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你怎麼了?是不是捨不得我?」夏雲嵐扯了扯甘婆婆的袖子道。
「丫頭,你……」甘婆婆扭頭看着夏雲嵐,一向慈祥的臉浮起一層憂色,半晌,欲言又止地道:「聽新月那丫頭說,你的真實身份是天武城祁王的妃子……」
夏雲嵐微微變了臉色,一邊暗怪宮新月多嘴,一邊掩飾着心裏的厭惡,強作若無其事地道:「呵呵……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婆婆,我記得你曾對我說起過你以前的主人十七夫人的故事……祁王亦有許多妻妾,將來說不定還會有更多。我若不得寵呢,一輩子淒淒涼涼沒人問津,豈不白白活過這一生?我若得了寵呢,定然引得眾姬妾嫉恨交加……你總不希望我將來哪天一不小心被人偷偷害死吧?」
「這個……」甘婆婆蹙緊了眉頭,似乎無言以對,過了好一會兒道:「丫頭,你這次出門在外,是不是遇了什麼人……」
夏雲嵐道:「若是我遇了什麼人,婆婆會不會為我祝福呢?」
甘婆婆沒有接話,重新摘起野菜的手似乎有些微微的顫抖,慈祥的臉現出一絲努力掩飾卻怎麼也掩飾不住的悲傷。
「婆婆……」夏雲嵐沒想到甘婆婆會為自己的離開如此難過,又是感動又是心疼地笑道:「若你實在捨不得我,我不離開是了……咱們這輩子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丫頭,你在逗婆婆嗎?」甘婆婆笑得有些淒涼,勉強恢復了平靜的情緒道:「無論你將來和誰在一起,婆婆自然都希望你幸福。至於婆婆……婆婆已是半截兒入土的人,縱然捨不得你,又怎會叫你因我而留下。只是……」
甘婆婆摘着野菜的手停了一下,望着紫微峰的方向嘆道:「只是怕你師父要難過……」
夏雲嵐故意道:「他將來總要娶妻生子,我即使不想和他分開,將來的師母卻未必容我一直留在他身邊。」
「丫頭……」甘婆婆遲遲疑疑地道:「我見你師父待你甚是不同,你有沒有想過……有沒有想過做他的妻子……」
「啊?」夏雲嵐又驚又喜,沒想到甘婆婆非但不反對在蒼雲大陸大多數人看起來亂倫敗德的師徒之戀,居然還有心撮合她和師父在一起。
她差點兒告訴甘婆婆,自己已經是師父的妻子,但想起適才對甘婆婆的逗弄試探,還是暫時瞞住了這個消息道:「婆婆不覺得師徒在一起,有違禮常嗎?再說師父……師父有對婆婆說起過喜歡我嗎?」
甘婆婆看着夏雲嵐,見她眉目含春,眼角帶笑,剎那間似乎明白了什麼。
「呵呵,丫頭——」甘婆婆臉的憂色一掃而空,摘野菜的速度似乎也快了許多,含笑道:「師徒在一起,固然有違禮常,但你不是還不曾對着繇山歷代掌門的牌位正式拜師麼?那便不算師徒。」
夏雲嵐萬萬料不到,甘婆婆竟會給出這樣牽強的一個解釋。她雖沒有正式拜師,卻早已是繇山下公認的掌門弟子,這樣的解釋,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然而,只要甘婆婆不反對她和師父在一起,她已經十分開心。至於什麼欺不欺人的,她哪裏會放在心。
二人一邊說話一邊摘野菜,不知不覺天色已晚,待回到甘婆婆的小院時,已是黃昏時分。靠牆的石桌多了許多新鮮的靈芝、人參,可見血幽適才來過。
甘婆婆將野菜淘洗乾淨蒸進鍋里,又另燒了鍋水,取了些人參丟進去。
春菜鮮嫩,不一會兒已經熟透。甘婆婆用油鹽稍稍醃漬了一下,一半兒留給夏雲嵐,另一半兒要送往後山給血幽。
夏雲嵐迫不及待地嘗了嘗,只覺可口無。但她念着甘婆婆年紀大了,天晚走路不便,還是接過了甘婆婆手裏的蒸菜道:「婆婆,你在這裏歇着,我去送給小幽。」
甘婆婆擔心地道:「你和小幽似乎八字不合,每次見面總要出些狀況,還是婆婆去吧。」
「這次保證不會出什麼狀況。」夏雲嵐紅了紅臉道:「以前我年少無知,不知道讓着他,以後不會了……」言罷,一溜煙地提了食盒向後山跑去。
從前,血幽誤會她和聽雨樓主兩情相悅,她覺得血幽又臭又硬脾氣古怪,兩個人互相看不順眼,所以一見面不是吵架是打架。
現在她已經和師父成親,從輩分來說,她便是血幽的師母。再者,血幽既認了洛芷雪做姐姐,也算是她的半個弟弟。有了這兩層關係,她自然無論如何不會再跟他爭吵打鬧。
到了後山,除了瀑布聲外,四周闃寂不聞人聲。
夏雲嵐走到碧玉潭畔,對着潭水笑嘻嘻地喚道:「小幽——姐姐給你送飯來了。」
「嘩啦」一聲,血幽光着膀子從幽碧森冷的潭水冒出頭來,跳岸接過夏雲嵐手食盒道:「多謝。」
「不用客氣。」夏雲嵐道:「次算我對不住你,好在你福大命大,總算有驚無險。你傷好了之後在天武城做些什麼?」
血幽看了夏雲嵐一眼,道:「我做的事和你沒有關係,但我有句話想奉勸你。」
「什麼話?」夏雲嵐看着血幽冷冰冰一本正經的臉色,饒有興趣地問道。
「不要再對師父心存幻想。」血幽道:「師父和祁王殿下乃是至交好友,所謂『朋友妻,不可欺』,師父那樣的人,決不會對朋友的妻子心懷不軌。」
「哦——」夏雲嵐拖長了聲音,臉笑意微斂,道:「你適才說,你做的事和我沒有關係,現在我也想告訴你,這是我和師父的事,跟你也沒有關係。」
「師父不會喜歡你的!」血幽道:「師父是繇山掌門,倘若他愛自己的徒弟、朋友的妻子,定然會為天下人所唾罵,也會為繇山所不容……那是你希望看到的嗎?」
夏雲嵐歪着頭無賴地笑道:「天下人與我何干?繇山與我何干?如果師父覺得為了我付出這樣的代價是值得的,那便輪不到你來擔心。再說,你既那麼肯定師父不會喜歡我,又何必憂心他遭天下人唾罵、為繇山所不容?」
血幽怔了一下,道:「如果師父足夠清醒理智的話,自然不會喜歡你……但你這個人向來隨心所欲,無視規矩禮法,亦從不懂得為別人考慮,誰知道你會不會用什麼非常手段使他失去理智。」
「呵呵……」夏雲嵐只覺心裏一股火直往竄。甘婆婆說得不錯,她與血幽的確是八字不合,她明明存了要好好待他的心,他卻偏要百般觸怒於她。
聽那血幽話里的意思,差沒有明着說出來,她夏雲嵐不顧廉恥勾引師父了。
「罷了——」夏雲嵐用盡所有的自制力壓下了心裏的怒氣,吐了口氣淡淡道:「你不過是個無知少年,哪裏懂得什麼感情之事?我不和你計較,咱們此別過,以後能不見不見最好。」
言罷,夏雲嵐轉過身,欲待快步離去。不料背後忽然襲來一股陰寒之力,同時聽得血幽的聲音道:「師父救過我的命,我不能置師父的聲名於不顧。夏雲嵐——這次算我對你不起了!」
「姓丁的!」夏雲嵐微一側身躲過了背心的致命一擊,回頭刷地一掌向血幽肩頭砍去,怒聲道:「為了師父的名聲,你居然對我下此重手?你既如此,休怪我不客氣——」
夏雲嵐這一掌,氣怒之下實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氣,倘若打在血幽身,便是血幽換過了穴道,也難免要廢掉他一條胳膊。
但血幽靈活如魚般向旁一滑躲了過去,隨後疾退數尺,手忽然多出一個蓮蓬形狀的東西。
那東西「呯」地一聲散開來,無數銀色的鋼針從蓮蓬暴射而出。
夏雲嵐袖手一揮,一半鋼針被拂落在地,另一半調轉了方向向血幽射去。
血幽正待滾身避過,忽見一個白色的影子一閃,半空裏的飛針全部落在地。那個白色的影子擋在兩人之間,低沉的聲音嚴厲地問道:「你們又在做什麼?!」
「師父……」
「師父……」
看到夜凝塵,兩人同時訥訥地叫了一聲,而後不等血幽說話,夏雲嵐先挺了挺胸膛,理直氣壯地道:「師父,你來得正好。你告訴血幽,我是不是用了什麼非常手段勾引你?為了你繇山掌門的聲名地位,他要殺了我……」
「血幽——」夏雲嵐話音未落,夜凝塵銀色面具後的眼睛已冰冷地轉向血幽,聲音裏帶着絲絲寒意。
「師父——」血幽「撲通」一聲跪在地,仰起頭目光倔強地道:「師父是繇山掌門,也是祁王殿下的朋友,弟子不願師父為了一個女人做出令天下人恥笑、令敵人快意、令朋友寒心的不義之事。」
「本座的事,何時輪到你來干預?」夜凝塵冷然道:「倘若你傷到雲嵐分毫,本座定會十倍百倍地向你心的洛姑娘討還。血幽,本座需要的是不問是非對錯、絕對服從的人,如果你做不到,偏喜歡自作聰明,那麼你下山去吧,也不用再回天武城……本座只當從來不曾與你相識。」
e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6s 3.935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