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溪流往下走——」上官宇辰的反應令夏雲嵐倍感無趣,夏雲嵐指了指溪流下游的方向道。
「好。」上官宇辰點了點頭,也不等夏雲嵐,兀自以輕功向前飛速掠去。
夏雲嵐撇了撇嘴,待上官宇辰走得快要看不見時,才輕點足尖縱身追去。
以她現在的輕功,追上上官宇辰這小子根本毫無壓力。但為了上官宇辰那點兒可憐的自尊心,也為了避免在比試之前暴露自己真正的實力,她還是遠遠地跟在上官宇辰後面,絕不去試圖超越他。
峽谷崎嶇,山環水復,臨近晌午時分,山影依然重重疊疊,毫無走出去的跡象。
或許是擔心夏雲嵐跟不上,上官宇辰在前面停了下來,坐在溪邊無聊地撥弄着流水。
夏雲嵐並不急着趕過去,而是先順手摘了些山果兜在衣襟里,這才慢騰騰走到上官宇辰身邊,洗了一個果子遞給他道:「喏,給你——」
上官宇辰遲疑了一下,似乎不情不願地接了過去,生硬地道:「謝謝。」
「嗯。」夏雲嵐一邊洗着自己的果子,一邊敷衍地應了一聲。她雖然出於人道主義對上官宇辰處處照顧,心裏對這個又高傲又彆扭的師兄卻委實不怎麼看得上眼。
上官宇辰吃完了果子,看着流水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夏師妹,我明白你的心意,但咱們之間是沒有可能的,我勸你不要再想入非非。」
「咳……咳咳……」正在吃果子的夏雲嵐被狠狠噎了一下,好不容易方才吐出卡在喉嚨里的果子。
「上官師兄……你……你說什麼?」夏雲嵐撫着胸口,瞪眼打量着上官宇辰,不敢相信這個向來不苟言笑的師兄竟突然學會了開玩笑。
「我說……」上官宇辰似乎在費勁巴拉地琢磨着措辭,俄而,還是硬邦邦地道:「雖然我和司瓊音已經恩斷義絕、再無瓜葛,但並不代表我就可以接受你。」
「你……你以為……以為我喜歡你?我做了什麼讓你有這樣的誤會?」夏雲嵐抽了抽嘴角,好不容易問出這句話。
「難道不是嗎?」上官宇辰一本正經地道:「你明知道比試之時我會是你最大的對手,卻還是盡心盡力治好我的傷,昨夜又不顧女子的名節為我吸出毒血……倘若不是喜歡,該作何解釋?」
「……」夏雲嵐仰天無語。
她只是本着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互助去做這些事,不想到了上官宇辰那兒,居然成了對他的「喜歡」……夏雲嵐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夏師妹——」見夏雲嵐不答話,上官宇辰以為自己的話傷到了她,略略放緩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感情上的事有時候靠的是感覺,並不是兩個好人在一起就能互相喜歡……當然,你一向驕傲,可能不會承認這份感情。但我只是怕你越陷越深,所以提前……」
「上……上官師兄……」夏雲嵐抖着嗓子打斷了上官宇辰的話,皺巴着鼻子小心翼翼地道:「能否聽我說幾句?」
「夏師妹請講——」該說的話既已說開,上官宇辰反倒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大氣。
夏雲嵐揉了揉額頭,努力輕言細語、心平氣和地道:「首先,我並沒有喜歡你,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其次,我對掌門弟子的位置很感興趣,但倘若我不能同你一道回去,在司瓊音的妖言惑眾下,恐怕我連參加比試的資格都沒有。再次,名節這個東西雖然重要,卻重要不過同門師兄弟的性命。我為你吸出毒血,是因為黑暗之中我以為你要死了……」
「呃……」上官宇辰看着夏雲嵐,白皙的麵皮上突然生出兩團尷尬的紅暈。
夏雲嵐舔了舔嘴唇,繼續道:「引起你的誤會,實在是萬分抱歉。若是你下次不小心受傷,我一定為了自己的『名節』,儘量見死不救……」
「夏……夏師妹……」上官宇辰舌頭似乎打了結,窘迫地道:「我不是那種意思……我的意思是……希望咱們可以做個好朋友……」
面對口不應心、語無倫次的上官宇辰,夏雲嵐面帶微笑淡淡道:「呵呵,如果明日是你得了掌門弟子之位,我不習慣高攀。如果是我……我也不喜歡俯就。」
言罷,丟下滿臉羞愧的上官宇辰,起身沿着溪流飛掠而去。
她其實很想對上官宇辰說:你這臭小子哪裏來的優越感,以為我會瞧得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副乳臭未乾、眼高於頂、又臭又硬的模樣,哪個長了眼睛的女子會想要和你在一起!
但這臭小子剛受過失戀的打擊,她怕言語刺激之下,這脆弱的臭小子萬一想不開,突然來個自掛東南枝,可就生生耽誤了自己的前程。所以只得忍着滿腹怒氣,和顏悅色地對這臭小子一番解釋。
然而……然而……被自己瞧不上眼的人嫌棄,又不能痛痛快快地罵上幾句,這滋味真特麼憋屈啊!
好不容易轉出峽谷,已是黃昏時分。
二人彼此沉默着,看着峽谷外的世界,仿佛經歷了一場生關死劫。
拖着疲憊的腳步行至龍川城街道,上官宇辰當了件身上的小物件,出錢雇了輛馬車,將二人送至繇山入口附近。
天色已經黑透,行人亦已無多,只有碩大渾圓的月亮明亮得耀人眼目。
通往山上的路口已被層層戒嚴,二人對視一眼,夏雲嵐忍着怒氣道:「先找個客棧住下,明日一早上山不遲。」
上官宇辰躊躇了一會兒,道:「我知道有條小路可以上去,雖然道路難走了些,但以咱們的功夫,卯時之前趕上山應該不成問題。」
「急什麼?」夏雲嵐白了他一眼,道:「明日就是比試之期,今日正該養精蓄銳才是。倘若今夜耗費了體力,明日比試之時豈不要吃虧?」
上官宇辰還是有些猶豫,道:「可是……聽說掌門很快就會回來……不,說不定現在已經在繇山上。歷來比試都是一大早就舉行,倘若被掌門看到咱們晚去,只怕要責怪咱們懈怠。」
「這有什麼可擔心的?」夏雲嵐蠻不在乎地道:「直接告訴掌門和長老,咱們被司瓊音和宮新月害了就是。」
「這個……夏師妹……」上官宇辰忽然變了臉色,吞吞吐吐地道:「昨日之事,能否請你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夏雲嵐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瞪着上官宇辰道:「為什麼?」
上官宇辰沒有解釋,似乎也不打算解釋,只低頭悶聲道:「只要夏師妹不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夏師妹需要什麼,或需要我做什麼,但請開口就是——」
夏雲嵐沒有忙着答話,只將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官宇辰打量。
這小子的樣子既不像腦子被驢踢了,也不像吃錯了藥,更不像對司瓊音余情未了……那麼,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會讓他對自己提出這樣的請求呢?
一番觀察之後,夏雲嵐終於確定,上官宇辰之所以提出這樣愚蠢而無理的請求,不過是因為面子而已。
在這未經世事的小子心中,面子大概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他被喜歡過自己的師妹和一直寵在手心裏的心上人暗算,說出去可該是件多麼丟人的事?
夏雲嵐搖了搖頭,淡淡然問道:「我要你明天比試故意輸給我,你也會同意嗎?」
「好。」上官宇辰居然絲毫也沒有遲疑地點了點頭,轉身道:「明天一定會如夏師妹所願……咱們去找家客棧休息吧。」
「餵——」沒想到上官宇辰會答應得如此乾脆,夏雲嵐急忙緊走幾步,攔在上官宇辰面前道:「我跟你開玩笑的……雖然這場比試對我很重要,但我還是比較喜歡公平的比試。」
「夏師妹想到更好的要求了嗎?」上官宇辰驕傲的臉上帶着一抹冰冷道。
「暫時還沒有……」夏雲嵐舔了舔嘴唇。
「那就等夏師妹想到了更好的要求再來告訴我吧。」上官宇辰說着,繞過夏雲嵐大步向一家客棧走去。
夏雲嵐有點兒懵。面子這件事,重要得過如錦似繡的前程嗎?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東西,丟了掌門弟子之位,真的值得嗎?
看上官宇辰的模樣,如果不對他提出其他的要求,恐怕明天他真的會故意輸給自己,以了卻今日的諾言。
於是,找到客棧後,夏雲嵐橫了橫心,對上官宇辰道:「上官師兄,我的衣服在峽谷里弄得又髒又破,明日被掌門看到難免影響形象。你不是答應要為我做件事嗎?今夜你就幫我把衣服洗淨烤乾,再想法子把破的地方補上。」
「好。」上官宇辰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道:「那麼明日繇山之上,咱們就公平相見。」
「當然。」夏雲嵐輕輕一笑,進入客房脫下外衣,隔着房門扔給上官宇辰道:「可給我洗乾淨些。」
上官宇辰沒有答話,只把頭一低,抱着夏雲嵐的衣服去了。
e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3s 3.916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