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在整個玉門關,仿佛是被沾染上了一層白霜一般,城內依然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此時的玉門關並不是漢代時建立的那座玉門關,而是在後漢時被廢棄,斷絕後便再也有沒用過。
如今的玉門關是乃前隋時開建,距離漢代的玉門關又偏移了幾十里地。
地勢險要、依山傍水,整個玉門關因為大唐這些年的繁華盛世,經過一再擴建,如今已經是一個成規模的小城。
四周的山頂、還有前方的各個路口關卡,包括那河道處,如今都建有烽火台,再加上地勢的險要,形成了易守難攻之勢,整個玉門關就像是西域與中原的大門,同時也成了唯一的進出口。
玉門關內大部分是各國商旅,加上常年駐守在這裏的軍隊,構成了整個玉門關將近三分之二的人口數。
幾萬人的小城在李弘率領的兩萬進駐後,並沒有引起在這裏住宿的客商的矚目,畢竟作為一個軍事要塞,加上客商常年在外行走的緣故,軍隊已經見多了,所以並沒有人因為這兩萬人,而顯得局促不安。
李弘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皮裘,手放在嘴跟前哈着熱氣,說道:「我還一直以為玉門關很小呢,沒想到現在這麼大。」
城牆上陪同他的玉門關衛隊將軍,早就已經接到了兵部的命令,太子殿下不日將抵達玉門關,任何要求都要滿足。
原本還以為太子殿下會在到來之後,提出什麼非分的要求,但沒想到,太子殿下人卻隨和的很,除了晚飯是在他的宮女侍候下吃的外,並沒有提出什麼更多的要求。
「現在駐守這裏多少人?」李弘望着潔白的月光,散發這清冷的光輝問道。
「稟告大都護,現在這裏駐守一萬兵士。」衛將軍恭敬的答道。
「城裏每天來往客商呢?你雖然現在只是鎮守一關,但你的職責可跟一個都護沒什麼兩樣,頂多就是管轄的地方小點兒,但沒有誰鎮守的地方比你鎮守的地方更為重要不是?」李弘緩緩在城樓上踱步,一會兒看看城外,一會兒看看城內。
「如今是冬季來臨了,按照以往的慣例,這數量龐大的客商基本上也該減少了,來來回回的,他們都會趕在元日前回到自己家的,等大概再過個十天半個月,進入關內的就少了,出關的就多了。」袁恕己看太子殿下隨和,自己也跟着放鬆了下來。
「烽火台十二個時辰都有人?」朦朧的夜色下,烽火台或隱若現。
「是,大都護。每座烽火台都有二十人在守護,白天的時候人會少一些。」
「帶我去看看你們的營地。」李弘緊了緊身上的皮裘,沒辦法,這邊的天氣真冷,就算是現在還未走出玉門關進入沙漠,但是這晚上已經足矣把人凍僵了。
「是,大都護。」袁恕己三十歲上下,身材不是很強壯,個子也不是很高,但身上溢出的卻是一種常年在戰場上,磨礪出來的殺伐氣質,讓人不得不對他側目相看。
在袁恕己的帶領下,李弘一行人跟着走到了位於玉門關面向西域這邊的城門一側,這裏雖然同樣有燈火,但並沒有顯得人聲鼎沸。
柵欄門在袁恕己出示了令牌之後,才緩緩打開。兵士手拿風燈,一手握着橫刀,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李弘等人。
「不錯,看得出來你們雖然不歸安西都護統領,但是警惕性還未因為他們駐守安西四鎮而喪失。」李弘看着門口的幾個兵士,淡淡的說道。
「謝大都護誇讚。」袁恕己好像到現在還沒有笑過。
跟着袁恕己走到了一排排用石頭砌成的房子中,裏面的兵士此時正百無聊賴,而一些軍官也已經跑到城內瘋去了。
隨便找了一間兵士的房間,這是足足可以容納五十人的房間。按照唐代軍制:十人一火,五十人一隊,三百人一團的建制。
所以這裏這樣的房子,足足有四五十個,再加上玉門關城內其他地方的兵營,容納萬人看來不在話下。
看着一個兵士因為袁恕己進來後,立刻示意其他人跟自己站起來,袁恕己對他們點了點頭,隊正走到袁恕己跟前,道:「將軍,可是有要事兒?」
「無事兒,隨便過來轉轉。」袁恕己終於露出了笑模樣。
正待向隊正介紹李弘時,卻被李弘伸手制止了。
只見李弘緩緩向前兩步,走到那個隊正跟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說道:「寢不卸甲?」
隊正翻翻眼睛,皺着眉頭看着他。
雖然不認識眼前的人,但看眼前的人身上穿的那白色大皮裘,就知道是非富即貴之人,看年齡也就才十五六歲,但想來應該是大官的子嗣吧。
但即便是如此,隊正也像是沒有聽見李弘的話般,只是看着李弘在房間轉來轉去。
「五十人一房間,卻是不錯,最起碼在冬天可以增加些暖意。」李弘不在意隊正沒有回他的話,轉了一圈後,又再次走隊正跟前,淡淡的說道:「脫掉你的甲冑。」
「為何?在沒有睡覺前,兵營有令,任何人不得脫掉甲冑。」隊正在袁恕己攔他前,飛快的把話說了出去。
「大都護,這些兵士一向粗魯慣了,就是末將也是粗魯之人,所以還請您勿怪。」袁恕己雖然是賠禮的解釋道。
李弘不在意,只是繼續看了一眼那隊正,然後轉過去走了兩步,蹲下身子一手摸着睡榻,淡淡的說道:「那你就讓他先卸掉甲冑。」
說完後李弘也不回頭,手摸着睡榻上的褥子捏了捏厚度,然後掀開褥子又摸了摸下面的草墊,直到把人家的被子拿起來摸了摸厚度,這才滿意的回過頭。
隊正也在袁恕己的勒令下,脫下了身上的甲冑,此刻看李弘的眼神,多多少少有了些敬畏,這可是連自己的將軍都喊人家大都護啊,自己可是惹不起的。
李弘臉色一直都很平靜,走到隊正跟前,伸出手摸向那隊正的肩膀,一摸之下,那隊正身上的衣服,竟然只是約莫兩三層厚的棉布縫製起來的衣服,並不是由戶部免費提供給兵部,運往西域,跟雲中還有遼東道上分發給將士的棉服。
「命所有人卸掉甲冑。」李弘再次伸手摸了摸人家的褲子,一樣,依舊是兩三層棉布疊加的褲子。
在棉花還未出現在大唐之前,這就是平常百姓禦寒的衣物,只有富貴人家才可以用皮裘等其他動物皮毛,來取暖過冬。
袁恕己不解的看了一眼李弘,但依然是聽命,讓所有人卸掉了甲冑。
「花孟、芒種,過去看看。」李弘在昏黃的油燈下掃視屋裏的所有人。
不一會兒的功夫,花孟跟芒種沖他搖頭,齊聲說道:「都是棉布衣服。」
李弘聽完後嘆口氣,盯着的隊正問道:「你們可曾有發棉服?由朝廷免費發給你們的棉服,可知道此事兒?」
袁恕己恍然大悟,一開始他還沒有搞明白太子殿下,摸人家睡榻,又讓人家卸甲冑是想幹嗎,此刻他知道了,人太子殿下是想看看棉服有沒有被分發下去。
隊正看着李弘那有些冰冷的眼神,剛才還隨和的少年,如今卻有一股不怒而威之勢,那凌厲的眼神仿佛要看透他整個人。
頓時有些心虛跟不好意思,不敢再看李弘的眼神,諾諾說道:「回將軍的話,末將等人有收到那棉服。」
「幾套?」李弘充滿冰冷的眼神,直直盯着隊正,他想看看,隊正在回答他的話時,是不是會看袁恕己,如果有偷瞄,那麼其中肯定有貓膩。
「兩套。」隊正眼神哪裏都不敢再看,只是盯着腳下小聲的回答道。
「那你為何不穿?為何只穿如此單薄的衣服?」李弘繼續追問。
隊正眼神閃爍,看了一眼李弘後,又再次把頭低了下去,不好意思的小聲說道:「末將末將把棉衣送回家了。」
「為何?」李弘緊追不捨。
「因因為末將家裏人還沒有穿過那麼好的衣服過冬,所以所以末將就。」
「你入府兵幾年了?可是一直在玉門關駐守?」
「是,末將入府兵五年。」
「那你應該有起碼十套棉服了,都給家人了?」李弘驚訝的問道。
「是。」隊正的腦袋被李弘追問的都快要抬不起來了。
「他們可是都與你一樣?」李弘再次掃視那些還未把甲冑穿在身的兵士,問道。
「是,他們都與末將一樣。」隊正老實的回答道。
棉花進入大唐已經十年了,難道還沒有普及?還是說另有隱情?
李弘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穿上甲冑,然後在袁恕己的陪同下,又看了好幾個兵營,基本上所有的兵士,都是把朝廷給發的棉服送回了家裏,沒有一個人捨得穿。
行走在玉門關最為熱鬧的大街上,這條大街東西走向,面對着的自然就是玉門關的兩個城門,面向關中的東城門與面向西域的西城門。
整個街道雖然不如長安城的普通街道繁華熱鬧,但也說的上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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