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卿塵突然之間的插手,讓這一小方天地徹底死寂。讀字閣 www.duzige.com
蘭無心身上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源源不斷流着血液,她被梅卿塵攙扶,抬眸看了眼夜輕歌,心有餘悸,後怕。
夜輕歌的強大,乎她想像。
如此,反而讓她更加嗜血。
這樣,才更有趣,不是嗎?
輕歌站在原地,她微微使力將插在積雪裏的明王刀拔出來,捻着衣袖擦拭掉刀上的血跡,對於梅卿塵的話,無動於衷,毫不在意。
這兩三年來,梅卿塵做過的噁心之事,還少嗎?
女子嘴角噙着涼薄的笑,一雙寒眸閃着幽綠的光,身形淡薄,冷風大作,積雪被捲起,袍擺翻飛搖曳。
她挑眸,淡漠的覷了眼梅卿塵。
而後,輕歌提着刀,逼近他。
走了兩步,旋即,輕歌頓住停下,驀地舉起明王刀,刀尖直指梅卿塵鼻尖,輕歌嗤笑一聲,輕蔑開口「飲血針誰放入我體內?殘毒誰下的?誰能知道,風光天下的梅境主,這般厚顏無恥?也不怕遭人笑話?」
「若你乖點,又怎用遭受殘毒之痛?」梅卿塵依舊在胡攪蠻纏,顛倒是非。
聞言,輕歌表情漸漸生了巨大的變化,她誇張了笑了,這尖銳的笑聲,在冰谷的夜裏傳盪。
輕歌把明王刀收起,道「梅卿塵,夠了。」
夠了?
不夠。
輕歌雙眸泛起猩紅的血霧,她眼神凶戾,殘忍無情,像是個冷血的暴君。
她與梅卿塵之間,還不夠。
梅卿塵,蘭無心,都得死,一個都不能活。
她向來不是心慈手軟之輩,新賬舊賬,新仇舊恨,遲早要算,現在的隱忍,不過是為了日後的一擊斃命罷了。
終有一日,她會,拿起刀,毫不猶豫地砍了他們的腦袋,讓滾燙鮮血濺有三尺高。
只是,現在的她,還沒資格挑釁血族權威罷了。
但她堅信,會有那麼一天的。
「我們走。」
輕歌面無表情,朝無憂、焚缺二人走去,脊背挺直如青松,黑眸深邃。
梅卿塵看着風雪黑夜裏那曼妙的背影,飄渺若煙,不知為何,梅卿塵心底衍生出一股奇特的感覺,抓心撓肺。
眼見着輕歌漸行漸遠,無憂扶着焚缺跟上輕歌。
這一刻,梅卿塵推開了蘭無心,朝前衝去。
蘭無心跌到在地,皺着眉頭往前看,眼神陰鷙冷寒。
極北女王驚惶,連忙小心翼翼地把蘭無心扶起。
那側,梅卿塵飛奔到輕歌身後,伸出雙手,環住女子柔軟的腰。
輕歌腳步停下,薄唇緊抿,額前滑下的一縷碎,遮住了眉眼,半張臉,似陷入陰影煉獄中。
「輕歌,不要走。」最是溫柔。
難以想像,這回出自梅卿塵的嘴。
月光灑落在梅卿塵的臉上,透着蒼白,這幾年,讓他也憔悴了不少,愈不堪。
梅卿塵垂着眸,睫翼輕顫,他的雙手加深力道,恨不得將其箍斷揉碎。
似乎,死也不放手。
無憂看着梅卿塵,面色冷了下來,他攥緊雙手,阻止自己。
「別走。」
梅卿塵輕聲低喃。
反觀輕歌,滿目陰寒。
梅卿塵會是個很好的表演家,前一刻還想將她置之死地,後一秒卻要帶她回家。
可笑!
輕歌閉上眼,說「梅公子。」
梅卿塵一愣,雙眼睜大,滿心歡喜。
三年前,他是烈雲傭兵團的軍師,夜輕歌隨傭兵團去西海域歷練時,便時常稱他為梅公子。
往事歷歷在目,梅卿塵紅了眼,卻又笑的溫和。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想要的又是什麼。
「當初在峽谷,我欠你一命。」
輕歌說話時,緩緩將明王刀舉起。
梅卿塵恍惚怔愣。
突地,輕歌手中的刀,貫穿胸膛左側,染血刀尖,再扎進梅卿塵身體裏。
梅卿塵眸子瞪大,身體顫了一下,嘴角溢出一縷鮮血,他緊皺着眉頭,似是還在混沌之中,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輕歌。
輕歌淺淺一笑,將刀拔出,胸前傷口血液噴薄而出,將衣衫染紅,她回頭看了眼梅卿塵,繼而道「現在,我還給你。」
「你……」梅卿塵張了張嘴,唇齒含血。
輕歌伸出手,輕拍了拍梅卿塵的臉,「記着,好好保護自己,下次,我會殺了你,血族也干涉不了。」
輕歌斜睨了眼蘭無心。
她並不欠梅卿塵的,她只是想讓自己記住這痛,記住這恨,他日,定當百倍還之。
雪,愈的大,冰谷的風,帶着絲凜冽呼嘯而過。
輕歌緩步朝這條路的盡頭走去,無憂、焚缺二人便跟在身後。
無憂沉默寡言,他低頭往前面不遠處的積雪看了眼,輕歌身上,落了點血。
她就算是鋼筋鐵骨,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折騰啊。
可他懂。
她恨。
恨蒼天的不公,恨自己的不爭氣和無能為力,才會屢次遭罪。
他能做的,便是陪她走這一段路。
回到客棧,天光漸亮。
輕歌直接帶着焚缺去了赤羽的房間,赤羽看見輕歌胸前的傷口,再看了看赤羽,不用想,也知是什麼回事。
「嚴重嗎?」無憂問。
「死不了。」赤羽沒好氣的說。
輕歌看了眼赤羽,苦笑「生氣了?我自有分寸,不怕。」
赤羽默不作聲,將輕歌晾在一邊,拿出藥箱,為焚缺醫治。
焚缺情況非常嚴重,遍體鱗傷,渾身上下皆是青紫,沒一塊好肉,可見蘭無心下手有多重,撕破臉來絲毫不念舊情。
焚缺連睜開眼都是困難的,他看了眼輕歌,甚是擔心。
赤羽想要掀掉焚缺的斗篷,焚缺突地有了劇烈反應。
輕歌見此,想要阻止,便見焚缺安靜下來。
赤羽倒沒多想,焚缺身上到處都是傷口,想要醫治好,必須褪去衣物,尤其是這斗篷。
但,掀掉斗篷下,赤羽雙瞳驟然一個緊縮,手中的藥劑滑下,落在地上,碎裂,藍色藥劑流了一地。
男子,有一張,與梅卿塵一模一樣的臉!
無憂見此,也驚愣住。
兩人朝輕歌看去,輕歌淡然。
顯然,她,早便已經知道了。
「這是怎麼回事……」赤羽手指焚缺,不由問道「他的臉……」
「不論他什麼容貌,他都是焚缺。」輕歌道。
赤羽與無憂對視一眼,瞬間釋懷,的確,只要知道他是焚缺即可。
赤羽專心醫治赤羽,在這個過程中,他隨手拿出一個粉色藥劑,粗魯地朝輕歌砸去,「止血療傷的,敷於傷處。」
輕歌接住藥劑,笑了。
小少年的彆扭樣子,當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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