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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松芒贊一臉呆滯,被李弘這個問題一下子搞懵了,但細想確實,兩個人好歹也算是親戚,這輩分上,好像人家確實比自己高一輩。
但自己應該叫太子殿下什麼?別說他不知道,就是李弘腦子在短路三息後,也不知道人家該叫自己什麼。
嘎爾贊卓並沒有因為芒松芒贊的建議,而繼續留在吐蕃,依然是被李弘強硬的發配回到了老家,吐谷渾的噶玉一帶。
但李弘並沒有把嘎爾贊卓未來的路封死,不過留在吐蕃是不可能了。這樣一個人,作為祿東贊的兒子,他自身的影響力跟號召力,對李弘、對大唐來講,都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但現在想要徹底的消除嘎爾贊卓在吐蕃的影響力,也是不現實的事情,如此一來,勢必會造成更大的動盪。
畢竟,一場暴亂之後,包括吐蕃王室跟各個部落,對唐人可是還沒有好感的,有的恐怕就是因為死了那麼多人對唐人的恨。
戴至徳跟裴行儉輔佐、留守吐蕃,李弘都不覺得穩當,因此,裴行儉從吐谷渾隨行李弘的部下,全部被李弘下令留了下來。
至於這一萬人該如何安置,李弘都幫着裴行儉想好了,那就是全部在吐蕃的中央軍中擔任將領,以極少數的唐人再輔以吐蕃兵,先把聖城控制在手。
然後慢慢延伸到那幾個跟李弘有深仇大恨的,天赤七王遺留下來的七城。
在李弘看來,等裴行儉能夠完整的,把這八城牢牢的控制住時,戴至徳的教書育人也該有一定的起色了吧?
到了那時候,只要從吐蕃招募一批被戴至徳的儒家思想荼毒過的兵士,那麼最起碼大唐在吐蕃的影響力跟文化深入程度,也就顯而易見的體現出成果了。
當然,單單只靠這兩個人是不夠的,國子監、弘文館的不少大儒,在短時間內,都會被李弘調遣之這裏。
跟裴行儉、戴至徳的任期一樣,為期三年。
裴行儉當初在安西四鎮時,已經漸漸的習慣了只負責領兵作戰,後勤、民生統統交給李弘來處理的行政管理方式。
而這樣的方式,自然是李弘參考了這一世即將會出現的,權利極大、隻手遮天的節度使一職的各種利弊後,加上上一世的經驗,綜合出來的行政模式。
軍政與軍令分開,相輔相成又相互牽制,這是一個極為龐大複雜的軍事體系,最起碼在這個時代,沒有人能夠很快的適應這樣的體系。
而這種體系,自然是不包括裴行儉、馬載兩人以及李弘。
李弘攻下吐蕃後,就一直在心裏希望繼安西都護府後,在吐蕃嘗試這種新的軍事體系,是不是也能夠實施。
如此體系,自然就是為了把節度使這個權利極大,馬上就會在歷史進程中,被推出來的體系,扼殺在搖籃中。
隨着馬載的到來,吐蕃朝堂上的整個大唐人事,便被李弘明確的確定了下來。
大相由裴行儉擔任,副相在經過爭論後,依然是由吐蕃人查莫,這個原來的副相擔任副相。
整事大相與內大相,一主外,一主內。李弘放棄了整事大相的對外權利,以戴至徳為內大相,牢牢的把吐蕃的國內事物,操控在了手裏。
馬載最為吐蕃軍政的建立者,與赤都松傑兩人,被芒松芒贊任命為了吐蕃的軍事將領。
吐蕃軍隊的發展規劃、訓練、將領提拔等等軍政都被他交給了馬載負責。而作戰編制形式、戰爭準備、作戰調動等等,又被他放手給了赤都松傑。
兩人的政令之間,又有着上面的裴行儉來負責,戰時則由裴行儉跟贊普任命由誰負責打仗。
用李弘的話說:「如果你們實在爭執不開,不知道該派誰,就抓鬮吧。」
一席話讓整個吐蕃朝堂上的眾人面面相覷,這也太兒戲,太不負責任了吧!就連芒松芒贊都感到李弘這個舅舅,在拿自己贊普的權利開玩笑。
如此即平衡了吐蕃人的不滿,也限制了裴行儉一方坐大,給三人的鐵三角,又牢牢的加上了一個緊箍咒般。
而這些實驗,包括當初在安西都護府所做的實驗,李弘都只有一個目的,在不久的將來,回到長安後,對大唐的兵部進行徹底的改革。
不過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得有那個權利來觸碰,歷來被皇家看的極為重要的軍權。
歸期已定,整個布達拉宮最近這幾天,一直從內到外洋溢着一股輕鬆的氛圍。
不為別的,只因為李弘要走了,雖然從那夜冷酷的無情殺伐過後,他又變成了那個痞痞的,有些無賴的溫和少。
但不知為何,因為他的存在,布達拉宮的上空,放佛一直存在着一個罩子,罩着這裏的所有人,並讓所有人感到壓抑。
「皇權、神權,你得分清楚,權利與信仰是兩回事兒,你得贊普位子,是你爺爺我姑父松贊干布辛辛苦苦為你打拼而來的,跟那達拉有什麼關係?你還沒吃夠虧?自從我踏進吐蕃一進一出,包括破邏些、入聖宮……好好,不是這個,我的意思就是說,在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達拉怎麼不去祈求上天,讓他們幫着你打敗我?」
李弘話癆一樣的坐在贊普位置的台階上,芒松芒贊坐在贊普的位子上。
某人正在試圖說服芒松芒贊,放棄對苯教的信仰,就算是信仰,放給老百姓信仰即可。
王室不能信仰這玩意兒,總不能因為他們承認你是贊普,你就是贊普。他們不承認你是贊普,你就是竊國賊!
無論李弘如何動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說的口乾舌燥的,半梅遞水都遞了好幾次了,而旁邊的白起都是睡了醒,醒了睡好幾回。
芒松芒贊依然是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只死死的記住了文成公主,聖救度佛母對他的叮囑:「無論他李弘跟你說什麼,這件事兒你都不能答應他!這是你保住贊普位置的最後保障,放棄了辛饒彌沃佛對贊普的承認,就等於是讓他大唐可以隨意來任免贊普了,到時候看你不聽話,他們就完全可以找一個其他部落,有名望的首領來任贊普!那個時候,你爺爺的這番江山,就真的要易手他人了。」
芒松芒贊很認真的點頭,他母親芒妃墀江跟親舅舅窮哇達則,也是在一旁以堅定的眼神點頭給他鼓勵。
看着不說話,直搖頭的芒松芒贊,嘴唇都快要磨破皮的李弘放棄了:「行吧,隨你吧,到時候你吃虧了可別怪我。但是,七戶養一僧之事,我絕對不會同意,就是大唐朝廷也不會同意的。」
說完話,李弘踢了踢懶洋洋的白起,自從那夜立了功之後,這貨已經胖了一圈了。
肥嘟嘟的身子,加上烏黑油亮,跟綢緞似的毛髮,恐怕要是碰見獵戶,肯定第一反應就是燉了它。
權毅跟無法無天,包括裴行儉,如今鎮壓着吐蕃邏些城殘餘的兵力,開始慢慢的控制起來。
這幾日裴行儉、赤都松傑、馬載三個吐蕃的軍事將領跟大佬,已經快要把從山腳下前往布達拉宮的台階數,數清楚了都。
戴至徳倒是比他們清閒不少,達拉跟正殿那尊佛像,被文成公主以最為尊貴、隆重的儀式,請到小昭寺後,他就鑽進了大昭寺跟耗子似的,很少露面了。
而當天在請走釋應佛像時,從大昭寺前往小昭寺這一路上,大街小巷的兩側,都是烏壓壓的人群,在佛像經過時,一個個都跪在了地上,每一個都是虔誠的對文成公主、達拉還有佛像行跪拜禮。
這讓站在紅宮廣場上,目視吐蕃浩大隆重禮儀,耳聽悠長低沉的號角跟佛唱聲的李弘,恨不得給大街上再埋幾處炸藥,把這些妨礙並吐蕃入大唐版圖的龐大群體,都送到辛饒彌沃佛的跟前去,永遠的在西天念經。
邏些城城門口,吐蕃贊普、大相、副相、整事大相、內大相等等官員,穿着吐蕃隆重的朝服,一個個面容嚴肅,神情肅穆。
但顧盼之間,依稀還是能夠從他們的神情中,找到一絲輕鬆、愉悅的表情。
文成公主並沒有來送李弘,她心裏也清楚,李弘離開吐蕃之日,她回長安之時也就不遠了。
被半梅跟尋蘭擦拭了一宿的烏黑鎧甲,李弘再一次的穿在了身上,左橫刀右弓弩,閃爍着明亮寒光的馬槊插在馬鞍後方,立於李弘身後,散發着一股冷森的殺伐氣息。
李弘騎行一匹高大神駿,全身烏黑油亮的戰馬,雄赳赳氣昂昂的緩緩往前走。
端坐於馬背的他,表情冷峻,目光深邃,頭盔遮蓋住了稜角分明的臉頰四周,只剩下一小部分露在外面,整個人看起來,給人一種威武霸氣而又神秘莫測的感覺。
身後則是他的兩百人親衛隊,整個隊伍威風凜凜、表情肅穆,馬槊在陽光下散發着幽冷的寒光,給人一股氣吞山河的強勢氣勢。
碩大的黑色旗幟在他身後迎風招展,獵獵作響,更加把李弘襯托的,仿佛是睥睨天下的蓋世君王般,讓人不由自主的膝蓋發軟,內心生出跪拜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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