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搖頭道:「孫權這是捨本逐末,此舉絲毫沒有顯示出他的雄才大略,目光遠大,倒是一再證明了他的鼠目寸光,小肚雞腸。」
黃順笑道:「此話又怎講?」
徐平說道:「此時的孫權,第一要務是安定內部,而且,就算孫權強要出征,也該以合肥為重心,只有拔掉了合肥這顆釘子,江東對外才可以舒展自如。孫權卻看不及此,只看到襄陽這邊的機會,就貿然出兵,妄圖分一杯羹。卻不知,孫權只看到了自己這邊聯合曹丕,兵力強盛,卻沒有看到襄陽這邊,對江陵城也是覬覦已久,此舉只是給了襄陽一舉拿下江陵城的機會罷了。」
黃順笑道:「一舉拿下江陵城?說的倒是輕鬆。不說江陵城牆高池深,就說駐守的陸遜,那是威震天下的名將,其實能夠輕取的?」
徐平說道:「小人雖然對襄陽的兵力多少不了解,但小人知道一個基本事實,就是坊主大人出道至今,從不打無把握之仗。襄陽位居天下三大勢力中間,四面受敵,坊主卻敢操作襄陽自立,這便足以說明,襄陽有足夠的兵力。而且,此前的孫劉大戰,坊主就已經準備強取江陵城了,只是時機不成熟這才作罷,絕不是兵力不足之故。
若我是孫權,要想保住江陵城,就一定要與坊主修好關係,不給坊主發作的機會。孫權卻看不及此,只看到自己兵力強盛,卻不知襄陽的兵力,同樣不俗。這是為將者的大忌。」
黃順驚訝的笑道:「先生此論,足以稱得上世間大才,為何此前卻一直默默無聞?江陵那邊,我並不陌生,我往返江陵幾次,為何從未聽說過先生。」
徐平臉上露出一絲悲傷的神情,卻轉瞬即逝,說道:「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
以黃順的觀察力,當然看出了徐平的變化,點頭道:「誰能沒有幾件不欲與外人道的私隱呢,你既然不想提,那我就不問。先生之才,足以擔當我這裏的軍師一職。現在我正在行軍,先生暫且留在我身邊,參謀軍事,等戰事結束,再正式授官,先生看如此安排可好?」
徐平正要答應,程瑤搶先說道:「如此大才,留在身邊豈不可惜,我這裏有一個更好的去處,先生一定滿意。」
黃順驚訝道:「你且說說看。」
程瑤笑道:「屏去眾人,才可以說。」
「這麼神秘?」黃順搖頭笑道,順從的讓其他人退下,只留下白雪和程瑤。
程瑤這才說道:「徐先生選擇我家少爺為主,可知是個銳意進取,越是驚濤險浪,越能顯出先生的英雄本色。我家少爺身邊,人才濟濟,軍師眾多,先生留在少爺身邊,要想出頭,恐怕得有一段時日。而且,你也知道,我家少爺行事素來謹慎,從不弄險,你的才能,無處施展。我這裏倒有一個絕妙的去處,風險極高,收益也是極大。一旦成功,先生在少爺這裏,就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不知先生有意否?」
徐平笑道:「夫人如此一說,小人倒是害怕自己擔不起來。」
程瑤笑道:「此事你擔不起來,別人更擔不起來。」
黃順笑道:「你就快說出來吧,我都有些忍不住想知道了。」
程瑤說道:「陸遜不是正在為孫權大肆搜羅人才嗎?而孫權,也正在為新成立的校事機構擴充人手。如果讓徐平經陸遜推薦,由孫權親自任命為校事,那徐先生的才能,可就大有施展之地了。」
黃順眼前一亮:對呀!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歷來使離間計,最大的難處就是如何得到對方的信任。難得孫權對江東人士一概不信任,只信任外人。這簡直就是對孫權用間的天賜良機。只要徐平能夠成為孫權眾校事的一員,憑徐平的能力,肯定是平步青雲。到時候,徐平在江東大肆打壓四族,迫害群臣,把江東上下弄得離心離德,自己不就有機會下手了嗎?
黃順點頭,看着徐平,笑道:「倒是委屈先生了。不知先生可否願意?」
白雪也道:「此事非同小可,先生要是不願意,我們絕不勉強。」
徐平想了想,說道:「孤身一人,深入虎穴,我縱有此心,也無此膽,更無此才,怕是要辜負夫人的一片美意。」
程瑤說道:「在江東,當然有我們的人。可以說,江東各處地面上,隨便一處,都能找到我們的人。你並不是孤軍奮戰,相反,只要你點頭,我們留在江東的所有人,都圍着你轉,為你服務。」
徐平道:「不知我到江東臥底,目的為何?」
黃順說道:「兵不血刃,拿下江東。」
徐平搖頭道:「在我看來,不過白日做夢而已。」
白雪說道:「只需扳倒孫權,兵不血刃拿下江東,就不是虛無縹緲的物事。你要做的,就是想方設法讓孫權得志,打壓掉所有潛在對手,讓孫權在江東一手遮天。」
徐平苦笑道:「此事若成,孫權固然在江東成為過街老鼠,我自然也成了主要幫凶,不說在江東難以立足,就怕是天下也沒有我的去處了吧。」
黃順說道:「這個容易,你改名換姓去江東,事成之後,再換回你的真名。你若還想留在江東,也完全可以做到。」
徐平說道:「用間,非為主上所信任者不能行之。我前來投奔,無絲毫根基,根本談不上任何信任之說,就這麼去上任,怕是不妥吧。」
程瑤說道:「所以,再去之前,需要你軍前立一功。此事若成,你擔心的這些,就都不成問題。」
「什麼功勞?」
程瑤說道:「我們此去江陵,諸葛瑾的大軍在城外,不足為慮,陸遜的軍隊在城內,若陸遜一心守城,我們除了偷襲,恐怕別無他策。但偷襲說來簡單,實施很難。從襄陽至江陵,消息不可能不泄露。我想,你這就前去江陵城,面見陸遜,告訴他,我們已經調集襄陽和沔陽的所有兵力,直指江陵城,勢要奪回江陵。」
徐平驚訝道:「如此一來,陸遜豈不是有了防備?你們還怎麼偷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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