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鄭老心中也有些不悅了,他其實不信唐明遠說的,只不過是習慣與人為善,對年輕人也多了幾分寬容,這才給他們個台階。
唐明遠也不在意,從包里拿出紙筆,寫下了一個方子後,又把自己的手機號留下說道,「等鄭老確定了再和我聯繫。」
「誰知道這手機號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手機號也是隨時可以換的。」中年男人希望落空,脾氣更加暴躁,說道,「我看你們不敢拿畫是做賊心虛怕拆穿後被鄭家追究責任。」
中年男人知道年輕人最受不了激將法,他故意這樣說就是想讓唐明遠拿了畫,到時候他再想辦法把畫弄走,就算鄭家最後追究責任也怪不到他身上,就這兩個小子在前面頂着呢。
鄭老聞言也以為他們是怕被追究責任,溫言道,「畫是我送你們的,不用擔心。」
周圍的人心中也有些嫉妒,有人忍不住說道,「這位小兄弟還不快謝謝鄭老,鄭老的畫在外面可是值錢得很。」
「還真是好運。」
「多虧是遇到鄭老,年紀輕輕的還真是不學好,也不知道家裏怎麼教的。」
鄭少也說道,「既然是爺爺給你們的,你們就拿着,我看你們年紀不大,以後別這樣了。」
唐明遠怒極反笑,說道,「要是我贏了,也不要畫了,你們這些人都給我道歉。」
「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中醫很厲害,可看你的年紀才這麼點,別是看了兩本書就以為自己是名醫了吧?」
「不識好歹啊。」
「鄭老,既然這樣,您也不用再給他們留面子了,不如我兩個醫生來,直接拆穿他們吧。」
「鄭老,我認識一個老中醫,是給省里領導看病的……」
「不如讓我來看看?」在一群指責聲中,有個人往前一步走了出來,這人穿着一身看不出牌子的休閒服,可是那腕上的表卻有人認識,最少七位數,「鄭老,這是我的名片。」說着就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
鄭老接過看了眼,「藥膳坊叶韻?你是……程老的三徒弟?」倒不是鄭老認識叶韻和藥膳坊,而是那名片上直接寫的前綴就是藥膳坊,程老三徒弟叶韻,就是如此直接不做作。
如果只是其中之一還可能被人懷疑下,可是兩者加在一起,他們這個圈子都知道程老的三徒弟開了藥膳坊的事情,而且鄭老也是藥膳坊的常客,神色不禁緩和了些,「你師父還好嗎?」
「因為師伯的徒弟來了的緣故,我師父看着又年輕了不少,罵人的聲音都大了。」說到師伯的徒弟五個字,叶韻看向了唐明遠,其實他也知不敢肯定,畢竟只聽師父說小師弟喜好特別頭髮的顏色亂七八糟的,也是因為有這樣的懷疑,叶韻才會出面,他不想有人拿着中醫的名頭行騙,也不想有人被冤枉,特別可能是自己師門的人。
叶韻自報了家門,唐明遠也不藏着掖着了,摸了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三師兄。」
這話一出,鄭老神色變了變。
鄭少皺眉說道,「那不行,你們認識的話,誰知道你們會不會一起行騙。」
鄭老說道,「不許胡說,程老門下的弟子,我信得過。」
叶韻其實和鄭少年紀差不多大,不過一個人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一個人開個畫展還要靠長輩的提拔,所以鄭少的話,說的難聽點,叶韻根本沒把鄭少當回事,更何況他剛才對唐明遠的語氣和高高在上的態度,讓叶韻很看不上。
唐明遠起身讓出了位置讓叶韻坐下,鄭老伸出了手,叶韻和唐明遠是師兄弟,兩個人的手法相似,卻又有細微的差別,把完脈叶韻問道,「我能看下方子嗎?」
鄭老點了下頭,叶韻這才拿起了唐明遠寫的藥方看了起來,「咦……」看向了唐明遠,就見唐明遠正滿臉笑意低頭小聲和楚瑾說話,只是叶韻不知唐明遠正在算計他這個當師兄的。
「小瑾,我聽說藥膳坊有幾道菜品是需要提前預定的,位置也不好排到,正巧遇到三師兄,到時候我們走後門去吃。」唐明遠聲音格外歡脫,一點也沒有因為這些瑣事影響心情,「運氣真好。」
楚瑾其實最愛的就是唐明遠的性子,他從來都是有仇當面報了,而不會一直記在心裏影響自己和周圍人的心情。
鄭少不知為何看着他們兩個悄聲說話的模樣心中覺得怪異,聽見叶韻的驚呼問道,「是藥方有什麼問題嗎?」
叶韻緩緩吐出一口氣,「小師弟,你不愧是師父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先稱讚了一句,才回答道,「沒有任何問題,比我想到的方子還要精妙。」
鄭少有些懷疑叶韻是在吹捧唐明遠,倒是鄭老聞言拿過了藥方,他剛才在心中否定了唐明遠,自然沒有去看他到底寫了什麼,此時看了也覺得心中一驚,鄭少湊過去,皺眉說道,「你是在糊弄我們嗎?這是藥方?就兩種藥?還有一種是調料。」
這話一出不少人都覺得好奇,問道,「鄭少,那藥方上寫了什麼?」
「生大黃和老薑。」鄭少有些不悅,「你就算糊弄人,起碼也像一點,這是什麼藥方?」
一直沒有說話的中年男人抓住機會,說道,「因為這兩個東西,不管內服還是外用都不會出問題,畢竟誰家吃調料能吃壞身體?」
圍觀的人有些贊同,有些露出了沉思,在看唐明遠的眼神變了。
鄭老卻嘆了口氣,說道,「是我錯了。」
這話一出,像是整個空間都安靜了下來。
叶韻一派溫文爾雅,「其實這樣的內傷拖得越久越不好治,而且不容易發現,跌倒的時候可能察覺不出什麼,但是真等到無緣無故疼起來,就不好了。現在西醫雖然有不少高科技,可有些東西還是老祖宗留下的靠譜,師弟,你和鄭老說下用藥的事情吧。」
「行。」唐明遠打着吃大戶的想法,看向叶韻的眼神都帶着期待,「生大黃一兩,記得只可烘不能用火炒,老薑二兩搗爛,倒一杯滾水攪拌後,絞出薑汁,隔水燉溫,調大黃末成膏狀,塗在痛處,用粗紙蓋上,外面用棉繩繫着,一天一換,三天就夠了。」
鄭老認真記了下來,站了起來說道,「小兄弟,剛才對不住了。」
唐明遠收了臉上的笑容說道,「其實中醫和西醫,都是為了人的健康在努力,如果以後鄭老再看見有人否定中醫,能站出來說句話就足夠了。」
「會的。」鄭老本就擅長國畫,可是如今學國畫的人也越來越少,聽着唐明遠的話不禁被觸動了,他越發覺得唐明遠性格高尚。
鄭少見爺爺都開口了,抿了下唇說道,「對不起。」
唐明遠神色平靜,內心卻住了一條大尾巴狼,「寬恕你。」
鄭少眼角抽了下,寬恕你是什麼鬼?
鄭老已經確定唐明遠是個品行高潔之人,聞言只覺得他是在開玩笑緩和氣氛,心中更覺得愧疚,忍不住說道,「願賭服輸,你想要個什麼畫?」
唐明遠眼睛亮了,鄭老見此覺得他雖然奇裝異服的,卻是個熱愛藝術的好孩子,越發的慈祥,「等畫好了以後,我讓我兒子給你題字。」
鄭老的畫作,鄭老兒子的字,這畫已經不能用錢財來衡量了,兩位都是國寶級的大家。
唐明遠也不是不識好歹的,立馬掏出了本子,然後說道,「我特別喜歡鄭老畫的大公雞。」
鄭老笑的有些矜持,很多人喜歡他的山水畫,那種清淡雅致的感覺,卻不知鄭老年紀大了變得喜歡顏色艷麗的東西,那公雞是他的得意之作,外面的人卻不怎麼欣賞,說不是他的風格。
「鄭老覺得群雞逐日圖怎麼樣?」唐明遠用筆在紙上畫了起來,「一群顏色漂亮的公雞追着太陽,然後綠草、藍天、紅日、那些大公雞顏色一定要鮮亮,我覺得紫色、橙色、黃色、青色、粉色……」
鄭老從開始的興致勃勃到目瞪口呆,赤橙黃綠青藍紫?粉色?湖藍?粉藍?
這都是什麼鬼!
這麼多顏色混在一起能看嗎?大雜燴嗎?
唐明遠越說越興奮,「其實我更喜歡紅底的,但是感覺不太適合。」說到這裏還有些失望。
紅底?一堆顏色?
東北大花棉布嗎?
不對,大花棉布也沒有這麼多顏色,這人真的不是在報復嗎?
可是鄭老看着唐明遠一臉認真和惋惜不能增加更多顏色的模樣,眼神又落在他紫色的頭髮紅色的衣服上,「你很喜歡藝術?」
「是啊。」唐明遠把自己畫的構架圖撕了下來,仔細思量確定沒有再添加的可能了,這才雙手捧給了鄭老,「我當初就想考藝術系的,可惜沒考上。」
鄭老接過,看着那紙上的圖案,咽了咽口,多虧沒考上,這要真的考上了,華國的藝術就完蛋了。
鄭少表情扭曲了半天,「你是準備弄個彩虹嗎?」
「彩虹才七個色。」唐明遠好不猶豫地說道,「太少了。」
雖然唐明遠是自己的師弟,可是叶韻也有了捂臉的衝動,這畫出來是個什麼鬼。
就是楚瑾也震驚了一下,又露出了笑意,自家小遠的審美又升級了。
唐明遠說的歡快,鄭老等人內心糾結,而旁邊那個中年男子卻面如死灰,他想起了那時候唐明遠說他有病的事情,還有他為了討好鄭老使勁踩唐明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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