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達之曙光 第一百三十六話、黑白詠嘆調
「唔……」
腦袋仿佛要從內部裂開一般。深入骨髓的疼痛，伴隨着千斤巨石壓頂般的沉重感。
拼盡全身的力氣睜開眼睛，印入他眼帘的，是模糊而旋轉的操作面板，以及漆黑的駕駛艙。
【這裏是……哪裏？】昏昏沉沉的大腦，讓他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己這是在哪裏。
強撐起趴在操作面板上的身體，顫抖的伸出有些不穩的手，按下了好不容易找准了的按鈕。
頓時，駕駛艙周圍的360度的屏幕頓時重新刷新了一遍，但是，卻依然是一片的黑暗。
「光學鏡頭壞掉了麼？還是……」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發覺胸口像火燒一般疼痛。
如果不是因為事情還沒有結束，恐怕修此刻唯一的想做的，就是直接這麼躺下去不起來了。
「自檢完成，自檢完成，全武器系統使用不可，噴射口損壞，即將進行自動參數調整！」
隱隱約約之中，哈嘍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讓他又稍微清醒了一分。
抬起頭來，靠在軟軟的座椅上，剛才發生的一幕幕，宛如電影一般，在他的腦海之中回放着。
隱約記得，自己和零號應該是被米迦勒系統的力道給撞進了月面基地的內部。那麼如今這裏，就是logos月面基地的內部了？為什麼一片漆黑的？零號呢？月面基地的守衛呢？
修伸出一隻手，扶住了仍有些疼痛暈眩的腦袋，另一隻手吃力的按下了駕駛艙的開啟鍵。
此刻的曙光已經完全動彈不得，與其在駕駛艙內坐以待斃，倒不如為自己找尋一點生機。而且據曙光高達面板上的數據顯示，這裏有可供呼吸的空氣，倒不至於怕駕駛服的備用氧氣用完。
「哈嘍，機體就拜託你了！」修解開了座椅上的安全帶，一手拔出腰間的槍，一手按着駕駛艙內的操作面板站了起來，想要踏出駕駛艙去到外面。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他此刻的身體情況，剛剛站起來身體還沒能夠完全控制，一個虛浮之下，一腳踩空，竟是這麼直接的從駕駛艙邊緣直接跌了下去。
不過，應該慶幸的是，這裏是低重力區，否則要放在地球上，非摔個狗啃屎不可。
「這裏是……倉庫麼？」在落地之前翻身站定，此刻的修才有機會打量起周遭的環境。
打開頭盔上的夜視系統，面罩的玻璃上瞬間顯示出了周圍的景象。他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類似於倉庫的場所之中，周圍擺滿了不少的鐵皮箱子，也不知道裏面究竟是什麼東西。
雖然離剛剛自己和零號撞擊進入這個地方才沒過多久，但是這裏為什麼卻一個人都沒有？就算沒有工作人員，怎麼也應該有因為自己和零號造成的破壞而前來的logos軍隊吧？難不成，他們玩這麼大，全部派到前線去了，一個不留？還是說，沒人敢來管自己和零號？
修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珍惜生命，遠離變態啊！不過如果真是這樣，倒還真是方便了他。
那麼，和他一同來到這裏的那個傢伙又在哪裏呢？這裏或許沒有別的人，但是那個傢伙絕對在這裏！修相信，以那個傢伙命硬的程度，才沒有這麼容易就死掉呢……
隨着慢慢的活動，血液回流，修全身的知覺也正在慢慢的恢復着。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持着槍，全神貫注的關注着周圍的情況。他相信零號肯定也不會再呆在無法再動彈的宿命高達上，就像自己會去找他一般，他也絕對會來找自己的！甚至，如今的他說不定就躲在哪個地方，趁着自己放鬆的那一刻，給自己致命的一擊……
抱着這樣的戒備，修慢慢的走到一扇電子門的面前，用手錶型pda打開了密碼鎖。
這些個密碼在修看來着實簡單了一點，不過估計logos也沒想到有人能夠入侵到他們的基地裏面來吧？真要是侵入到基地了，那密不密碼也就無所謂了。至少在修看來，logos這個月面基地的防護設施還是不錯的。至少，在牆壁上被宿命撞出一個大洞之後，立刻就有閘門放下，將洞口堵住，防止空氣的外泄。
電子門打開，修先是靠在門後面觀望了一下，才舉着槍，一步一步的走了進去。
雖然有空氣，但是在宇宙之中，振動的傳達要比地面上微弱不少，尤其是碰上零號這種和自己幾乎相同級別的戰士，他很清楚怎麼躲過一系列設備的搜查，所以，如今修那個pda上的心跳探測儀事實上是形同虛設，他只能夠靠自己的雙眼去尋找那個傢伙的蹤跡。
修一步一步輕輕的走在這地板上，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這是他的習慣，也是為了讓自己的耳朵能夠第一時間覺察到對方。不過，卻沒有任何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空氣寂靜的十分壓抑。
難不成，那個傢伙並不在這裏麼？雖然戴着頭盔，但是修的聽覺依然靈敏，他聽不到一絲的呼吸聲和心跳聲，當然，也不排除零號用自己在狼牙時學來的一種特殊的潛行手段，可以暫時極度抑制心跳和呼吸，從而達到完全潛行，瞞天過海的效果。
但是，這個手段也存在着致命的缺陷，那就是無法長時間維持。在修的記憶裏面，就算是狼牙部隊最精銳的暗殺者，狼牙第三大隊的隊長，用這招也僅僅只能維持2分鐘左右。身體越是健壯，新陳代謝越快的人，這一招所能維持的時間就越短。如果零號真的在這裏的話，那麼，他差不多也快到極限了，應該馬上，就會對自己發動攻擊……
修剛這麼想着，腦海之中再度閃過那一絲神奇的感應，他感覺到了一股清晰而強烈的敵意！
「在那裏麼！」幾乎想也不想的，修抬手就是一槍，朝着他感覺到的那個方向。
「操！這該死的感應！」如修所預料的一般，那一邊傳來了零號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
零號自問自己隱藏的很好了，躲在冰冷的鐵箱子後面，屏住呼吸，壓抑心跳，就是為了等待修慢慢走近他的那一刻，一槍結果了他的性命。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最後那一刻暴露出來的敵意，卻讓修感應到了他的位置，提前朝着他開了一槍。
在修感應到零號的同時，零號自然也感應到了修，在修抬起頭來的那一刻，已經閃離了原來的位置。子彈擊中了那個鐵箱子，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空間中分外響亮。
既然發現了零號的蹤跡，那麼修自然不可能再讓他隱藏在黑暗之中。雖然駕駛服最大限度的掩蓋住了他身體的熱量，讓夜視模式失去了作用。但是修卻按照自己對零號，或者說是對自己的習慣的了解，直接在他要閃躲的方向上預判性的開了幾槍，將他的道路堵死！
而零號也覺察到了修的意圖，一個翻滾擦着邊躲過了修的那幾槍，滾到了房間的角落，一個鐵箱子的後面，讓修後面的幾槍全部都打在了鐵箱子之上。
「看樣子，你沒地方可以再躲了！」修一邊不動聲色的更換着已經打開的彈夾，一邊笑着，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朝着零號所在的那個角落走去。
「誰說我要躲了？」回答他的，是零號的一聲冷笑。
就在修心頭一凜的同時，整個房間忽然大亮了起來，還沒有來得及關閉的夜視系統頓時被強烈的光芒所燒毀，修不由得覺得眼前一閃，連帶着整個頭盔都發出了一絲電火花的聲音。
「砰！」而在這一瞬間，零號已經竄身而出，抬手對着修的腦袋就是一槍。
那一瞬間，修雖然看不清零號的動作，但是也本能的猜到他想幹什麼，在頭盔模糊的那一刻，已經早早的將頭一仰，躲過了零號的那一顆致命的子彈。
零號自然不會這麼簡單的就放過他，幾槍連發，朝着修的周身幾個方向打去，和他剛剛的做法一般，預判性的將他所能夠躲閃的所有方向全部鎖死。
而修也一如他剛剛一般，朝着他預計的方向，一個側身翻滾，朝着倉庫中堆砌的鐵箱子滾去。
但是，剛剛自己就躲過這一招的零號顯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在修開始翻滾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對這自己預判出那個方向，再度補上了一槍。
「唔！」儘管在聽到槍響的那一刻，修已經做出了閃避的動作。但是他畢竟他只是進化者而不是超人，身體的反應速度還沒有能夠快過子彈，所以還是被一槍擦過了右臂。雖然沒有擊中，但是子彈的速度和衝擊力卻讓他的右手出現了一瞬間的神經麻痹，緊握的手槍忍不住脫手而出。
「嘖！」成功滾到鐵箱子後面的修索性一把摘掉了頭盔，看着被子彈擦破的駕駛服，以及遺落在一旁的手槍，不由得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從腰間抽出了高分子振動匕首「狼牙」，又開始尋找起有沒有什麼能夠當做武器的東西。
【咦，這個東西是……】修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鐵箱子後面，那一個圓柱形的物體上。
「是不是該說風水輪流轉呢，楊修？」零號冷笑一聲，一腳把修遺落在地上的手槍踢飛，然後學着他之前的樣子，一步一步，淡然而悠閒的朝着那個鐵箱子走去。
「就像你剛剛說的一樣，我也不準備躲呢！」修也是冷笑一聲，竟是直接沖了出來。
「什麼？」零號似乎也沒有預料到修居然會這麼大膽，就這麼直接衝出來，他瘋了麼？
驚訝歸驚訝，零號還是毫不猶豫的將槍口對準了他，手指已經微微扣下了扳機。
就在這個時候，修卻猛地從旁邊抽出一個圓柱形的物體，就這麼徑直的朝着他丟了過去。
「這是……氧氣瓶？」在看清楚修擲來的那個圓瓶上的字的時候，零號的瞳孔不由得猛地收縮了一下。如果此刻繼續開槍的話，爆破開來的氧氣筒絕對會把楊修和自己都打成篩子的！心中一猶豫，緊扣着扳機的手指在那一刻也不由得微微鬆了開來。
這個時候，氧氣瓶已經到他的面前了，而跟在氧氣瓶後面的，是正握着狼牙匕首朝着他衝過來的修。零號不由得一咬牙，並沒有閃躲氧氣瓶的砸擊，而是側着身子硬受了一擊，同時右手沒有停下，對着已經衝到他跟前的修迅猛的扣下了扳機。
那一瞬間，修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仿佛世界上的其他東西都不存在了一般，他的眼中只有零號那微微彎曲的手指，和那黑洞洞的槍口。
這麼近的距離，閃躲早已來不及，修只有本能的，將狼牙匕首往上一抬，豎在了身前。
「砰！」在零號扣下扳機的那一瞬間，修甚至覺得自己能夠清楚地看見那澄黃色的子彈從黑色的槍口之中射出的每一個細節。從慢慢出殼，直到撞上了狼牙匕首，然後裂成了兩半，化成了兩道流光，以一個角度，從自己的兩側身邊擦了過去，擊打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什麼？」零號滿是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這個傢伙，居然將子彈，斬了開來？
修也沒能夠想到自己真的居然能夠做到這一點，他當時只是純屬死馬當死馬醫了！當然，他能夠做到這一點，還得虧他拿的是高分子振動匕首，否則換成一般的匕首，早尼瑪被子彈射斷，反插進他的體內了，哪會只有如今這樣只是右手肌肉抽搐而已啊！
零號雖然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但是電光火石之間，他很清楚，得馬上補上一槍才行！
而修更是明白他的打算，他的右手如今雖然在不停地發抖，但是零號的左側身子也因為被氧氣瓶砸中而酸麻不堪，行動不便。兩人唯一還能夠動的，同樣只有一隻手而已，比的就是誰更快了！
零號一咬牙，甚至連瞄都懶得再瞄，直接一下子扣下了扳機。而在那之前，修卻比他更快一步，早已準備好的坐拳狠狠地自下而上一記勾拳打在了零號持槍右手的手腕之處。
「砰！」零號那一槍擊中了天花板，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同時手槍脫手而出，跌落下來。
「你這家……唔！」零號憤怒的聲音還沒來得及脫口而出，已經被修一記頭槌給砸了回去。
那一記頭槌砸是有夠用力地，直讓零號眼冒金星，似乎連身體內部的疼痛都越發的強烈了。
但是零號尤其是會吃虧的傢伙？在被修一記頭槌砸飛出去的同時，強忍着疼痛，狠狠地一腳蹬在了修的胸口，將這個傢伙也同時給踹飛了出去。
「唔！」零號那含恨一腳的威力何其之大？修被蹬了一腳之後，後退了好幾步，竟是沒有站穩一把坐倒在了地上。相比之下，零號則要輕鬆地很多，只是退了幾步，就站穩了腳。
在那一瞬間，修已經感覺到了不妙，正想從地上找尋他丟失的手槍的時候，那一邊的零號，早已經先他一步，撿起了地上的手槍，然後，慢悠悠的對準了他的額頭。
「看樣子，一切都可以結束了……」零號卻忍不住笑了一下，似是苦澀，又似是自嘲。
「是啊，該結束了。」此時此刻，修卻沒有繼續尋找槍的心情，只是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麼？」零號的語氣竟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如果真要說起來，這大概是這兩人見面以來，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的說話吧？
「事到如今，你覺得我還有什麼好說的麼？」修無奈的聳了聳肩，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卻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靜下來。雖然確實十分的不舍，但是，他這借來的十幾年，已經生活的很多姿多彩了。如果最終付出的代價也就是一死的話，他倒是很覺得值回票價了。
「是嗎……」零號也微不可覺得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嘆息什麼，是因為心愿達成後的空虛？還是即將失去一個好對手的失落，亦或者……是連零號自己都不清楚的複雜情感？
「既然如此，永別了，楊修……另一個世界的，我……」
看着面前的「自己」一臉淡然的神色，零號放在扳機上的手指，慢慢的扣了下去……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