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唐大夫,真的沒有辦法嗎?」有些焦急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我外孫的身體真的沒辦法了嗎?」
屋中一個男孩坐在窗邊,微微歪着頭聽着屋子外面的聲音,這孩子長得很好粉雕玉琢般,特別是那雙眼睛又黑又靜的,可是唇色很淡,就算外面的人正在談論他的身體,他也沒什麼表情,可是有些乾瘦的小手卻抓緊了衣袖。
「別怕。」軟糯的聲音從他下方傳來,一個有些胖乎乎的小手伸了上來,「我師父可厲害了,一定會有辦法的。」
男孩低頭看過去,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窩在又軟又絨的兔子玩偶肚子上,見他看過來,就露出一個笑容,那雙漂亮的眼睛都彎成了新月一般,男孩抿了下唇像是想要說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沒有揮開那隻小胖手,而是默默的與他牽在了一起。
「若是再早幾年找到我,或者在我四十歲的時候,倒還有辦法,只是如今……」
男孩的眼神黯了下來,眼眶裏都是淚卻強忍着沒有落下來。
「不哭哦。」胖乎乎的小男孩從玩偶肚子上爬了起來,雙手捧着男孩的臉,親了親男孩的眼睛,「不哭哦,哭了就不好看了。」
男孩扭開了頭,在找到唐大夫之前,外祖父也給他請了不少人來看病,可是結果……在有唐大夫的消息後,他外祖父高興地抱着他說,只要找到唐大夫,他就能健康起來,能像別人那樣可以在外面跑、可以大聲地哭、可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雪糕好吃嗎?」男孩的聲音很好聽,「聽說很甜。」
小男孩有些為難,不想騙小夥伴又不想讓小夥伴難過。
男孩到底沒有哭。
胖乎乎的小男孩反而紅了眼睛保證道,「我會好好學醫的,到時候我一定治好你!」
「好。」男孩說道。
胖乎乎的小男孩伸出小拇指,「我們拉鈎,我最喜歡小瑾笑的樣子了,所以約定,小瑾要一直開開心心的生活,而我會努力學醫治好小瑾,到時候我們一起吃雪糕。」
男孩猶豫了下,也伸出小拇指。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門口兩位老人看着孩童有些幼稚的約定,聽着他們奶聲奶氣的話語,心中又酸又澀,孩子們還太小,不知道實現這個約定有多難,可是他們相信這兩個孩子都會努力做到的。
八月的帝都又燥又熱,路上的行人都是有氣無力的模樣,一個帶着滿是銀色亮片帽子的青年正拿着手機按照導航的指示前行,只是在志玲姐姐嬌滴滴的聲音第三次路同一棵老榕樹的時候,無奈的把手機收了起來,有些尷尬的對着榕樹下乘涼的老婆婆笑了下,深吸了一口氣順着極淡的藥香開始尋路。
這次很快就找到了地方,是一個古色古香的四合院,棕紅色的大門虛掩着,門口擺着一張有些年頭的矮桌,桌子上面是一個足有半米高胖乎乎的茶水桶,旁邊掛了個免費茶飲的牌子。
青年從旁邊的木籃里里選個了亮藍色的杯子,接了一杯後先聞了聞,這水中明顯帶着藥香,「銀花、菊花為主。」陪着其它常見的藥草,不值錢卻正適合現在的天氣,銀花菊花茶可以預防中暑、頭痛目赤、風熱感冒等……
「小伙子,讓讓。」
青年聞言趕緊讓開,一個頭髮花白精神卻極好的老太太端着大茶缸走到茶水桶前開始接茶,「這裏的茶水隨便喝,杯子用完放在透明的儲物箱裏就行,放心吧茶水是今天剛燒的,杯子都乾淨得很。」老太太以為青年半天不喝是在窮講究,忍不住嘮叨了幾句。
「好的,謝謝您。」青年笑了笑,端着杯子嘗了口,雖然這些茶水是免費的,可是熬的時間足茶水帶着甘甜,味道並不好但是解暑效果卻不錯,喝完以後青年就把用過的杯子放進儲物箱,這才推門進了屋。
老太太看了眼,嘟囔道,「原來是看病的。」見杯子八分滿,就關上了茶水桶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回家了,她家老頭子也喜歡喝這裏的茶水,一年四季喝着感覺身體都好了許多。
門內是一個雕刻精美的影壁,青年仔細打量了一番,認出影壁中間雕刻的是藥王,角上是個模樣有些怪異的三足雙耳藥爐,他聽師父提起過,這藥爐是開山祖師傳下來的,只是當年動亂的時候丟失了,師門的人花費了許多功夫也沒能找回來,是整個師門最大的遺憾。
院內的藥香更加濃郁,這四合院內東西廂房和正房,庭院中間種着一棵桃樹和一棵石榴樹,下面擺放着藤製的桌椅,不少人手裏拿着號牌坐在椅子上等着,也不知是樹的緣故還是宅子位置好,坐在庭院裏不僅不熱反而心靜了不少。
東西廂房和正房都是改建過的,西廂房一層抓藥二層煎藥,這裏煎藥都是用最傳統的炭爐和砂鍋,東廂房被隔成一個個小房間,給那些不方便的病人入住。
正房門口有一套木質桌椅,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正坐在那裏給人登記了大致病情後遞過去一個號碼牌,見青年走過去,就問道,「是哪裏不舒服?」
「請問程老在嗎?」青年的聲音很好聽,就像山澗緩緩流過的泉水。
可是再好聽也沒用,就見年輕人頭都沒抬說道,「有預約嗎?」
青年說道,「我和程老通過電話,說是今天來的。」
年輕人這才抬頭看向青年,眼中閃過一絲驚艷,口氣也緩和了許多問道,「名字。」
青年笑道,「唐明遠。」
「唐明遠?」年輕人愣了愣拿出另一個本子翻了起來,這都是和程老有約的病人名字,「沒有啊。」
唐明遠皺了皺眉頭,年輕人又翻了一遍問道,「要不你現在給程老打個電話?」
「行。」唐明遠掏出手機,撥通了程老的電話,可是程老不知道忙什麼,電話一直沒有接通。
年輕人眼神也露出幾分懷疑,倒不是他多疑,而是程老名氣大,他遇到過不少打着各種名頭想插隊見程老的人。
見唐明遠連打了兩個也沒打通,年輕人說道,「要不,你到旁邊等會?等打通了再說。」
今天如果換成其他人這樣,他早就把人打發走了,不是他吹牛,在帝都那些當官的見了程老都格外恭敬,來了醫館不論身份想見程老都要預約,程老沒時間都得在外面老實排隊等着。
可是架不住唐明遠容貌清雋俊美聲音好,笑容又讓人覺得格外真誠,哪怕他上身一件乳白色大倉鼠圖案的t恤,那大倉鼠是3d印染的顏色漂亮還帶着立體感,倉鼠看起來毛絨絨的,粉嫩的鼻子和粉粉小爪子格外惹人憐,讓人看着都想戳下,下身是一條西瓜紅的短褲,亮藍色的頭髮在銀色亮片的帽子下格外搶眼,依舊讓人忍不住對他格外優待,唐明遠這個人簡直把顏即正義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致。
「好的。」唐明遠倒是脾氣很好,收了手機找了個空椅子坐下,他旁邊坐着一對年輕的夫妻,女的懷中抱着一個一歲左右的孩子,那孩子面色青黃不過眼珠子黑潤潤的倒是有幾分可愛。
那對父母看見唐遠明點了下頭,明顯因為孩子的病情沒什麼心情聊天。
其實所有病人中兒科是最難的,清代醫學家吳瑭的《溫病條例》中就提過,兒科又稱啞科,因為孩子不會說話或者表達能力弱,很多不舒服的病痛都不能很好的表達出來,這就增加了醫生看診的難度,而且孩童時期體質嬌弱,不僅容易感染疾病,在生病後更容易產生各種的病變。
至於用藥,藥用的多點會使得其胃納呆滯,藥用的猛點,可能傷到孩子的五臟六腑,稍微不對症就治不好病甚至可能越治越重。
不精通內科、外科、婦科等各種辯證處方用藥懂得人體生長和變化根本的,是絕對不能從事兒科的。
可見自古以來不管是治療兒科疾病還是給孩子調理身體都是個難活精細活。
小兒病宜先觀形症神色然後再診脈,因為孩子在年輕母親懷裏,唐明遠也不好盯着一直看,只能從面色上判斷大約是驚病。
面赤為風熱,面青驚可詳。
「孩子很懂事啊。」唐明遠小聲感嘆道,「都不哭鬧。」因為師父的緣故,唐明遠很喜歡和老人幼童打交道,看見這么小的孩子病的難受,難免多關心了幾句。
孩子的父親苦笑了下說道,「這孩子原來鬧騰得很,只是生病了沒精神氣了。」
「什麼病啊?聽口音你們也不像本地人。」唐明遠仿佛不經意問道。
如果孩子病的不重,恐怕也不會專門來這裏求診。若是驚病到了現在這樣的程度,怕是早期的治療就有問題。孩子的父親說道,「是啊,主要是孩子的病一直不好,我們那的中醫西醫都看遍了也不行,聽說程老爺子醫術高明,這才特意趕過來的。」
唐明遠又看了眼那孩子已經睡了,因為身體不舒服的緣故,小眉頭皺着,又可憐又可愛的,「是什麼病?」
孩子的父親嘆了口氣,「起疹子後一直發燒咳嗽,住院輸了幾天水也不見輕,就去看了中醫,喝了中藥倒是燒退了,可是沒多久又開始,再喝就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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