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寵天下:王妃太兇猛 第1288章 無聲逼迫

    「這個你不必擔心,若是真出了什麼事,他也不配再做這暗衛統領了!」梁宣帝道,「不過,你說其中一人是海外之人?」

    「正是。」宮明月點頭。

    「海外之人,海外之人。」梁宣帝喃喃着,眸子微微眯了起來,「看來那晚偽裝成雜耍藝人的刺客,身份很不一般啊!」

    如果他們只是不想要那刺客泄露他們的秘密,那麼大可以殺了他,畢竟沒有人比死人更能守口如瓶。更何況,從天牢中救走一個重犯,可比直接殺了他要難得多。

    「臣妹也是這麼覺得。」宮明月道,「而且那兩人入天牢如入無人之地,如果沒有內應接應,怕是不太可能。」

    「是啊,看來有些人的手,伸的比朕想像的還要長。」梁宣帝譏笑一聲,「不過也好,他伸的越長,到時候朕才能砍得越乾淨!這次的事情,你和嚴幀名一起查,一定要將那內應之人查出來!」

    「是!」宮明月應了,不過她心中卻是暗暗想着,那內應之人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怕是早就做好死的準備了,如此一來,應該很快就會被發現。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嚴幀名就來了。

    「皇上,天牢第三衛隊的隊長廖琪自殺了,臣搜查了他的住處並詢問了其他的士兵,雖然並沒有查出什麼來,但臣覺得,他便是那兩名劫獄之人的內應了。」嚴幀名道。

    梁宣帝已經氣得什麼都說不出來。

    頓了頓,他才道:「那廖琪可有家人?」

    「回稟皇上,廖琪的家人就住在城南,臣已經派人去了,不過恐怕——」嚴幀名說着就停住了。

    「那就發海捕文書。」梁宣帝道,「朕就不信——」

    就在這時,突然幾道人影掠了進來。

    正是先前去追那兩名劫獄之人的暗衛。

    「皇上。」眾暗衛跪倒在地,當先一人也就是暗衛統領用右手緊緊捂住肩膀,有血水滲出,染紅了他的手,看樣子傷的很重。

    「你受傷了。」梁宣帝看着他道,語氣里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來。

    「屬下等未能抓到那劫獄之人,反而折損了一人,還請皇上責罰!」暗衛統領沉聲道,聲音里有隱隱的壓抑的痛楚。

    「居然還折損了一人?」梁宣帝的臉色這一次是徹底沉了下來,一天之內接連被打臉,他這個皇帝還要不要當了?!

    暗衛們自然也感受到了梁宣帝的怒火。

    暗衛首領將捂着肩膀的手鬆了開來,然後伸進胸前的衣襟里,吃力的逃出一塊用黑布包着的東西。

    「啟稟皇上,這是屬下等人從那劫獄之人身上取下來的。」他開口道。

    蘇公公眼疾手快,立刻就將那黑布結果,然後呈到了梁宣帝面前。

    梁宣帝看了暗衛首領一眼,將那黑布打開了。

    入眼的,居然是一根小拇指!

    那小拇指呈現出烏紫色,上面長着又尖又長的黑褐色指甲,指甲縫裏還有黑乎乎的不知名的穢物。

    「放肆!」梁宣帝狠狠一拍桌子,對着暗衛統領道:「夏江,你這是何意?!」

    他還以為他們拿到的是什麼重要的東西,結果居然是一根小拇指,還是如此醜陋骯髒的手指,這是誠心要噁心他媽?!

    「皇兄息怒!」卻是宮明月搶在暗衛首領前面開了口。

    她快步走到了梁宣帝面前,隔着黑布將那根小拇指拿了起來。

    「夏統領,這手指可是從那身材矮小的劫獄之人手上砍下來的?」宮明月對着暗衛首領問道。

    「正是。」暗衛首領點頭。

    「這就對了。」宮明月轉而看向梁宣帝,道:「皇兄您聽我說,夏統領他們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您還記得先前我和您說過,那人身邊有個用毒高手的事情嗎?」

    「你是說,那個在背後扶持他的人?」梁宣帝的臉色登時就變了。

    「正是。」宮明月道,「臣妹正愁找不到他呢,這下可好,他倒是自己露面了!」

    梁宣帝聞言正要說什麼,視線一掃,卻是頓住了。他擺了擺手,道:「你們都退下吧,南睿留下。」

    這便是要單獨和宮明月密談了。

    「是。」嚴幀名,夏江還有蘇公公齊齊應了,當即行禮退下。

    「夏統領稍等。」卻是宮明月喚住了夏江。她自懷中掏出一隻玉瓶,取出一粒通體瑩白的藥丸遞了過去,道:「看你的傷痕,應該是被那人抓傷的。他渾身帶毒,若不是你內功深厚,怕是早就撐不住了。我這裏有耀王爺煉製的驅毒丹藥,捏碎後敷在傷口處可保無恙。」

    莫如誨煉製的丹藥極其珍貴,可是用一顆丹藥賣夏江這樣的高手一個人情,實在是大大的划算。

    而且她也不怕梁宣帝有什麼想法,畢竟夏江是他的絕對心腹和保命王牌,她保他平安,他又有什麼好說的?

    聽宮明月說完,夏江第一反應就是抬頭去看梁宣帝。

    梁宣帝並沒有看他,但卻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夏江這才接過藥丸,對着宮明月行禮道謝,然後退下了。

    偌大的殿內此時就只剩下樑宣帝和宮明月二人。

    「你想怎麼做?」梁宣帝也不拖拉,直截了當的問道。

    「皇兄,那個在背後扶持三皇子的人,也就是這截斷指的主人,早年江湖人稱『毒公子』。一直以來,他都遊走於各地替三皇子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而現在,他居然出現在了廩都,還冒着巨大的風險親自進天牢救人,其中透露出的訊息可謂是非比尋常。」宮明月道。

    「你的意思是,老三已經徹底坐不住了,所以他手下的一切力量開始逐漸往廩都集中,然後等待時機發起最後的攻擊?」梁宣帝沉聲道。

    「嗯。」宮明月點了點頭,「三皇子那方的力量,除了暗中拉攏的官員和秘密訓練的軍隊外,還有一些江湖勢力和不知數量的不死毒人,而現在,還要加海盜進去。雖然海盜無法給他提供大量的支持,但是光就劫獄之時露面的那人,便足以造成不小的麻煩。」

    雖說螞蟻多了能咬死象,可是在咬死象之前,早就有不計其數的螞蟻死在象的巨蹄之下了。真正的高手,確實有千軍之中取人首級的本事。

    聽完宮明月的話,梁宣帝沉默了。

    片刻後,他似是想到了什麼,道:「當初你讓朕派暗衛去安州城三仙姑山秘密查訪,這都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卻始終一無所獲。朕想,你還是親自去一趟吧!」

    「臣妹也是這麼想的,如果真的能找到三皇子秘密訓練的軍隊,那麼一切都好辦了。」宮明月道,「事不宜遲,臣妹一會回去就準備準備,然後啟程趕往安州城。」

    「何必這麼着急?」梁宣帝道,「明天再去吧!」

    「臣妹還是今夜就出發的好,早一日查出結果,對咱們就越有利。」宮明月道。

    「如此,也好。」梁宣帝點了點頭,「那你一路注意安全,朕給你的那塊令牌你拿好,必要時刻,可以調集附近城池的守衛軍。」

    「是。」宮明月點了點頭,「皇兄,如今三皇子那邊至少有兩個絕頂高手在廩都,臣妹即將離開,而夏統領也受了傷,臣妹怕——」

    「這個你不用擔心。」梁宣帝道,「朕早已傳令給皇姑,讓她返回廩都。女兒都要出嫁了,她這個做母親的怎麼着都要幫忙操辦操辦。算算日子,怕是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回來了。」

    「真的嗎?母親要回來了?」宮明月聞言,登時喜上眉梢。這倒不是她裝的,而是她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梁宣帝一直暗暗的觀察着宮明月,現在他重用鎮國公主和宮明月不假,但同樣也會防着她們。他給鎮國公主的密令中,說的是讓她秘密返回廩都,為的就是看看她會不會暗中將這個消息告訴宮明月,現在看宮明月的反應,她應該是守口如瓶的。

    當然了,也不排除宮明月城府深,演技好。

    不過宮明月這般的反應,總是讓他心裏舒服了一些,再加之她提出連夜趕往安州城,這讓他心中對她又滿意了不少。

    離開皇宮回了仁義伯府,宮明月立刻吩咐疏影去收拾行李。

    「小姐,這都已經很晚了,您又何必急匆匆要走?」疏影一邊收拾,一邊道。

    「哎,不這樣,怎麼顯得出你家小姐我對皇上的一片赤膽忠心呢?」宮明月道,「父親帶着小山和小水出去還沒有回來,待他回來後你帶我告知一聲。還有碧水閣那邊,有什麼事情,讓他們直接傳信到安州城那邊。」

    「是,奴婢記住了。」疏影將包袱紮好遞給宮明月。

    宮明月取過搭在屏風上的紫紅色大氅穿好,拎起包袱就離開了。

    此時夜色已深,街上早已沒有了人,宮明月靠令牌出了城,朝着安州城而去。

    官道上早就沒有了人,只有噠噠的馬蹄聲和呼嘯的風聲。

    宮明月當真也是藝高人膽大,一個人默默地前行,絲毫沒有懼意。

    安州城和廩都離得不算遠,否則三皇子也不會選擇在這個地方秘密練兵。

    第二天早上安州城城門剛開沒多久,宮明月就進了城。

    她牽着馬在城中晃蕩了一圈,找到了暗衛留下的標記,順着標記,她直接來到了一家名為「仙客來」的客棧。

    她要了一間上房,又讓小二送了些熱水和早點到屋子裏。

    洗漱收拾了一番,又吃了些東西,宮明月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便讓小二撤了碗碟,然後坐在桌邊假寐了起來。

    果不其然,小片刻後,就聽門外傳來敲門聲。

    「誰?」宮明月問道。

    「這位姑娘,在下是個做皮毛生意的商人,看姑娘先前穿的大氅十分不錯,而我這裏又恰好有些比姑娘的大氅還好的貨色,不知姑娘想不想看看?」是個男人的聲音。

    「哦?既然如此,那你就拿進來吧!」宮明月道。

    「好嘞!」門外的男人高興的應了一聲,就推開門進來了。

    他手裏果然抱着兩三件毛色極佳的大氅。

    不過一關上門,他就對着宮明月直直跪了下去:「屬下暗衛初九,見過公主!」

    「起來吧!」宮明月擺了擺手,「說說吧,讓你們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這個,公主——」暗衛初九一臉為難的樣子。

    「怎麼?什麼都沒有查出來?」宮明月挑了挑眉。

    「公主,其實也不能說什麼都沒有查出來,實在是——」暗衛初九咬了咬牙,道:「那三仙姑山,屬下們一開始就去查探了,當然為了不引起對方的注意,屬下們每次都是兩三個人去。不過第一次我們就發現,那山里布了陣法,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暗衛里不是有精於陣法之人嗎?」宮明月道。

    「是有,之後精於陣法之人也確實破了陣法,帶人進去了。但是卻沒能出來。」暗衛初九道,「再後來,屬下們每次派出的人,都如泥牛入海一般,再也沒有了蹤跡。」

    「這樣的情況,為什麼不稟告皇上?」宮明月道,這擺明了就是有問題啊!

    但是這話一問出口,她就意識到了,自己問錯了。

    這次派來的暗衛,可是只屬於梁宣帝的暗衛,他們怎麼可能不把這麼重要的情況匯報給梁宣帝?

    只是,梁宣帝對她卻是隻字未提,還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讓她親自來查——

    呵呵,他這擺明了就是不想再用暗衛,而是想要藉助她手上碧水閣的力量,去為他辦事!

    當然,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想要印證她先前的承諾是否是真的。畢竟她說過,只要他有所要求,她手上的碧水閣力量就會為他所用。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果然還是嫩了一些。

    宮明月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不過瞬間就恢復如初。

    「好了,你不必多說了,既然我已經來了,那這邊的事情我自然會全權負責。你們還剩下幾人?」宮明月問道。

    「回稟公主,屬下等還剩十六人。」暗衛初九道。

    「當初你們一共過來了三十人,如今只剩下十六人,也就是說,竟然有十四人折了?」宮明月皺眉道。

    「是,是的。」暗衛初九慚愧的低下了頭。

    宮明月看了他一眼,然後道:「好了,你先退下吧,容我仔細想想該怎麼辦才好。在沒有得到我的吩咐前,你們就不要再行動了。」

    「是。」暗衛初九聞言,向她行了一禮,退下了。

    宮明月輕咬嘴唇,纖細的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的畫着圈。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是回過神來,起身出了客棧。

    她一路順着街道而行,最後來到了一家賣書的鋪子。

    不用說,這鋪子正是碧水閣在安州城的分舵。

    做為一個殺手組織,碧水閣最最需要的就是各方面的消息,所以分舵也比其他的江湖勢力多一些,更何況是離中齊都城這麼近的安州城。

    宮明月進了書鋪,書鋪的掌柜是認得她的,當即將她請進了內室。

    宮明月吩咐掌柜立刻派人去清水城找鶯歌和流光,讓她們來仙客來客棧找她,之後便離開了。

    她當時沒有派鶯歌和流光直接來安州城,而是去了清水城,無外乎因為當時暗衛都在安州城,鶯歌流光再在這裏探查,難免和他們撞到一起。再者,清水城離三仙姑山也近,從那邊查探,說不定也能查出什麼來。

    不過現在,這都已經沒關係了。

    安州城和清水城離得很近。

    當天夜裏,鶯歌和流光就來了仙客來客棧。

    宮明月先是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二人一番,發現二人形容依舊,並沒有任何受傷的模樣,這才叫二人坐下,開口詢問了起來。

    相比起暗衛們的一次次白白送死,鶯歌和流光顯然太聰明了。

    二人到了清水城後,並沒有立刻上山,而是裝作來遊玩的江湖女俠,打聽了很多有關三仙姑山的消息。

    當聽到三仙姑山內圍鬧鬼的消息後,二人登時就意識到有問題。

    原來,那三仙姑山因為三仙姑觀的存在,吸引了很大一批香客。

    可是從幾年前起,就漸漸的傳出山上鬧鬼的消息來。

    先是從一些香客口中傳出的,緊接着,一些常去山中砍柴的樵夫也看到了。

    消息越傳越凶,有幾個不信邪的年輕人跑進山里說是去捉鬼,十多天後,屍體竟然出現在上山的路口。死狀極慘,一個個不僅成了乾屍,還被開膛破肚,五臟六腑全都不見了。

    人們都說是厲鬼掏食了那些人的五臟六腑,還吸乾了他們的血。至此,再也沒有人懷疑三仙姑山鬧鬼的事情了。

    大家都不敢去三仙姑山了,唯有幾個膽大的樵夫,趁着大白天跑去砍些柴火。


    然而沒多久,三仙姑山越發的邪氣了。那幾個樵夫,運氣好的在山裏碰上了鬼打牆,兜兜轉轉一晚上,第二天倒也能活着回來。運氣差的,直接就再也回不來了。

    於是,人們別說是進了,就是連靠近都不敢靠近三仙姑山了。三仙姑觀里的道姑們也早就跑了,那裏完全成了一片死地。

    鶯歌和流光得知這一切後,在一天晚上,悄悄的上了三仙姑山。

    二人早先就猜測,所謂的樵夫遇到鬼打牆和進去了出不來,十有是因為山上布了陣法。

    因此二人就一邊走,一邊灑下熒光粉做標記。

    當發現自己被困住後,二人便沒有再逞強往前,而是順着熒光粉的標記回去了。

    後來二人又從不同的地方上了幾次山,結果還是一樣。於是二人就判定,山中的陣法很不一般,需得找個陣法高手來不可。

    二人這便往碧水閣總舵傳了信,讓派個陣法高手來。在那陣法高手沒來之前,二人再也沒有輕舉妄動過。

    不過沒想到的是,那陣法高手沒來,宮明月卻是先來了。

    「你們做的很好。」宮明月讚賞的點了點頭,然後將折了十多名暗衛的事情告訴了二人。

    「居然死了這麼多人?」鶯歌瞪大了眼睛,卻也不免有些後怕,幸好幸好。

    「是啊!現在看來,三仙姑山里一定有問題。」宮明月道,「鶯歌,你現在傳信出去,讓閣里派來的陣法高手直接到安州城,到時候,咱們和暗衛一起再探三仙姑山!」

    「是!」鶯歌應了,立刻就去辦了。

    流光依舊坐在原位,卻是有些擔憂的看着宮明月。

    「怎麼了?有話直說就是。」宮明月道。

    「小姐,奴婢想着您就這樣來了安州城,三皇子那邊怕是早就知道了,會不會——」流光道。

    「不用擔心。」宮明月道,「就算他知道又能怎樣?如果他真的在三仙姑山里秘密練兵,那麼這麼短的時間裏,他能把兵撤到哪裏去?而且,他秘密訓練的士兵數量一定不少,如果真的撤離,必定會有動靜,到時候,反而會被人逮個正着。所以啊,此時此刻就算他知道我來了這裏,知道我的目的,他也不會有所動作的。」

    不過——

    一旦她真的帶人剿滅,那麼勢必會引起他的瘋狂抵抗,到時候,他就只有徹底起兵攻打廩都這一條路了。

    宮明月想了想,起身走到書桌旁開始寫起信來。

    她一連寫了三封信,然後將信遞給了流光,讓她親自回廩都送信。

    流光應了,當即便動身了。

    她走後,宮明月走到了窗邊,看着一旁擺放的那盆君子蘭,她伸出手,毫不猶豫將一片發了黃的葉子掐了下來。

    ……

    兩天後,流光從廩都回來了。

    又過了兩天,碧水閣的陣法高手也到了,叫做名樞,是個三十來歲的高大男子。

    宮明月讓他好好休息了一天,於次日晚召集了一眾暗衛,親自帶着他們前往三仙姑山。

    今晚月亮倒是又圓又亮,月光傾瀉下來,四處明晃晃一片。

    宮明月看着不遠處的三仙姑山,或許真是鬧鬼的傳言傳多了,這山看上去竟然真的有幾分陰森鬼魅之感。

    「走吧,都小心一些,切莫出了岔子。」宮明月囑咐一聲,帶頭往前掠去。

    他們此次出來,並未騎馬,反正眾人輕身功夫都不錯,倒也用不着。

    眾人並沒有走山路,而是另闢蹊徑。

    走了約莫兩刻鐘後,名樞出聲道:「少閣主等一等,從這裏開始,就已經步入陣法之中了!」

    「哦?」宮明月立刻停了下來,環顧四周一圈,對名樞道:「那你看這陣法如何?」

    「很厲害。」名樞道:「雖然屬下還沒有看到其他的地方,但是可以肯定,這附近的所有山上都已經佈滿了陣法,無數個小陣法組合成一個驚人的大陣法,陣中有陣,陣陣相套,環環相扣。依屬下之見,這樣的陣法,至少需要五名陣法師耗時大半年才能完成。」

    聽了他這話,宮明月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附近少說也有四五做山吧,用陣法將其全數覆蓋,這手筆實在是太過駭人!

    「難怪咱們折了那麼多人進去,就連會陣法的初十三和初十六也沒了。」暗衛們也忍不住道。

    「你有把握帶我們這麼多人進去嗎?」宮明月對着名樞道。她並沒有問他能不能把這陣法破了,因為很明顯,這是不可能的,至少在現在這種條件下是辦不到的。

    「少閣主放心,屬下現在雖然破不了這陣法,但是帶你們進去還是沒問題的。」名樞說道,他神色鎮定,很明顯,他並不是在說大話,而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那就好。」宮明月面色和緩了幾分,轉身對着眾人道:「這山中兇險我不說大家也是知道的,現在咱們就要往裏去了,一切都必須按着我和名樞的吩咐來,切莫踏錯一步。你們所有人兩兩結成一組,相互照應,相互監督,若發現不對,立刻告知於我。記住了嗎?」

    「記住了!」眾人應了一聲,立刻分組站好。

    「走吧!」宮明月對着名樞點了點頭,然後同他一起帶頭往前走去。

    他們此行,名樞是關鍵人物,所以他的安危,還是她親自保護的好。

    名樞當真是陣法一道上的高手。

    雖然他們已經入陣,但是他卻不慌不忙,視線掃過,嘴唇微微動一動,便已然確定了下一步該如何走,甚至連掐算都不用。

    見狀,宮明月的心又穩了幾分。

    其實,名樞何止是陣法高手,當今天下陣法師中,他絕對能排的進前三。這樣的人物,當初若非為了幫父母親人報仇,也不會用自己來和碧水閣做交換。

    碧水閣總舵那邊收到鶯歌和流光的信,想着她們是少閣主的親信,她二人求助便是少閣主求助,馬虎不得,於是就將名樞派了過來。

    此時仍是寒冬,山上的草木都已經枯了。月光照下來,歪扭的樹幹枝丫投影在地面上,斑駁雜亂,好像鬼魅伸出手臂一般,甚是嚇人。

    宮明月等人卻是面色不變,安安靜靜的跟着名樞往前走着。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名樞停了下來。

    「少閣主,你等且在此稍候,屬下速速回來。」說完,他就大步朝着東北方向而去。

    他腳下步伐甚是奇怪,看似雜亂無章,卻又好像隱隱循着某種規律。宮明月盯着看了片刻也沒能看明白什麼,索性不再強求。畢竟隔行如隔山,這怕是人家的絕學。

    名樞在那邊鼓搗了片刻,好像扔了幾塊什麼東西出來,之後就走了過來。

    「這處的小陣法已經被屬下改了,算是開了一個空門,咱們從此處進去,一來順當,二來也不會驚動裏面的人。」

    「如此再好不過。」宮明月毫不掩飾的讚賞道。

    然後一心人就又繼續往前走去。

    此後名樞又如此重複了好幾次,宮明月極目遠望,照這情勢,怕是他們已經快到山中腹地了。

    如此兇險的地方,因為有名樞在,竟是走的這般輕鬆。別說是宮明月了,就連那些素日裏頗有些眼高於頂的皇家暗衛,也不免對名樞生出濃濃的敬佩之意。

    「少閣主,這陣法應該還分內陣和外陣。咱們先前過得乃是外陣,但是從這裏開始——」名樞說着,指了指前面,「便是內陣了,兇險程度難以預料,所以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注意,慎之又慎才行。」

    宮明月順着他的手指看去,竟是真的在地面上看到了一條淺淺的分界線。

    也虧得她內功深厚目力驚人,其他那些人包括鶯歌和流光在內自是什麼都沒有看到。

    「那接下來,咱們要怎麼走?」宮明月想了想,道:「要不這樣吧,其他人就留在這裏,只咱們二人並兩個暗衛一起進去,到時候就算遇到了危險要逃命,也好逃一些。你覺得呢?」

    對於名樞來說,內陣的陣法他一時半會也破不開,所以只能瞅空子帶人進去。帶的人越少,自然是越輕鬆。

    因此他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道:「少閣主所言甚是,反正咱們今夜也只是探查一番,用不了那麼多的人手。」

    「嗯。」見他也同意,宮明月便吩咐眾人在原地等候,只叫了初九和初十八跟着她行動。

    其實,要不是為了梁宣帝那裏有個交代,她又何必帶着這些暗衛?

    一行四人繼續往裏走去。

    果然如名樞所說,這陣法是越來越厲害了。走了還沒多久,他就已是面色發白,呼吸粗重,很明顯是費了太多的心神。

    「你還好吧?」宮明月說着,右手覆上了名樞的後背。

    名樞登時一驚,正要閃躲,卻感覺有一股雄厚但異常溫和的內力涌了進來。如一股暖流竄入他四肢百骸,讓他舒暢不已,疲乏感也緩解了許多。

    「少——」名樞要說什麼,就見宮明月沖他使了個眼色。

    名樞順着她的眼風,看到了身後的兩名暗衛,登時就明白了,當即也閉上了嘴,只感激的對宮明月點了點頭。

    初九和初十八此前並沒有進到這麼深的地方,所以心神都放在了觀察四周的情形上,倒也沒有察覺到宮明月和名樞的「小動作」。

    之後,幾人又走了許久,直到名樞長舒了一口氣,道:「少閣主,咱們到了。」

    宮明月面上一喜,幾步躍上山頂,極目向前望去,就看見山坡下方那一塊極其寬闊的平地。

    「陣法到這裏就沒了?」她轉身朝名樞問道。

    「沒了。」名樞道,「不過已經足夠了。」

    是啊,不是每個人身邊都有像名樞這樣的高手能夠帶着他一路走進來,就連精心訓練出來的皇家暗衛不也折了那麼多嗎?

    宮明月心中輕嘆一聲,道:「雖然現在咱們不好下去查看,但是我敢肯定,這裏確實是練兵之地。畢竟還沒有哪處的山腹之中,會憑空出現這麼一大塊寬闊平坦的地來,擺明了就是專門平整過的。還有你們瞧那山腳下——」

    名樞三人順着她的指示看去。

    「哪有山上樹木叢生,山腳下卻什麼都不長的道理?就算現在是寒冬,這也不應該。」

    「那公主您覺得是?」暗九有些拿不準她的心思,遲疑着問道。

    「我估摸着這幾座山的山腹都已被挖空,作為那些兵卒休息的地方,而山腳那裏正是進入其中的暗門。」宮明月道。

    「這幾座山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暗九臉色嚴肅異常,「他們這到底是秘密訓練了多少兵士啊!」

    「這些兵士的作用只有一個,那就是逼宮。」宮明月道,「因此毫無意外,他們會對上護衛廩都的那五萬禁軍。」

    「所以您的意思是,這裏的兵士最少有五萬?」暗十八道,「畢竟禁軍各個都是好手,可不是他們這些烏合之眾能比的,因此他們的數量只會高于禁軍,絕不會比禁軍少。」

    「你真的確定禁軍之中各個都是好手嗎?」聞言,宮明月嘴角勾起一抹似飢似諷的笑。

    暗十八就要辯駁,卻是突然想到自己曾經聽說過的那些事情。

    廩都城的很多豪門勛貴,為了給自己家中不成器的晚輩找個去處,鍍點金,都想盡法子把人往禁軍里塞。

    豪門圈子關係複雜,你不能要了張家的,卻不要李家的,更不能一個都不要,那樣實在是太得罪人,就算是梁宣帝,也不願意同時讓那麼多的豪門勛貴對自己心生不滿。

    所以這一來二去的,禁軍也就成了豪門子弟們的聚集地。

    這些子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自是要好好訓練才行。可他們家世擺在那裏,誰又敢真正的訓練他們?

    日積月累,整個禁軍都被他們一點點拖垮了,戰鬥力大幅度下降不說,原本好好的將士們也都沾染上了尋花問柳、賭博好酒的惡習,更有甚者,竟是迷上了吸食五石散那等要人命的東西。

    好在安王世子梁景修接管禁軍後大力改革,逐漸摒除了這些陋習。但病入骨髓,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恢復的?

    「而且別忘了,他們手中還有那堪稱殺人利器的不死毒人。」宮明月又補充了一句。

    這下子,暗十八是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宮明月掃了他一眼,然後道:「好了,咱們回去吧!」

    「這就回去?」暗九有些驚訝,見宮明月看來,他神色間閃過一抹不自然,道:「可是公主,咱們還沒有下去仔細查看一番。不說別的,咱們至少也要看到那暗門才是啊!」

    「既然如此,那你就下去查看好了。」宮明月面色清冷,「希望你有那個本事,能夠在幾萬人的圍攻中脫生。」

    說完,也不看他,而是直接轉身順着來時的路返回。

    名樞立刻跟上。

    「你呀你!公主已經說了這裏的一切由她負責,你這又是多的什麼嘴?」暗十八看着愣在那裏的暗九,忍不住埋怨道:「你也不想想,這山上都布了這樣的陣法,這下面難道還會少了?怕是咱們一下去,就會被發現了。到時候,驚動了那麼多的人,咱們還能活的了?」

    「我這不是——」暗九想要辯解幾句,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只得道:「好了好了,公主他們已經走遠了,咱們快跟上去!」

    宮明月四人回了先前的地方,同眾人匯合,然後便返回了安州城中。

    客棧里。

    宮明月坐在桌後一邊喝茶,一邊思考着什麼,鶯歌和流光則是安安靜靜的給她鋪着床。

    此時此刻,她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既有深深的擔心,又有一種準備了許久,終於要和對手決一勝負的激動。

    可是有什麼好激動的呢?

    戰爭即將爆發,死傷終究難免。她雖不是個好人,可也做不到冷漠的看着血流成河,無辜百姓慘死。

    想了想,她猛地站了起來。

    「我出去一趟,你們不必管我,早些休息去吧。」話音未落,她便已從窗口躍出,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姐這是要去哪裏?」鶯歌和流光面面相覷。

    片刻後,還是流光道:「哎,先前一回來我就發現小姐心情不好,也難怪了,小姐在此間的消息傳出去,那邊勢必會有所行動。而且就這情形來看,必是最後的較量了。」

    「是啊!」鶯歌點了點頭,「我先前還不明白小姐為何大搖大擺的來了這安州城,現在看來,所謂的打草驚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怕是小姐等不住了,在用這種方式逼那邊快動手。畢竟咱們小姐沒有幾個月就要出嫁了,哪裏有那麼多的時間和他們耗?」

    「說起來,都怪那人野心太大!」流光恨恨道,「到時候擒住了他,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番解解氣。要不是他,咱家小姐至於這麼辛苦嗎?」

    「可不是?」鶯歌附和道,「到時候咱們一起,不把他揍得滿地找牙,咱們就跟着他姓!」

    再說另一邊。

    出了客棧的宮明月可不知道自己的兩個侍女已經悄悄做了這般的決定,不過就算她知道了,也只會縱容她們就是了。

    她一個人靜靜的走在無人的街道上。

    許是那邊也知道她武功高深,所以並沒有尾巴跟着她。

    她順着街道一路而行,最後,靈巧的躍進了一座宅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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