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歌似懂非懂,坐在歸一大師的對面,認真而虔誠的聽着,宛如明鏡湖面般的心,仿佛激起了陣陣漣漪波瀾。筆硯閣 www.biyange.com
「丫頭,說說你的想法。」歸一大師道。
輕歌緊抿薄唇,仔細思考,而後虛眯起眼睛,指着桌上的茶具,道「茶杯、茶壺、茶盤,都是紫砂製作而成,故此,萬法歸一,再譬如鐵,能夠鑄造成刀、槍、劍、戟,此為一歸萬物。」
歸一大師臉上的笑愈濃郁慈祥,「你這孩子,倒也機靈,有些話,點到即止,能不能參悟,取決於你了,天色不早,路途遙遠,丫頭早些回去吧。」
「大師會一直待在南華寺嗎?」輕歌問。
說話間,她睜着漆黑潑墨般的眸子,熱切的看着歸一大師,仿佛很是崇拜,在瞳眸的深處,卻閃動着睿光。
是的,她在試探歸一大師。
歸一大師的出現,過於神奇。
如今,風雨飄搖,動盪不安,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歸一和藹的道「老朽是南華寺的方丈,自然會一直待在南華寺,小丫頭日後若還有什麼未解難題,可來找老朽一同討論。」
「如此,那我以後就不客氣了。」輕歌道「須知,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誠然,歸一大師在道法上面,有很高的造詣,而修煉一途的心境感悟,卻離不開道法,日後,輕歌突破遇到瓶頸時,的確有來南華寺的必要,至少聽歸一大師講解後,她能夠感受到,她距離靈師,一步之遙,只要力,捅破那張稀薄的白紙即可。
「丫頭,堅持初心是一件比出人頭地平步青雲還累的事。」歸一道。
「晚輩謹聽大師教誨。」
「去吧。」歸一大師揮了揮手拂塵。
輕歌起身,朝歸一大師作了作揖,而後轉身離去。
臨走之前,為歸一大師把門給關上。
時間如白駒過隙,已是落日殘陽了。
山頂上,夜無痕死皮賴臉的湊在輕紗妖身邊,東陵鱈站在欄杆邊上,憂傷的眸子憐惜的看着萬物,他出神的看着手裏的一張黃紙。
「東陵。」輕歌走至東陵鱈身後,白嫩的手在其肩上輕輕一拍。
東陵鱈微顫,手鬆開,黃紙與風同去,自山頂往下飄。
「那是你求的簽嗎?」輕歌看着黃紙在輕然的風裏逐漸消失了蹤跡。
東陵鱈淺笑,道「是的。」
「是什麼簽?」輕歌問。
東陵鱈道「上籤。」
「上籤?不錯。」輕歌喜上眉梢。
不遠處,輕紗妖瞪了眼夜無痕,而後走至輕歌身邊,把東陵鱈往夜無痕那邊推去,依靠在欄杆上,對着輕歌挑了挑眉,問道「和歸一大師聊了這麼久,說了些什麼?」
「我在突破靈師時遇到了難題,幸得歸一大師解惑。」輕歌道。
「哦。」
輕紗妖懶洋洋的應了聲,身體猶如軟泥般,趴在欄杆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層山景致,突地,她眉頭似蹙非蹙,深感無奈的問着「輕歌啊,喜歡一個人,是很什麼樣的感覺呢?」
輕歌有些恍惚,腦子一個打顫,脫口而出「大概是那年微風不燥,陽光正好,他放了一個正合你心意的屁吧。」
輕紗妖「……」
話說出口,輕歌嘴角不由扯動了幾下。
她轉過頭,與輕紗妖面面相覷。
輕歌迎着晚風,乾咳了一聲,道「輕紗,別總是去想未來的事,未來到處都是讓你措手不及的意外,有時間擔心一些有的沒的,不如腳踏實地,珍惜眼前,若連當下都過不好,又何談以後呢?人生短短几十載,及時行樂,才是痛快事。」
輕紗妖半懵半懂。
她也想痛快,可輕紗一族的未來,像是泰山般壓在她肩上,讓她喘不過氣來,更別說談情說愛。
「別多慮,只要是你決定的事,不論是什麼,我都支持你,哪怕對方是我的兄長。」輕歌如是道。
輕紗妖笑了,「怎麼辦,我越來越不想回輕紗一族了。」
「那就別回,夜府就是你家。」輕歌道。
「好,走,我們回家去。」輕紗妖笑道「我想夜爺爺燉的湯了。」
輕歌任由輕紗妖挽着手臂,朝馬車上走去。
其中一輛馬車輪子壞了,四人便共坐同一輛。夜深了。
古樸的馬車從山頂沿着道路往下軲轆行駛,輪子碾壓一地的泥濘落葉,出輕聲響動。
山根下,背着簍子的藥童滿載而歸,下山回家,忽然,他看見一點明黃色的光。
藥童蹲下身來,撿起來。
是一張紙——
藥童把紙攤開,紙已被泥濘染濕,依稀只能看清幾個字。
「下下籤,犯沖,血光之災?這也是在南華寺求的簽嗎?」藥童撇着嘴嘟囔着,「都說南華寺的簽最靈了,真不知道是得此下下籤的人是誰。」
「晦氣,晦氣,還是丟了吧。」
藥童丟掉黃紙,雙手在褲腿上用力擦了兩下,而後踩過那張黃紙,走了。
黃紙深陷泥濘,月色乍現,能看見一個血字。
毛骨悚然。
前往帝都城的馬車裏,東陵鱈閉目小憩,眉頭輕蹙,想起簽的內容,臉色蒼白了些許。
城郊外,馬車就要駛進城門。
一道暗影幽光,驟然出現,像是一朵蓮花般,在夜色里徐徐怒放。
輕紗妖瞳孔緊縮了起來,她猛地站起,頭頂到車板,生疼。
「怎麼了?」輕歌問。
夜無痕擔心的看着輕紗妖,想去為她揉揉傷處,看着輕紗妖滿面陰寒嚴肅的臉,卻是說不出話來。
「輕紗一族出事了,我得走了。」輕紗妖道。
「出事了?會不會是迦藍動的手?」輕歌問。
輕紗妖冷笑,「除了迦藍那群畜生,誰知我輕紗一族,誰又膽敢對我的族人下手?輕歌,你不日就要去玄月關,有事就去天地學院找晏院長,不必擔心我,還死不了。」
「萬事小心,爺爺燉的湯,會為你留着。」輕歌道。
輕紗妖朝輕歌僵硬的扯出一抹酸澀笑,而後掀開帘子,掠了出去。
帘子才放下,夜無痕一個上前,再次把帘子掀了起來,焦急的朝外看去,只看到那邪肆凜然的姑娘,踏風消失,神秘而妖冶。
她沒有跟他告別。
甚至不屑給一個眼神。
夜無痕放下帘子,心頭苦悶,更多的卻是擔心輕紗妖會不會遭遇什麼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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