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位公子……」娉娉、婷婷變了臉色,正待與南宮楚楚理論,夏雲嵐趕忙抓住了二人的手笑道:「兩位美人莫惱,我這位兄弟一向死心眼兒得很,你們千萬莫要與她一般見識。」
「呵呵……還是公子隨和……公子這般的人物,真是世間少有……」二人轉回頭來,對夏雲嵐極盡拍馬之能事。
唯恐南宮楚楚心情不悅之下攪得飯局不歡而散,夏雲嵐不動聲色地推開了兩人道:「我這個人最喜音律,沒有歌樂簡直吃不下飯。如今酒菜已備,你們快唱幾首曲子來,也好叫我開開心心地吃下這頓飯。」
聽夏雲嵐這麼說,二人只得離了夏雲嵐身旁。娉娉從花架上取下一支竹笛,慢慢試了幾個音,而後吹出一串悠揚婉轉的音符。
婷婷朱唇輕啟,和着笛韻唱了起來。
清歌鳴笛,歌樂俱佳。天香瑞玉閣倒也對得起龍川城第一的名聲。
這一頓飯,南宮楚楚雖然別彆扭扭,玉傾城雖然唯唯諾諾,然而菜香酒洌、環境優雅,四人仍吃得甚為歡暢。
飯罷,司馬連皓送四人回去時,在天香瑞玉閣大門口,夏雲嵐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道:「司馬兄,我聽得青蜀國皇后在承夏國中了奇毒,至今未愈,以至引得兩國差點兒兵戎相見。你是醫道高手,能否去瞧瞧那皇后中的什麼毒?若是順便治好了她,也好叫兩國平息干戈。」
司馬連皓沉默了一下,微微笑道:「好……你說怎樣就怎樣。」
夏雲嵐點了點頭,道:「此事宜早不宜遲,司馬兄打算何時出發?」
「為兄明日就走,你可滿意?」司馬連皓有些苦澀地笑道。
夏雲嵐垂下了眼睛,裝作看不見司馬連皓眼睛裏的傷感,淡淡道:「如此甚好,司馬兄早去早回。」
「嗯……」
玉傾城叫的馬車駛過來時,夏雲嵐率先坐了上去。
馬車開動,玉傾城掀着窗簾趴在窗口,過了一會兒,回頭向夏雲嵐笑道:「嘿嘿,這小子貌似對你痴情得很,咱們都走這麼遠了,這小子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夏雲嵐沒有說話,將頭轉向另一側窗口。
玉傾城咂了咂嘴,摸着光光的下巴道:「哎,我說雲嵐丫頭,這小子又有錢長得又好看,你不考慮一下嗎?」
「考慮什麼?!」夏雲嵐掉過頭來兇巴巴地問道。
玉傾城吐了吐舌頭,放下窗簾道:「不考慮就不考慮好了,何必這麼凶嘛……」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有錢有什麼用?!」夏雲嵐賭氣地說了一句,再不看玉傾城一眼。
南宮楚楚卻似乎被戳到了痛處一般,眼圈一紅,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長得好看有什麼用?有錢有什麼用……不喜歡你的人始終不會多看你一眼……」
「楚楚……」見南宮楚楚突發傷感之慨,玉傾城仿佛做錯了什麼事般,輕言細語地笑哄道:「你別聽夏雲嵐胡說,長得好看當然有用,不然她何必要長那麼好看?至於有錢,那就更有用了……世間吃喝玩樂,無限樂趣,哪件不需要錢……」
「吃喝玩樂有什麼意思?」南宮楚楚忽然提高了聲音,對着玉傾城憤怒地道:「只有你這樣的人才會整天惦記着吃喝玩樂!你知不知道若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便是世間所有的東西都給我我也不會開心!」
玉傾城怔住了,笑容僵在臉上,好像被魚刺卡住了喉嚨,吞不下吐不出。
夏雲嵐也愣了一下,沒想到南宮楚楚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她有點兒替玉傾城不平,剛要開口教訓南宮楚楚幾句,玉傾城卻擺手阻止了她,復對南宮楚楚笑道:「楚楚,你說得對……我這樣的人,心裏的確整天只惦記着吃喝玩樂……」
玉傾城的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只剩下了一臉淒涼的笑意。
夏雲嵐從未見過玉傾城笑得如此落寞淒楚,她的心微微顫了一顫,忍不住開口道:「南宮楚楚——」
「嗚嗚嗚……」南宮楚楚忽然把頭一低,捂着臉哭了起來,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指縫裏滾下來。
夏雲嵐只得閉上了嘴,硬生生把要說的話咽回了肚裏。
「楚楚,都是我不好……都是師父的錯……」玉傾城手足無措地看着南宮楚楚,似乎想要拉開她臉上的手,抬起胳膊,卻又惶恐地放了下來。
「師父……對不起……」哭泣中的南宮楚楚嗚嗚咽咽地道:「師父沒有錯……是弟子的錯……弟子不該自己心裏難過,便看不得師父快活……」
「不,楚楚……你別這樣說……」玉傾城臉上滿是憐惜,柔聲道:「從今往後,你若難過,師父陪着你難過便是……」
「師父……嗚嗚嗚……」
看着捂臉哭泣的南宮楚楚和舉着兩隻手無處安放的玉傾城,夏雲嵐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隔着南宮楚楚向玉傾城示了個眼色,又做了個擁抱摸頭的動作。
玉傾城會意地眨了眨眼睛,低頭看着南宮楚楚,兩隻爪子慢慢地、慢慢地向南宮楚楚背上落去。
然而,指尖還未觸及南宮楚楚的衣服,突然閃電般縮了回去,一張臉驀地通紅。
夏雲嵐心裏大罵了聲「沒出息」,摸着自己的頭,指着南宮楚楚,用眼光催促玉傾城趕快下手,莫要錯過良機。
「你在做什麼?」南宮楚楚的聲音忽然問道。
夏雲嵐懵了一下,只見南宮楚楚不知何時停止了哭泣,正滿臉奇怪地瞪着自己。
「完了……」她心裏為玉傾城遺憾地長嘆一聲,縴手不慌不忙地撫了下南宮楚楚的鬢髮,臉上淡定地微微一笑,道:「你的頭髮亂了。」
「哦……多謝……」南宮楚楚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對夏雲嵐淡淡道了聲謝,便坐正了身子,恢復了來時的沉默。
沉默的南宮楚楚雖然極美,端莊冷漠的容顏卻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
夏雲嵐搖了搖頭,向玉傾城瞪去一眼,目光里的意思明明白白:你這麼沒出息的人,活該一輩子單身!
玉傾城悔恨交加地低下了頭。
回到繇山上時,已是酉時三刻。
夏雲嵐匆匆卸下男子裝束,重新束過頭髮,換上白衣藍衫的繇山弟子衣服,戴上兔毛護腕,在酉時即將結束時到達了玉虛台。
台上山風比前幾日又冷了一層,夏雲嵐練了遍飛雪流雲劍,身上方才漸漸暖和過來。
不一會兒,夜凝塵來到玉虛台上,考察了一下夏雲嵐上次所學的移穴換位功初級心法,發現夏雲嵐答得丟三拉四,漏洞百出,不由冷了聲音道:「本座說過,這套功法習練起來苦不堪言,且需恆之以恆。似你這等態度,不學也罷。」
夏雲嵐大窘,忙向夜凝塵懇求道:「師父,弟子知道錯了……但是昨天、昨天玉師祖硬拉弟子陪他下棋……」
「今天呢?」夜凝塵冰聲道:「你今天去了哪裏、做了什麼?」
夏雲嵐呆了一呆,下意識地望了一眼甘婆婆住的小院,心道:甘婆婆這麼快就把自己出賣了?
夜凝塵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道:「你不用去看素姨,不是素姨告訴本座的。」
不是甘婆婆?
夏雲嵐訕訕問道:「那師父是怎麼知道的?」
夜凝塵道:「以你的資質,那些心法若只是一天未誦,尚不至於此。而且,你身上酒氣熏天,我這青鸞峰上沒有酒。」
「哦……」師父真是太聰明了。
「你忘了自己發過的誓言嗎?」夜凝塵冰冷的聲音里泛出一絲怒意:「你既已違背自己的誓言,以後便回紫微峰去吧!」言罷,轉身向山下走去。
「不!師父,你聽弟子解釋——」夏雲嵐差點兒急出了眼淚,飛身擋在夜凝塵面前道:「弟子沒有違背自己的誓言……弟子當時的誓言是決不欺騙師父,弟子並沒有欺騙師父。」
「你沒有欺騙?」夜凝塵厲聲道:「私自下山,唯恐本座知道,你覺得那不是欺騙?」
「那個……」夏雲嵐窘紅了臉,囁嚅道:「那個頂多算是隱瞞而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師父難道可以事無不可對人言麼?」
「你強詞奪理,有何意義?!」夜凝塵縱身一躍,轉瞬間隔過了夏雲嵐,向山腰處的琉華殿掠去。
夏雲嵐心裡冷了一冷,來不及多想,急忙跟着回到琉華殿。
琉華殿裏,夜凝塵的房間已從裏面反鎖。夏雲嵐拍了好一會兒門,門裏了無聲息。
師父這回是不打算原諒她了嗎?
夏雲嵐看了看手上的兔毛護腕,原本蠻不在乎、大大咧咧的心,此刻只覺說不出的酸楚驚惶。
師父一直待她甚好,是她自己不小心辜負了師父的好意和信任。
什麼欺瞞與欺騙?她明明就是騙了師父,卻還要強詞奪理地逞口舌之利,與師父做文字遊戲。
她一直覺得這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她好,有人對她好,要麼是有求於她,要麼是想利用她。可是,當有一天,有個人無緣無故地對她好時,她卻辜負了他。
自己這樣的人,是不是根本不配得到無條件的好……
想着想着,夏雲嵐在夜凝塵的房門外蹲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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