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芷雪奇道:「咦,你聽說過腐骨散,居然沒有聽說過血月門嗎?」
夏雲嵐不知道這件事情有什麼值得奇怪。腐骨散這種東西,在二十五世紀知道的人雖然也並不多,但自己所在的殺手組織中用高價還是弄得到的。至於蒼雲大陸上大大小小的門派勢力,她委實了解的不多。
洛芷雪沒有等她回答,已向她解釋道:「血月門是蒼雲大陸上最邪惡、最恐怖的神秘組織,那裏有最毒的毒藥,最不要命的殺手,以及最不可思議的殺人手段。他們時而銷聲匿跡,連江湖上無所不知的百曉門也提供不出他們的最新消息。時而又與其他勢力相結合,在蒼雲大陸上掀起驚濤駭浪。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掌門人是誰,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存在的目的是什麼,只知道他們的大概位置在龍炎國南部人跡罕至的高山密林之中。」
「哦……」夏雲嵐輕輕應了一聲,對於這樣的組織,她其實並不陌生。最毒的毒藥,最不要命的殺手,最不可思議的殺人手段……與她曾經所在的那個殺手組織好像沒什麼兩樣。
在外人眼中,這樣的組織常常令人聞風喪膽。但在夏雲嵐眼中,卻也並不見得怎樣。至於這種組織存在的目的,無非「利」之一字而已。
這種組織的具體位置是不會暴露給外人知道的,即便組織內部的人,不經過重重考驗、到達一定的級別,也沒有資格進入組織總部所在。
不過,要聯繫這種組織倒也容易,一般來說,這種組織在各個地方都會設立分部或接洽點,以便隨時保持與外界溝通聯絡,更為接手一些大的生意提供方便。
是以夏雲嵐沒有問洛芷雪的師父如何找到血月門,只好奇道:「你師父真的為你二師姐去找血月門的人了嗎?」
洛芷雪嘆了口氣,道:「是的,我師父隻身去了龍炎國南部,費盡千辛萬苦找到血月門的接頭人,並為二師姐帶回了腐骨散的解藥。」
「代價呢?」夏雲嵐道。據她所知,這樣的組織不會白白給任何人任何東西。
洛芷雪眼睛裏似乎流露出一絲悲傷,表情也變得有些悽然:「我不知道師父付出了什麼代價,但師父回來後不久,便武功盡失,兩腿殘疾,幾成廢人……」
「是血月門對你師父下了毒嗎?」夏雲嵐搜索着記憶中能叫人失去武功、雙腿殘疾的毒藥名稱,卻沒有搜索到。
洛芷雪道:「我和幾個師姐妹先前也是如此猜測,我們甚至商量好了要偷偷溜出宮去,找到血月門為師父報仇。但師父很生氣地阻止了我們,並說自己的傷和血月門無關,如有敢去尋仇者,將逐出師門,永世不得再回碧落宮。」
夏雲嵐眯了眯眼睛道:「那不過是因為,她怕自己的徒弟們去血月門送死而已。以你們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與血月門抗衡,是嗎?」
洛芷雪黯然搖了搖頭,道:「我們的實力固然無法與血月門抗衡,但看師父的樣子,也不像在騙我們……我懷疑這其中另有隱情。」
「什麼隱情?」
「我不知道。」洛芷雪垂下了眼睛:「師父不許任何人提起此事,但這件事卻叫我知道,有時候,即便你不是一個人心裏的最愛或唯一,她對你的感情和付出,也遠非世上其他人所能及……」
不知為何,洛芷雪的這句話忽然叫夏雲嵐心裏微微一動。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有意無意地轉移了思緒。
兩人之間出現片刻的沉默,似乎都在想着什麼,又似乎都在對着窗外發呆。
過了一會兒,洛芷雪抬起眼睛,仿佛為了驅散那個悲傷的故事帶來的不愉快般,換上了一張笑臉道:「呵呵,你可知道,在我父親接我回家的前一天晚上,大師姐告訴我,師父因着我的離去,竟在房間裏偷偷哭了一場。我這才知道,原來在大師姐和二師姐之外,師父對我也是有感情的。」
「是的,雖然那份感情可能不會太深……」夏雲嵐想起前世的老師,不由帶着難言的惆悵淡淡回應了一句。
「當你沒有太高的期望,就會滿足於別人對你哪怕一點點的好。」洛芷雪道:「我本來沒有指望師父會對我有多深的感情,所以當我得知師父為我難過時,心裏說不出有多麼感動。可是奶娘曾經對我的好不知勝過師父多少,就因為我對她存了指望,所以反而變成了恨……」
夏雲嵐漸漸體會到了洛芷雪心境的轉變。不錯,當期望大於現實時,得到的是失望。而當期望小於現實時,得到的是意外和驚喜。
洛芷雪繼續道:「在這個世界上,我們不能要求自己成為所有人心裏的第一。但是,哪怕我們在別人心裏排在第二、第三甚至更加靠後的位置,那份感情仍然是真實的。這世界上,其實並沒有多少人真心對我們好。能夠把我們放在心裏的,也不過那麼幾個人而已。」
夏雲嵐點了點頭。人生,有那麼幾個人真心相待,是否已是難得的福氣?
只是,如果是她,能夠原諒被自己最為親近的人傷害嗎?
低下頭,她看了看自己親筆畫的白花蒼蒼的吳娘。生活的殘酷已經給了她懲罰,如果她仍然活在這世上,未來的時日只怕也不會太長。
如果她是洛芷雪,對於曾經愛過、依戀過的人,她真的忍心與其永不再見、任其自生自滅嗎?
她會不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找到她,幫助她,給她一個幸福的晚年?
默默嘆了口氣,她的心裏沒有答案。而且,希望這樣的難題永遠不要在她的生命中出現。
「雲嵐,你能明白嗎?」洛芷雪的手指輕輕撫摸着畫像上吳娘的臉,仿佛想要撫平那一道道深深的皺紋:「在我心目中,她早已替代了娘親的位置。有時候,我真怕來不及……」
「我明白。」夏雲嵐道:「你會心疼她所受的苦,更心疼她的自責和愧疚……咱們去找她吧。」
「嗯。」洛芷雪重重點了下頭,將畫像小心摺疊後放進懷中,又隨手拿過幾張銀票塞在袖子裏,這才和夏雲嵐一起出了閨房的門。
向洛老爺辭行後,二人自北門離開天武城。
臨近中午時分,馬兒已經在官道上奔跑了一個多時辰,吳娘住的地方卻不知還有多遠。
洛芷雪騎乘的青色小馬累得氣喘吁吁,速度越來越慢。為了等待洛芷雪,夏雲嵐拉緊了紫風的韁繩,以致紫風散步般走得氣定神閒。
洛芷雪在青色小馬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掌,青色小馬兩腿一軟,差點兒跪倒在地,嚇得洛芷雪趕緊抱住了馬脖子。
夏雲嵐笑道:「你那馬兒年紀尚小,過上一年半載,這點兒路便不算什麼了。」
洛芷雪側頭看了紫風一眼,嘟着嘴既羨又妒地道:「過上多久也比不上你的紫風。祁王府里的三匹神駿——銀月流霜、紫風、青宛,天武城裏不知有多少人不惜代價地想要得到,祁王殿下卻哪裏肯賣?」
夏雲嵐摸了摸紫風的鬃毛,心裏甚是得意,口中卻故作淡然地道:「千金散盡還復來,名馬一去難再得。他自然不肯出手。」
洛芷雪催趕着慢吞吞的青色小馬道:「祁王殿下的六弟益王殿下,平生愛馬如命,曾願出萬金之價購三匹神駿之一,卻被祁王殿下一口回絕。沒想到不久之後,祁王殿下將青宛白白送給了秦沐風秦侍衛,為此益王殿下心中惱怒,至今不肯與祁王殿下往來。」
夏雲嵐沒想到關於銀月流霜、紫風、青宛還有此一段,原以為蕭玄胤不過是隨手將紫風指給自己,此時方知,這匹馬在蕭玄胤心中的份量竟然重過了兄弟情誼。
雖然是自己提出來要一匹馬,但他本可以像對待夏靜柔一樣,拿一匹普通的馬應付自己,然而他卻給了自己最好的。
俗話說「寶劍贈英雄,良馬思壯士」,青宛送給秦沐風固然相宜,難得他竟沒有像自己那個將軍父親一樣,只想着送她紅粉胭脂。
縱然他對她只存利用之心,在這件事上,依然令她心懷感激。
沿着官道約摸又走出三四里後,洛芷雪驅着小青馬拐進右邊一條羊腸小道。
太陽已經升到了正頭頂,火辣辣的照得人汗流浹背。偶爾一陣小風吹過,帶着濃郁的草木氣息,略略減卻了人和馬的燥熱疲憊。
夏雲嵐抹了把額頭的汗,望着大片農田後層層疊疊的山嶺道:「芷雪,還有多久能到吳娘故居?」
洛芷雪一邊用腳踢着小馬的肚子,一邊喘着氣道:「就在田地盡頭鹿野山的山坳里,那村莊的名字叫做魚腸村,據說八九年前原也是百多十戶的大村落,但我上次去時,只剩下了二三十戶人家。」
夏雲嵐游目四顧,見此地土地平曠,農田肥沃,且臨近承夏國京都天武城,也算得天獨厚之所,不由奇怪道:「短短八九年時間,是什麼原因導致一個百多十戶的大村落迅速衰敗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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