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姐姐很是面善,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妹妹很像跟你做個朋友,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甄嬛拉着沈眉莊走到安陵容的身邊。
原以為沈眉莊是自己的勁敵,沒想到這裏又多出一個。嗯,當前階段還是以拉攏為主。
安陵容抬頭,只見說話的女子臉上薄施粉黛,一身淺綠色挑絲雙窠雲雁的時新宮裝,合着規矩裁製的,上裳下裙,泯然於眾的普通式樣和顏色,並無半分出挑,也不小氣。頭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七寶玲瓏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雖然看着素淨卻極為承托其氣質,且在這麼多盛裝打扮的秀女中,此女這一清新的打扮分外顯眼。女子身旁的另一位女子身穿玫瑰紫千瓣菊紋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如漆烏髮梳成一個反綰髻,髻邊插一隻累絲金鳳,額上貼一朵鑲金花鈿,耳上的紅寶耳墜搖曳生光,氣度雍容沉靜。安陵容心中讚嘆一聲,兩個女子兩種風采,卻是這一屆秀女中最出眾的,連她也有些自慚形愧的感覺。
「松陽縣縣丞之女安陵容見過兩位姐姐。」安陵容向兩個人拂了拂身。
另兩人急忙回禮,甄嬛心中一松:此女的出生太低,即便進了宮也得不到好的地位,而且沒有娘家支持,這女子在宮裏面的路可走不順暢。
「我叫甄嬛,這是我的好友沈眉莊姐姐。」
如此,甄嬛沈眉莊和安陵容三人成功會師。
安陵容回到客棧後不久,甄嬛的哥哥甄衍就帶着人到客棧來接安陵容,想將其接到甄府去。客棧老闆以為奇貨可居,不讓安陵容走,甄衍直接將老闆打到,接走了安陵容。甄衍長得高大帥氣,又文武雙全,安陵容對其一見鍾情——她雖然練成了高深的武功,但見識還是太少了,特別是一直生活在松陽縣那個小地方,哪裏有優秀的男人。因此,甄衍一下子就刷滿了安陵容的好感度。
安陵容對甄嬛自然是非常有好感的,把她當做知心的好朋友。甄嬛非常高興,以為收服了安陵容,以後能夠讓安陵容被其所用。
夜深了,安陵容從床上坐起,沒有驚動丫鬟,悄沒聲息地出了院子在甄府中遊蕩——在安府養成的習慣,再加上新到一個地方睡不着覺,安陵容便用夜遊打發時間。
甄府的人大多都已經睡着了,只有幾處下人房還亮這燈,還有兩處主人的院子頁亮着燈,正是甄嬛和甄衍兩兄妹住的院子,不過這兩人都不在院子裏,而是在甄老爺和甄夫人的院子裏。一家四口把下人都趕到門外,他們在屋子裏面說私密事。
安陵容想着甄衍,臉紅了紅,也不管偷聽是不禮貌的行為,為了了解心上人,她摸到了甄老爺和甄夫人的房間窗下。
「……嬛兒,那浣碧,你還是不要帶到宮裏去了吧。」甄夫人擔心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萬一她記恨你,給你使絆子怎麼辦?」
「浣碧不會這麼做的。」甄老爺弱弱低反駁道,「她這些年表現得很好,難道你還對她不放心?」
甄夫人怒道:「放心?我永遠不會放心!想到她是擺夷罪臣女子給你生的女兒,我就不會放心!你說你怎麼會鬼迷心竅了,竟然跟擺夷罪女勾搭不清?」
甄嬛趕緊勸甄夫人:「娘,爹,已經知錯了,而且事情已經過了十多年了,你就不要再說爹了。」
甄夫人恨聲道:「可是浣碧那丫頭還在,每次看到她,我就心裏不舒服。」
甄嬛道:「所以我把她帶進宮啊,這樣娘你就不會再看到她了。」
甄夫人擔心:「但萬一她背叛你怎麼辦?我可不相信她被當做丫鬟這麼多年,心裏面沒有怨恨。」
甄嬛輕笑:「娘,你覺得憑我的手段,你能做什麼?」
窗外的安陵容大驚,沒想到浣碧竟然是甄嬛的親姐妹,卻可憐地淪為甄嬛的丫頭,這大家子裏竟然比安府還要黑暗混亂嗎?還有這甄嬛,自己以為她清貴高雅,誰知道竟然對親姐妹這麼狠心,那她還會真心對自己這個剛認識不久的所謂姐妹嗎?
安陵容正想着,忽然耳朵一動,她聽到甄嬛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大哥,你覺得安陵容如何?」
甄衍的聲音響起:「安陵容?還不錯吧!她的長相不及妹妹你,但身姿柔美婀娜,且氣質沉穩柔和,除了妹妹們,算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女子。」
安陵容雙頰如火燒,一顆心砰砰狂跳。心上人稱讚自己呢!然而下一瞬,兄妹倆的對話就將她打落谷底。
「那如果安陵容沒有被皇上選上,你要不要娶她做妻子啊?」
「別鬧了,妹妹。安陵容雖然本身不錯,但出身太低?如何做我的妻子?我的妻子至少要門當戶對才行。」
「也是。以安陵容那種出生,她最多只能做哥哥你的妾侍。」
妾侍?妾侍?安陵容渾身發寒,那兩兄妹竟然是這麼看自己的?!表面上兩個人對自己這麼熱情,實際根本就看不起自己嗎?那他們對自己這麼好是為了什麼?
「嬛兒,你想讓你哥哥做什麼?」最了解自己女兒的甄夫人問道。
「握想讓哥哥對安陵容好一點兒,讓安陵容的心徹底交給哥哥。這樣,她進了宮就無心與我爭寵,而且還會因為哥哥的關係幫助我,為我所用。」
「既然妹妹要求了,哥哥就自我犧牲一下吧!」
再也聽不下去了!安陵容運起輕功,飛快地跑離了甄家……
在外面遊蕩了大半夜,安陵容在天亮之前回到了甄家。現在除了甄家,她無處可去。不過,如今的安陵容變了,不再是之前帶着天真和憧憬的小城鎮來的姑娘。還沒有進宮,甄家的人就給她上了深刻的一堂課,讓她學會了不是所有的較好都是善意,外表光鮮之下是污穢與黑暗。
第二天,安陵容精神萎靡地出現在人前——畢竟一個晚上沒有睡覺——甄嬛自然關心低詢問,被安陵容以新到一個地方不適應的藉口給打發了。這個時候,安陵容已經開始學習虛以委蛇,學會了帶眼睛識人。
安陵容以從七品選侍的身份進了皇宮,住到長楊宮景春殿。此時,安陵容不再對皇宮抱着天真的憧憬了,安府和甄府的內院都那樣黑暗,何況後宮?第一天因為剛剛進來的原因,安陵容沒有夜遊,從第二天開始,她就成為了皇宮中的夜遊神,腳步遍佈整個皇宮,不管是皇后的鳳儀宮還是華妃所住的宓秀宮,乃至下等宮女內侍所住的地方,全都被她踏遍了。皇宮中的隱秘一點一點地被她探知到,即便是幾年十幾年前的隱秘,也全部為她所知。
安陵容知道了純元皇后搶了自己的妹夫,搶了自己妹妹的皇后之後,她本來有未婚夫卻跳了一曲驚鴻舞勾住了皇帝的心;知道因為皇帝將所有太醫叫到純元皇后的身邊,導致朱宜修的兒子夭折,朱宜修恨透了純元皇后,親自設計害死了純元皇后;知道皇后對宮中的女人下手,讓她們生不出孩子,就連甄嬛所住的棠棣宮中的花樹下也埋下了大量導致人不孕的藥物;知道華妃宮中的歡宜香會導致人不孕,卻是皇帝親自為其準備的,皇帝要利用華妃拉攏慕容家卻又防備慕容家,絕對不讓慕容家的女人生下皇子;知道甄嬛與純元皇后長得非常相像,皇帝將其當成了純元皇后的替身,必定會非常寵愛她,她必定會遭受到皇后與華妃的針對;更知道後宮隱藏着一個隱忍着伺機而動的端妃娘娘,將一個叫做崔槿汐的純元皇后的舊人送到甄嬛身邊,想要利用甄嬛扳倒皇后與華妃……
知道的越多,安陵容對皇宮對皇帝對皇后對高位妃嬪們的敬畏就越減少,這些人去掉所謂的身份以後也只是普通人,有跟普通人一樣的喜怒哀樂,有痛苦與悲傷,有喜樂與無奈。安陵容同情皇后與華妃的遭遇,但依然把她們當做敵人,她不想被她們算計更不想死;她對皇帝沒有了期待,曾經在心裏面塑造的皇帝高大的形象被她親自打破,一個對妻子失信,勾搭妻子姐姐,搶臣子未婚妻,利用女人對付她們的人家族且還不善待那可憐女人的皇帝,真心渣啊渣,能夠讓人喜歡起來才怪!
因為看透了皇宮這些人,安陵容從期待變成了絕望,在皇宮沉寂下來,老實地窩在自己的小窩中過日子,每天晚上再出去夜遊,順便看大戲。她的表現讓皇后與華妃很滿意,沒有找她的麻煩,而玄凌也對她的安靜很滿意,心情煩躁的時候會去她那裏尋求平靜。
相比她的安靜,甄嬛這一邊就熱鬧多了,大戲一幕接一幕地開演。只不過,安陵容畢竟不是吃素的,雖然她沉寂了,但一些仇還是要報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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