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弟子還有一件事……」見夜凝塵的腳步即將跨出房門,夏雲嵐想起什麼似的再次叫道。
一個即將死去的人,其實也不必計較那麼多,重要的是兩個活着的人。
「什麼事?」夜凝塵頓住了腳步問。
夏雲嵐道:「弟子從前在祁王府時,與淺畫、璃月兩個丫頭關係甚好。弟子離去後,也不曉得她們怎麼樣了。司馬連皓曾她們過得不錯,但弟子總懷疑他只是為了安慰弟子故意那麼。所以此次想請師父幫忙打探一下,那兩個丫頭是否還在祁王府中,日子究竟過得如何?」
「你既如此牽掛,又不信別人的話,何不自己去瞧瞧?」夜凝塵淡漠地道。
「我?」夏雲嵐冷了聲音道:「弟子答應過師父,決不在正月十五上元夜之前對蕭玄胤動手,但弟子若是在祁王府看到他,只怕忍不住會違背諾言。」
「明日晚間,你隨本座前去,本座會安排不叫你與他相見。」言罷,夜凝塵腳步一,瞬間離開了房間。
夏雲嵐眨了眨眼睛,師父居然要帶她去祁王府?
她先時覺得大不可行,祁王府守衛森嚴,若是被蕭玄胤發現她回了天武城,不知會如何對付她?但過了一會兒,她卻又覺得這不過是一個的冒險罷了。
師父會安排,就一定會安排妥當。至於她自己的易容術,絕對不需要絲毫懷疑。只要她肯花費心思,天下間恐怕還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出破綻。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她便毫不可惜地當掉了慕容惜華送給她的鳳凰展翅白玉佩,買了些昂貴的易容藥和行頭,在房間裏研究了大半天。
到晚間時分,她將自己裝扮作一個矮矮胖胖的少年廝,到隔壁去敲夜凝塵的房門。
夜凝塵打開房門的時候,只微微怔了一下,便淡聲道:「不過去趟祁王府,何必花費如此代價易容?」
夏雲嵐抽了抽嘴角,訝然叫道:「師父,弟子哪裏露出了破綻,怎地被你一眼就瞧出來了呢?」
「沒有破綻。」夜凝塵道:「本座是從敲門聲聽出來的。」
「哦……」夏雲嵐撫着額頭,心裏別提有多麼鬱悶,嘴裏卻只得訕訕笑道:「師父真是……好生聰明。」
她一向行事謹慎,沒想到還是忽略了敲門這個細節。倘若師父這樣的人是敵非友,可該有多麼可怕?不過,話又回來,如果師父不是師父,她大概也不會這麼粗心大意。
夜凝塵沒有理會夏雲嵐拍的馬屁,口中略帶責備地道:「你可還記得信淇鎮上的盧家?天下間那般窮困的人家尚有許多,你自己前生亦出身貧苦,又何苦把錢浪費在無謂的事情上?」
夏雲嵐紅了臉。她前生的確出身貧苦,但自打成了第一殺手之後,手裏的錢便如流水般沒有斷過。朝不保夕的日子裏,她學會了像同行們一樣大手大腳地花錢,從不虧待自己。如今被師父一番教訓,不由又是慚愧又是尷尬地道:「師父得是,弟子以後一定節儉……」
「你身上還有多少銀子?」夜凝塵責備過了夏雲嵐,又關切地問道。
夏雲嵐道:「師父給的銀子弟子沒捨得花,只當掉了一件無用的飾品。」
夜凝塵微微頷了頷首,沒有再問下去,道:「咱們走吧。」
「嗯。」
夏雲嵐跟隨夜凝塵離了無憂客棧,沒有騎馬,雇了輛馬車輾轉來到祁王府前。
祁王府的守衛與下人似乎早已接到吩咐,除了有人好奇地偷偷看了夜凝塵和夏雲嵐兩眼外,並沒有人上前盤問阻攔。
二人到得桐華院和漪蘭院的分叉口處,夜凝塵立住了腳步。
故地重遊,一邊是仇人的院落,一邊是往日與淺畫璃月相依為命之所,夏雲嵐心情之激動複雜自不待言。
她撫了撫胸口,忍住不去看桐華院的方向,低聲道:「師父去吧,弟子認得路。」
「一個時辰後,本座在此等你。」夜凝塵留下這句話,轉身向桐華院的方向掠去。
夏雲嵐悵然嘆了口氣,也不知淺畫、璃月是否還在漪蘭院,甚至是否還在祁王府中?
慢慢行至漪蘭院外,但見院門緊閉,闃寂無聲。她也不去敲門,腳下足尖一兒,輕輕躍上了院牆。
「璃月姐姐,你這裏做得不對——」寂靜夜色里,忽然傳來一個夜鶯般柔和圓潤的聲音。
夏雲嵐心頭一喜,低頭看去,但見淺畫、璃月兩個丫頭正在院子裏一邊蹲着馬步,一邊做武術基本功里的推手練習。璃月一掌推向淺畫,淺畫看出不對,收了手提着璃月的胳膊幫她糾正。
然而,糾正過後的姿式顯然還是有些偏差,這樣的一招出去,很容易就會給敵人躲開的機會。淺畫卻拍了拍手道:「這下對了……」
「多謝淺畫妹妹。」璃月很是感激,反覆練習着淺畫為她糾正的「正確姿態」道:「要不是有妹妹時時指,我是萬萬學不來的。」
夏雲嵐不覺有些好笑,這淺畫教徒弟,可真真算得上不折不扣的誤人子弟。
天下功夫一通百通,以她此時的武功造詣,指淺畫璃月自然沒什麼問題。她正待出聲糾正,又聽得淺畫惆悵地道:「唉,也不知姐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姐聰明絕,過目不忘。若有她同着咱們一道練習,定然不會出現半兒差錯。」
呵呵,真是天真的丫頭,她夏雲嵐的功夫早已今非昔比,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同着她們一起練習這等初級招式了。
「你這丫頭,原來也知道自己經常會出差錯啊……」夏雲嵐坐在院牆上,壓低了聲音輕輕笑道。
看到兩個丫頭無病無傷,不像受過折磨、受了委屈的樣子,夏雲嵐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格外輕鬆,甚至有興致開起了玩笑。
「什麼人?」兩個丫頭同時驚慌失措地站直了身子,循聲朝院牆上望過來。
「莫慌,莫怕……」夏雲嵐唯恐嚇着了兩人,坐在院牆上招了招手,笑眯眯地道:「我來自東海蓬萊仙山,駕着夜雲路經此地,發現你們兩個丫頭甚是貌美可人,是以不惜違反天規,要幫你們實現一個的願望。」
「你……你是神仙?」兩個丫頭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仰頭望着夏雲嵐問。
夏雲嵐站起身轉了個圈,親切地道:「怎麼,不像嗎?」
「神仙……就長這樣?」淺畫聲音里頗有幾分鄙視的味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深夜來此意欲何為?」璃月終於反應過來,牆頭上的人是在同她們開玩笑。
「哎,我都了自己是神仙,你們還問我是什麼人……」夏雲嵐扁了扁嘴,不勝委屈地道:「好吧,既然你們不相信,我就走了。失去了這個實現願望的機會,可別後悔哦——」言罷,抬腳裝作要跳向外面的樣子。
「等一下——」淺畫狐疑地阻住了夏雲嵐,轉頭對璃月道:「璃月姐姐,管他是真是假,咱們且許個願,看他能不能幫咱們實現。」
「妹妹,這個你也信?」璃月拉住了淺畫的手,向夏雲嵐嚴聲道:「看你的打扮,是府中哪位客人帶來的廝吧?你可曾打聽打聽,漪蘭院乃祁王府禁地,平日誰敢到此?你速速離去便罷,若再敢停留半刻,心我們告訴王爺,治你個擅闖禁地之罪——」
夏雲嵐萬萬沒想到,從前嬌嬌怯怯的璃月,此時竟有這份聰明和膽氣。她不由在心裏暗暗讚嘆了聲:「好丫頭!」
淺畫卻不顧璃月的阻攔,眼睛裏閃爍着一絲渺茫的希望道:「你你是神仙,若你能叫我們見見我家姐,我就信你。」
夏雲嵐嘿嘿一笑,道:「好,你合掌對着天空念三遍——『天靈靈,地靈靈,我家姐快現形』。然後去把大門打開,你就願望就能實現。」
「真的?」淺畫張着眼睛不相信地問。
「試試又不要錢——」夏雲嵐着,一轉身用了閃電般的速度躍下院牆。
「天靈靈,地靈靈……」院子裏果然傳來淺畫傻乎乎的聲音。
「淺畫妹妹,別傻了……」璃月的聲音帶着嘆息低低地勸道:「他明明就是在戲耍咱們。」
「反正試試又不要錢……你別打斷我,不定打斷就不靈了呢?」淺畫抱怨了璃月一句,接着念道:「天靈靈,地靈靈,我家姐快現形……」
頃刻之間,夏雲嵐已在牆角處脫下了廝的行頭,抹去了臉上的易容藥,笑吟吟地站在大門前。
隨着大門「吱呀」一聲響,璃月的尖叫聲差兒劃破黑夜:「啊…………」
「噓——」夏雲嵐趕忙抬手按住了璃月的嘴,笑嘻嘻道:「丫頭,怎麼開門的是你呢?」
「…………」院子裏,淺畫還在虔誠地合着掌,一扭頭看到出現在大門前的夏雲嵐,嘴裏做夢似的呢喃了兩聲,突然猛地跳起身子,衝過來緊緊抱住了夏雲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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