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奧特再一次醒來過的時候,已經知道了這具身體大半的事,也許是他來的太及時,所以原身的精神力並沒有完全的消散,倒是便宜了他這個後來者。
憑着聖者的精神力,埃利奧特才能抓住剩餘的那些記憶。
還沒等他消化這些記憶,馬上面臨的困難是這具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死亡的邊緣,想來也是,如果不是原身死在了火刑之前,他也不可能佔據這身體。
多少年了,他都差點忘記這種虛弱無力的感覺,若不是胸口微微的疼痛讓他驚醒,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場夢了。
埃利奧特已經醒來,卻不急着睜開眼睛,他慢慢的將自己的精神力蔓延出去,抓住空氣中的光系分子開始修補這具殘破不堪的身體。
不得不說,光系能力永遠是治癒最好的辦法,隨着點點白光灑落,原本蒼白如紙的膚色似乎也帶上了一絲絲人氣,變的真實起來。
這時候有人撩開門帘子走進來,正是那帶着人大鬧火刑現場,雖是女子卻比一般男人都要高大的牛氏,她小心翼翼的端着碗藥,進來看見床上的人還睡着忍不住擔心起來,走過去先把藥碗擱在旁邊的小几上,才哄道:「康兒,醒醒,咱先把藥喝了。」
牛氏的聲音像她本人一樣,平時喊起來跟鑼鼓似的,這會兒壓低着倒是難得的慈母心腸,就算是要把床上的人喊起來喝藥,那動作也是輕柔的很,與在外頭可是截然不同。
埃利奧特,不,他現在是張靈康了,他其實早就醒了,如今便順其自然的醒了過來。
眼前的牛氏看着就是個尋常的農村婦人,甚至與他與這具身體也沒有血脈相連,但是讀取了記憶的張靈康卻知道,就是這個女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自幼體弱的張靈康養大成人。
張靈康猶豫了一下,大概是女人的溫柔太動人了,那是他從未領會過的關心,他開口試探着叫了一聲:「娘。」
原本清潤的聲音還帶着沙啞,那是火刑的後遺症,聽見這句娘,牛氏整個人都是一怔,隨機又驚又喜,帶着幾分不可置信叫道:「康兒,你叫我什麼?」
「娘?」張靈康又叫了一句,原主的記憶並不完整,但在這個世界,娘是對母親的稱呼吧。
牛氏卻忍不住落下淚來,連聲說道:「好,好。乖兒子。」說完這話,她忙不迭的擦了擦眼淚,將一碗藥遞到了張靈康面前,語氣更加柔和的說道:「來,快喝藥,要是涼了藥性就不那麼好了。」
張靈康低頭看向那碗黑乎乎,散發着怪異味道的「藥」,一時之間不敢下手,要不是眼前的女人眼中滿是關心,他幾乎以為對方是要用毒死自己了。
見他不動手,牛氏笑着說道:「都多大的人了,還怕喝藥嗎,你等着。」
說完這話,牛氏噔噔噔的走出去,回來的時候手裏頭拿這個糖碗,一手把藥碗塞進他的手中,一邊說道:「喝藥吧,喝完了就有糖吃。」
張靈康哭笑不得,不過倒是相信眼前的人不會害了自己,一個人散發出來的情緒是騙不了人的,見她一直看着自己,只好端着藥碗一飲而盡。
當遲鈍的舌頭將那味道傳遞到腦中的時候,張靈康幾乎是崩潰的,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味道,他沒有被火刑打倒,差點沒扛過吃藥這道門檻兒。
牛氏見他整張臉都皺起來了,忍不住就是一笑,挖了一勺子的白糖塞進他嘴巴。
這糖並不是多麼金貴的品種,也就是雜貨鋪裏頭老百姓逢年過節都會稱一點的那種,但這種甜滋滋的味道卻滲透了藥味,征服了張靈感的味蕾。
方才那種苦不堪言過後,張靈感舔了舔嘴角,暗道也是奇怪,上輩子什麼糖他沒吃過,卻都沒有這一刻嘗到的那麼甜。
牛氏見他喝了藥也放了心,如今家裏頭裏里外外都得她一個人操持,自然也不能時時刻刻陪在兒子身邊了,想了想就把糖碗放到了小几上,囑咐道:「娘出去做飯,要是還苦的話就吃一勺,但可別吃太多了,小心壞了牙。」
等牛氏離開,張靈康伸手又舀了一勺子,只是這一勺吃起來卻沒有剛才那麼甜了,帶着許多雜質等白糖並不是那麼的美味。
張靈康也就沒有再動手,而是抬頭打量起自己的房間來。
從原主的記憶之中不難發現,那個所謂的劉爺污衊他惡靈附體要燒死他,為的就是這棟房子,這棟原主爺爺輩留下來的兩進的青磚大瓦房。
這棟房子全部都用青磚累成,十分的堅固,倒是沒有雕欄畫壁,但是在這個小小的上河村已經十分了不得。
在這個偏僻的地方,張靈康的爺爺能夠造出這麼一棟房子來,卻是因為他是天師,據說是有神力,他活着的時候張家在這個地方可是備受尊敬。
只可惜好景不長,張家爺爺青年早逝,唯一的兒子卻沒有繼承的天賦,張家也就沒落下來。
雖說沒落,但這房子到底是惹眼,這些年來不少人明里暗裏的想要買,只是張靈康的父親倒是有些本事,一直守着沒讓他們得手。
只是他一去世只留下孱弱的兒子和後娶的妻子,那些早就眼紅的人自然忍不住了,如果他不來怕是真讓他們得了手,那一日他看的清楚,牛氏雖真心,她帶來的人卻並不是。
想到那被雷劈的半死不活的劉爺,張靈康冷笑一聲,暗罵一聲活該,若是這人還好好的,即使天降大雨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再看了一眼糖碗,張靈康又是重重嘆了口氣,張家房子倒是好,但其實日子不好過,剛去世的父親纏綿病榻多年,早就把家裏頭的積蓄花了個七七八八,這份糖怕也是最後僅剩的。
想到這裏,張靈感再一次閉目養神,一邊使用着自己的精神力繼續修復身體,無論如何,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要不然憑着這麼孱弱的軀殼,想做什麼都不方便。
再說了,看病不要花錢嗎,那哭的要死的藥貴着呢,就是不看錢光是味道也難以接受。
那頭牛氏興沖沖的走出去,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咧開嘴笑起來,嘴裏頭不住的念叨着:「康兒叫我娘了,他又叫我娘了,可見心裏頭也是有我的。」
說完這話,牛氏想了想又拿出幾個雞蛋來,打算給兒子多補補,想到他這些天遭的罪,牛氏更是心疼的不行。
等她用家裏頭僅剩的雞蛋煮了一碗白面出來,正聽見外頭有人敲門,牛氏皺了皺眉頭,心中不耐煩搭理村裏頭那些見死不救的人,但也知道總要在一個村裏頭待着不能鬧得太難看,好歹村長還有幾分良心,偷偷的差人過去跟她通風報信。
牛氏想了想還是走到前院開了門,等看見門口的人卻吃了一驚,她首先看見的是個長身玉立的年輕人,烏黑的頭髮用玉冠束起,只穿着一身簡單青衣,但膚白如玉,目如點漆,唇紅齒白端的是個清秀好少年,更難得的是那身氣質,牛市絞盡腦汁,覺得以前相公所說的讓人如沐春風大概就是如此,一看就不是他們這樣子的鄉下地方能養起來的。
「咳咳!」見牛氏像是看傻了,村長連忙在旁邊提醒,免得她在貴人面前失儀。村長顯然忘記了,自己第一眼看見這位天師的時候也是如此,怕是比牛氏更加不如。
牛氏倒是很快回過神來,見不僅是村長來了,村裏頭幾個族老也都在,皆是恭恭敬敬的跟在那個年輕人身後,牛氏便知道這人身份肯定不俗。
「這位想必就是張夫人了,張夫人安好,鄙人溯遠,乃是天師府一員,近日聽聞此地有大冤屈引得天雷降落,前來查探一番。」溯遠聲音清潤,就像是一股清泉讓人聞之不厭,即使牛氏心懷警惕,也難以立刻拒絕。
只是想到兒子的慘狀,牛氏對這些外來人十分排斥,誰知道他們究竟為了什麼而來,要知道那姓劉的可是大戶人家的管家,雖說那樣子的人家通常不把下人當人看,但他們要是氣覺得被掃了面子故意找茬呢。
村長見她臉色就猜到她心中所想,連忙勸道:「牛氏,這可是京城天師府的道長,此次專為了明城乾旱而來,他要見靈康那是他的福分,說不得道長還能幫着看看靈康的身體。」
一聽到京城天師府,牛氏的臉色果然變了,這個名頭在老百姓的眼中幾乎能比得上神仙。
牛氏態度一轉,連忙引着幾人進門,一邊走一邊說道:「要早知道道長是京城天師府來的,小婦人哪裏敢推脫,只是我兒此次受了驚嚇,人也一直昏昏沉沉的,如今才剛醒來,小婦人心中實在是擔心他,這才……」
溯遠倒是不介意,笑着說道:「張夫人不必在意,原本就是鄙人唐突了,張夫人一番愛子之心讓人傾佩。」
溯遠顯然是做了功課來的,所謂的火刑到底為何,他心中也是一清二楚,只是這次前來他可不是為了這些烏糟事兒,只是聽聞天降旱雷,隨後又下了暴雨,心中好奇罷了。
那頭牛氏還在喋喋不休的說道:「那些個殺千刀的,如今可不是遭了報應,可見我家康兒全是被冤枉的,康兒自小體弱多病,這次又吃了大苦頭,一直昏睡到了今日才醒來,道長,若您能幫忙看看,大恩大德,小婦人定要為您立長生牌日日供奉。」
溯遠聽着含笑不語,似乎並無不耐煩,倒是讓牛氏更加來勁兒了,似乎下一刻兒子的身體就能變好似的,到了房門口,她直接推門開走進去:「就是這兒了,康兒,天師府的道長來看你了。」
溯遠笑了笑,跟着走了進去,這一眼便看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似乎剛剛驚醒,撐着身子朝着外頭看來,一雙眼睛漆黑如墨,漂亮的不像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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