不是來自於這個名字的存在感。
也就說,單瑾顏在記憶中,是沒有排斥秋若妃的。
秋若妃,在單瑾顏的心裏,究竟佔據了怎樣的地位呢?
單瑾顏看着單殊茉,不可思議地笑了笑,說道:「報復?你從哪裏聽到這種詞彙,你小小年紀……」
「我才不是小孩子,」單殊茉忽然覺得自己被單瑾顏看成襁褓里的小嬰兒,單瑾顏雖然是她的長輩,但是也不用把她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的單純小女孩吧,「我知道你和父親在過去有誤會,你不能對父親做什麼,便從我身上找樂趣,你使喚我做這個做那個,看我忙活得像個笨蛋,你難道不會非常愉悅嗎?」
單瑾顏盯着單殊茉看了一會兒:「你的意思是,你對父債女償這件事早就有覺悟了?」
單殊茉直直地迎接單瑾顏的目光:「是。」單殊茉並不知道單瑾顏和父親的仇怨究竟有多深多重,但是恁誰都不會寬待仇人的親屬吧。
單瑾顏微微一笑:「那麼我想知道的是,你會為了自己的父親奉獻到什麼程度,你告訴我?」
單殊茉咬咬牙:「我連你的……女朋友都當過,還不夠犧牲麼?」
單瑾顏眯了眯眼睛:「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沒錯,你的確犧牲巨大,甚至連你的初吻都一併給了我。」
「你……」單殊茉盯着單瑾顏,氣恨得牙痒痒,偏偏單瑾顏還一副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模樣,單殊茉真想跳上去把單瑾顏的筋挑出來好好看看單瑾顏到底長了什麼樣的心骨,但是對單瑾顏來說,看到她跳腳的模樣說不定會更興奮,她才不會中了單瑾顏的挑撥讓她如願呢。單殊茉吸了一口氣,提醒自己要冷靜。
單瑾顏嘴角一勾,摁住單殊茉的肩膀往下一輕輕一壓,單殊茉順勢就坐到了床上,單瑾顏這才站直身體,抱肘好整以暇地看着單殊茉:「既然你執意知道不需要你知道的事,那麼你應該為這破例付出代價,我的忠告就到此,你確定還要問剛才的問題麼?」
單殊茉仰頭看着單瑾顏,沒有遲疑:「我要問。」
單瑾顏並不惱,只淺淺一笑,便說道:「秋若妃是我第一個有意識認識的女孩子,至於是不是你認為的初戀,這就靠你的判斷了。我和她相處了大概一兩年的時間,不過是尋常女孩子家的來往,只是有一次親吻,很不巧被上官瑾德先生,也就是你父親看見,然後……」
單殊茉忽覺心驚,單瑾顏只短短說了這幾句,她便知道了了不得的信息,單瑾顏確實是喜歡女人,而且盛雨竹所說的她內心裏獨一無二的人,正是她的初戀秋若妃。
這些信息,足夠單瑾顏有理由有興趣挑撥任何一個除了秋若妃以外的人,而她很不幸正是其中之一。
單殊茉抿了抿唇:「然後呢?」
單瑾顏說:「接下來我不說你也能猜得到吧?你父親把多管閒事粉飾為清理門楣,單殊茉小姐……」
單瑾顏俯下身,直直地看向單殊茉的眼睛:「你覺得一個比你現在年紀小一點,愛得深一點,倔強一點的女孩子,在這種事情上會遭受什麼待遇?」
單殊茉目不轉睛地看着單瑾顏,嘴唇動了動,竟然一時之間想不到要說些什麼,單瑾顏現在冷靜得好像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這個久遠的故事裏的主角,不是單瑾顏,也不是秋若妃,而只關乎兩個年齡尚輕,閱歷尚淺的女孩子。
單瑾顏似乎早就預料到單殊茉的反應,也並未追問,只看着單殊茉,漸漸勾起嘴角:「順便闡述一下你父親的做法,他向你的師祖父師祖母提出要向秋家提親,理由是秋若妃和我走得近,這樣子便於處理以後整個家族之間的關係,你知道嗎,有多少大家族會因為家族關係絞盡腦汁,所以你的爺爺奶奶對這個提議非常滿意,於是把所有事宜都交給你父親去做。儘管秋家是藝術世家,對商賈巨富的單家不感興趣,但是你父親想了一個絕妙的主意,解決了所有的難題。」
單殊茉看着單瑾顏,不自禁問道:「什麼主意。」
單瑾顏微微一笑:「他說要以秋若妃的名義建立一個基金會,幫助那些無家可歸,無沒有收入,徘徊在邊緣的藝術家,讓他們創作出偉大的作品,怎麼樣,是不是很感動?」
單殊茉愣了愣,不知怎麼地,單瑾顏現在的模樣有點過於冷靜了,她明明對這種事情,應該是記憶到骨髓里的,但是現在看來,單瑾顏說起來的時候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掩藏,沒有怨,沒有恨,連多一點的情緒波瀾都沒有。
單瑾顏真的如她現在的模樣這般冷靜麼?
不,絕對不可能。
單殊茉吸了一口氣:「我的母親是秦素枝,你所說的……」
單瑾顏一點也不奇怪單殊茉會這樣詢問,她放鬆身體走到房間中間,坐下來輕鬆地拿過茶具,取出花茶,倒上熱水,隨後慢悠悠地搖晃着杯身,微笑着說:「你要感謝你的母親是秦素枝,否則你的父親現在不會活得這麼輕鬆自在。」
單殊茉看着單瑾顏很有心情地品嘗着新鮮花茶,沉默一陣問道:「那,秋若妃呢?」
單瑾顏抬眼看了看單殊茉,挑起手邊的湯匙,輕輕地攪拌了茶杯的花骨朵兒,朱唇輕啟:「單殊茉小姐,你剛才的問題似乎並不涉及秋若妃,而是關於你自己。至於秋若妃,或者失蹤,或者歿了,或者人間蒸發,與你,有什麼關係呢?」
單殊茉一驚,抬頭看着單瑾顏,半晌說不出話。
這才是這個故事最悲傷的地方吧,否則,單瑾顏在之前怎麼可能那麼平靜。
原來秋若妃……
「我……我不知道……」單殊茉忽覺得自己似乎觸碰到了單瑾顏內心不願輕易為人觸碰的地方,這應該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你知道什麼?」單瑾顏重新站起身慢慢靠近單殊茉,「單殊茉小姐,你說你不是小孩子,但是在我看來你和小孩子沒有區別,做着毫無意義的事,浪費着沒有營養的情感,你父親構架了你的價值觀,給予你設定好的人生,你是否也和他一樣,對自己的罪行洋洋得意呢?」
單殊茉猛然抬起頭,盯着單瑾顏:「我無意評價父親的行為,但是你不能無緣無故把我和其他人捆綁在一起。」
單瑾顏看着單殊茉:「那麼,你是怎麼樣的人,你能證明嗎?」
單殊茉直直地迎接單瑾顏的目光:「我有自己的做事原則,有自己的價值觀,世界觀,能分辨是非善惡,我是單殊茉,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單瑾顏微微一笑,眉梢一揚,走近單殊茉,伸手繞到單殊茉背後,單殊茉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單瑾顏已經單手摟住單殊茉的腰迫使她貼近自己:「有原則的單殊茉小姐,那麼你認為誰應該對秋若妃的事負責呢?」
單瑾顏的臉就近在咫尺,單殊茉莫名地心跳加速,臉頰的溫度也登時升高,單殊茉努力舒了口氣說道:「我父親的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單瑾顏臉頰上浮起一抹笑:「我記得誰說過對父債女償這種事早已覺悟?」
「是我。」單殊茉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事已至此,單殊茉然覺得單瑾顏似乎並不在意其他人,反而對她格外上心,什麼秋若妃,什麼多管閒事的陰險大哥,什麼無意間阻止了慘劇的大嫂,根本就是……
「你走神了哦。」單瑾顏已經近在單殊茉眼前,單殊茉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幾乎快要連呼吸都省掉了,單瑾顏嘴角微微上揚,單殊茉現在的樣子好像剛從冰箱裏拿出來,渾身上下都帶着讓思維停滯的霜。
「單殊茉小姐,你知道被人設計放箭的時候我有多難過嗎?」單瑾顏平靜地說道,似乎想要把那段記憶植入單殊茉的腦海中,「周圍所有和秋若妃有關的東西都被扔掉,沒有人聽我說什麼,也沒有願意讓我說話,那個時候,難過到哭都哭不出來,連家人都不能再相信的感覺,你能體會嗎?」
「不……」單殊茉看着單瑾顏的眼神變得很複雜,目光深邃,似乎有千言萬語,但是她聽到的只有這幾句,單瑾顏依然平靜而柔和,單殊茉難以判斷單瑾顏是因為太克制而不會面露任何情緒,還是因為這些事對她來說都是陳年往事不值一提所以可以無所謂。
單瑾顏看了看單殊茉,貼近單殊茉的臉頰,在單殊茉的耳邊呵氣如蘭:「單殊茉小姐,你父親奪走了可以成為我女朋友的人,所以我要他還一個,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捉弄你,也沒有要讓你成為笨蛋,所以,我的要求過分麼?」
單殊茉忽覺得心亂如麻,單瑾顏就纏繞在她耳邊的氣息讓她思緒一時混亂,而且單瑾顏再次說到女朋友什麼的,是在拜託她當紅娘嗎。
怎麼可能,單瑾顏還愁找不到女朋友?
那麼,還她一個,是什麼意思?
「你在說什麼?」單殊茉手推着單瑾顏,卻發現單瑾顏摟着她很用力,單殊茉根本推不開。
單瑾顏定定地看向單殊茉,嘴角一勾:「你不會以為當人女朋友只是說說話聊聊天這麼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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