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輕笑,「你願意為一個新生鬼擲千金,倒是很難得。」
范老師皺了皺眉,對她這個結論有些抗拒,努力的想找到一個能合情合理解釋自己行為的理由,「我是她的監護人。」
「哦?你願意做監護人,更難得。」白笙似乎很了解范老師,對他這一系列反常的表現提出了諸多質疑。
范老師此時的不耐煩已經完全顯露了出來,「到底還要多久?」
白笙這才放過范老師,看了眼覆在鍾葵身體上的煙霧,心裏大概有了譜,「給我半支煙的時間,保證還給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姑娘。」
「好,我就在外面。」范老師還是有些不放心,但也不能就這麼幹等着,外面那麼多人都等着自己。
但是在不知不覺間,范老師小聲喃喃道,「不活蹦亂跳也行,太聒噪了。」
「什麼?你說什麼?」白笙以為自己幻聽了,范老師並未聽到這句問話,他看着范老師離開的背影,又覺得很不真實,他范教授何時何地會為了別人浪費一點表情,更遑論一點時間呢?
白笙望着鍾葵的臉,疑惑更甚,「你到底是哪裏來的,真是叫人好奇啊。」
鍾葵在魂魘中卻沒有表面上的那麼平靜,在她的世界裏,一開始還在和范老師爭執,陡然間周圍的景象都變了,溫度上升的很快,腳下也變成了起伏的戈壁灘,黃色的沙石滾燙的烤着鍾葵的腳底板。
這個情景是鍾葵從未見過的,耳邊卻傳來像是佛音又像是魔音般的歌謠。鍾葵仔細的聽着,渾身像灌了鉛一般急速下沉,沙石從兩邊自發的滾動,想要把鍾葵埋進去,鍾葵費勁力氣想要爬上去,喊叫的時候胸腔都被灌滿了沙子,失去知覺之後,鍾葵在戈壁灘中消失了。
胸腔疼痛的很,鍾葵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模糊。
「生了生了,是個女孩子!」有個護士樣子的人笑着衝出去,好像是去報喜了。
生了?是誰生了?難不成自己跨越了少女那步,直接升格變成少婦了?
護士帶着大大小小的幾十個人進來,那些人穿着打扮極為詭異,都用塗鴉面具遮着臉。
為首花白頭髮的老人家沉聲說道,「鍾家第十八代單傳,竟然是個女孩子?」
「不會搞錯了吧?」
「怎麼會呢,鍾浮不見了,大嫂也難產死了,這不是要絕我鍾家麼!」
「大戰在即,這孩子真是累贅!」
這情景怎麼那麼熟悉?
鍾葵聽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卻不知道他們說的誰,難道這些人都沒發現自己這個大活人麼!
鍾葵頭疼的抬起頭手,卻發現自己的四肢不聽使喚,而身體也十分沉重。護士看過來,尷尬的向鍾葵伸手,把鍾葵抱在懷裏。
等等,抱在懷裏?鍾葵難以置信的發現自己變成了小小的一坨。
花白老人家提高聲音說道,「好了!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要經歷鍾家的歷練,鍾秉,你來辦這件事。」
「是,族長。」說罷,就出現了一個粗手粗腳的男人從護士懷裏接過鍾葵,「族長,這孩子叫什麼名呢?」
花白老人家沉思了一會,捋捋自己的鬍子,「鍾葵,就叫鍾葵吧。」
「葵?」鍾秉和鍾葵同時疑惑道。
「向日葵的葵,生在我鍾家,還是個女孩,是她的不幸,希望她福大命大,能完成我鍾家的使命吧。」
鍾秉鄭重的點點頭,抱着鍾葵走了出去。
鍾葵腦子一片空白,她這是穿越了?回到了自己出生的時候?
還沒等鍾葵看清楚,場景又變了,陰暗灰濛濛的天空,破爛的瓦房,鍾葵被放在了鄉村的破廟邊,馬路坑坑窪窪,看起來像是二十年前的景象。
突然天空閃了幾道雷,瓢潑大雨就這樣毫無預兆的砸下來,砸在鍾葵的臉上,身上,無奈鍾葵還是個嬰兒,只能掙扎着,在外人看來,這孩子正在大聲啼哭。
遠處走來了一個打着傘的農村女人,她聽到了鍾葵的哭聲,做了一番掙扎才走近,抱起鍾葵,把襁褓翻了個遍,發現竟然沒有一點值錢的東西,農村女人十分失望。
「什麼都沒有,還是個女娃娃,真是晦氣!」農村女人剛要把鍾葵放回去,只見鍾葵動用了全身的力氣,用手指勾住了她的頭髮,死死抓住不放,鍾葵拽的女人有些疼了。
「哎呀哎呀,我的個親娘嘞!小娃娃力氣還挺大!」女人惡狠狠的掐了鍾葵的屁股,想要迫使鍾葵放手,鍾葵咬着牙更加用力的抓着她的頭髮不放。
因為那張臉,那張農村女人的臉,瘦削且年輕,就算她化成了灰,自己都認識,那正是孤兒院的院長!
遠處走來了幾個人,看見了女人抱着孩子,大聲吆喝着,「幹什麼的?」
「哎喲,可憐死了喲,這裏有個女娃娃,可憐死了喲……」女人抱着鍾葵跑了過去,鍾葵這才無力的睡着了。
等到雨停了,鍾葵躺在村長家裏的床上,一個小男孩笑着戳戳鍾葵的臉,「你醒醒,你醒醒……」
「你醒醒!你醒醒!」耳邊傳來溫和的聲音,鍾葵猛地驚醒,尖叫了一聲,身體彈跳了起來。
聽到鍾葵尖叫聲的范老師下一秒就出現在鍾葵的面前,眼神有些慌亂。
白笙皺眉,半支煙只燒了三分之一,這新生鬼居然自己從魂魘里醒了。
「我怎麼了?」鍾葵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環境,看了眼坐在自己身邊同樣一臉疑惑的短髮少年。
「你怎麼醒的?」白笙熄滅了安魂煙,給范老師使了個眼色,范老師把門關上,也坐到鍾葵的身邊來。
鍾葵長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我夢到了我小時候、準確的說是出生的時候的事情。」
「後來呢?」
「後來?沒有後來了,我睜開眼睛就在這了。」鍾葵更加奇怪,這段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呢?按理來說自己不該會有這段記憶的,想到這裏,心中突然湧出說不出的悲哀,眼角也止不住的流下了眼淚。
范老師也覺得不同尋常,平常從魂魘中醒來的新生鬼,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後遺症,出現的症狀也不盡相同,但是鍾葵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白笙把安魂煙收起來,對着范老師說道,「既然醒了,還是要好好休息,切記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她要是再魂魘一次,我可救不回來了。」
「魂魘?那是什麼?」鍾葵聽到了一個新的名詞,好像和自己有關?
白笙正要解釋,卻聽見范老師清咳幾聲,「白笙,你出來一下。」
「你們有什麼事情是不能當着我的面說的?」鍾葵下意識的想到了身患絕症的病人,醫生和家屬偷偷的隱瞞病情。
白笙見這個小姑娘很有意思,笑着說道,「當着你的面說也可以,我出診的費用很高,你是付現金還是刷卡?」
「唔?!」鍾葵此時有點痛恨自己開口了,簡直多餘!
范老師瞥了她一眼,一臉的鄙夷,話語間竟然很輕鬆,「她就是個窮光蛋,負債纍纍還喜歡闖禍,你還是跟我出來吧。」
白笙淡笑着跟着范老師出來,到了角落裏說道,「她醒過來不是因為我,所以這次費用就算了。」
「不是你?」
「我說了你可能不信,這個小姑娘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實在是我見過的新生鬼里最強烈的,是她想活下去。」
「但是她已經死了……鬼魂的意志,是最薄弱的。」范老師也很驚訝,地府住民說白了都是鬼魂,軀體已經腐化了,靈魂很容易被誘惑,而陷入魂魘的新生鬼,怎麼可能還有什麼意志?
「這就是她的奇特之處,我相信她不是一般人。」白笙點到為止,笑的很神秘,「對了,上次聚會你就沒有出現,聽說你去參加什麼鬼舞會了?這個星期的你可一定要來啊。」
「嗯,上次事出有因,為了幫一個朋友。」范老師似乎不想解釋太多。
白笙拍拍他的肩膀,「我不管你這些事,這個星期孟姜會來,聽說她很想見你。」
「嗯,我知道了。」范老師點頭,白笙轉身欲走,又補充了一句,「她那裏有你想要的東西,所以你還是考慮一下。」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范老師不動聲色,他想要的都是絕密,這白笙又如何知道呢。
白笙聳肩,無辜的笑笑,「我不知道,是孟姜讓我轉告你的,我走了!」
「嗯。」范老師看着白笙遠走的背影,覺得有些難以捉摸。
坐在床上的鐘葵努力的回憶夢中的故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發現這個夢很有可能是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畢竟太真實了,那些碰觸和質感,絕對不像是虛構的夢。
鍾家,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麼?一個剛出生的女嬰就要承受家族的歷練?一個孤兒院的棄女,還要完成什麼家族使命?這不是痴人說夢麼?
這一切看起來沒有邏輯可循,甚至充滿了宗教奇幻色彩,畢竟這是21世紀,讓一個女嬰成長,完成家族使命,這真的不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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