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婉瑩後面的話,顯然是在跟李弘說,你那記仇的妹子,如今可是眼線遍佈整個臨安城,而且加上你那個看起來極其普通,卻在皇宮裏一點兒也不普通的馬車,估計你那妹子太平公主李令月,早就盯上你了,指不定現在就在那個旮旯兒蹲着,就等着為過兩天的《坊間天下》找素材呢。</p>
「我還沒有跟她記仇,她倒是先記仇了?難不成她知道我來這裏了?她也親自來了?」李弘心裏多少有些顧忌,剛剛打了太平公主的屁股,那死丫頭指不定現在還真在那個暗黑小角落躲着,就等着伺機報復自己。</p>
「您說呢?您們兄妹的性格記仇不記仇,您自己還不清楚。」裴婉瑩伸出食指狠狠的點了下李曄的腦袋瓜子,眼神中的警告意味極其濃烈。</p>
這樣的場景看在紅袖跟添香,包括那個藍映的眼裏,心裏多少有些好笑,沒想到這個俊俏的少年公子,竟然是不怕他父親,竟然是怕他母親。</p>
不過三女的視線從那雍容華貴的夫人身上,再一次轉移到那王世師的身上時,這才發現被那下人按着肩膀,無法動彈的他,此刻臉色蒼白,汗如雨下,整個人就像是見了鬼一樣,雙腿竟然不由自主的發軟,眼看着就要跪了下去。</p>
王世師不認識李弘情有可原,畢竟大唐皇帝,還不是他這個皇親國戚里的外戚想要見就能見到的,但皇后他多少還有一些印象的。</p>
作為裴慶的小舅子,也曾經跟着裴慶前往過裴慶兄長裴行儉的家裏,也曾有幸站在遠處,看見過當今大唐皇后的尊容,此時他要是再認不清,眼前風華絕代的女子,就是當今大唐皇后的話,那麼他的兩隻眼睛,留着還真沒有什麼用了。</p>
「沒勁,還以為接下來又可以給《坊間天下》找到吸引長安百姓的話題呢,嫂子你幹嘛要阻止啊,簡直是斷我跟你那姐妹的財路啊。」門口又響起了一個聲音,不過依次進來的確有好幾人。</p>
李令月、陳敬之、裴慶,以及在長安街道上攔住李賢的林中語兩人,除了李令月跟陳敬之神色輕鬆之外,其他幾人則是一臉的惶恐跟不自然。</p>
裴婉瑩沒好氣的看了一眼走進來的李令月,而後在陳敬之對着座椅上無動於衷的李弘行禮後,再對着她行禮後,她則是也向陳敬之點了點頭。</p>
裴慶跟三原縣令林中語、雲陽縣令趙牧三人,看着無動於衷的李弘,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不知道該如何行禮參見,陛下這身打扮,一看便是私服出來的,顯然不想他人知曉其身份。</p>
「裴慶,這家酒樓是你的?真夠奢華的,這房間可是都比我的書房要大啊,嘖嘖,真是有錢啊,哪來的錢?自己攢的?」李弘悠閒的靠在椅子上,不理會李令月不屑的向他撇嘴問道。</p>
「是是是臣的。」裴慶的腦門子開始冒汗了,在他身後的林中語跟趙牧,則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只是兩人很清楚,此時此刻,自己後背的衣服已經完全濕透了,黏在身上是好不難受。</p>
「綏州也是京畿道的州府,不過一個綏州刺史一年的俸祿,怕是吃不起這麼一桌菜吧都,你哪來的錢蓋這麼豪奢的酒樓?既然有這麼豪奢的酒樓,那為何宴請李曄時,卻是一次沒來過呢,是何用意?怕我知道?還是別有用心?」李弘看着李令月,在裴婉瑩旁邊坐下,而後在其耳邊不知道嘀咕着什麼。</p>
裴慶此時此刻腦子裏則是嗡嗡作響,已經失去了判斷能力,只知道陛下正坐在自己的對面在向自己問話,而那六個倒地斷胳膊斷腿的大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顯得是那麼的讓他膽戰心驚。</p>
看着這幾個大漢,以及都快要哭出來的王世師,裴慶不用想,都知道剛才這間房間裏,肯定發生了對陛下不敬的事情,而罪魁禍首顯然就是自己這個小舅子。</p>
「臣臣不敢請……。」裴慶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滴落進眼睛裏,眼睛澀痛的滋味讓他只能是忍着,當着李弘的面,則是連擦拭一下都不敢。</p>
「不敢請?不敢請他來這裏,卻敢打着他的名聲拉幫結派、收受賄賂?但卻不敢請他來你這酒樓里?裴慶,誰給你的膽子,是李曄指示你拉攏其他官員嗎?還是你自己瞞着李曄拉攏官員?記住,膽敢不說實話,就是裴行儉在這裏,也救不了你,就更不要提他的閨女了。」李弘冷冷的問道。</p>
而在另外一邊,隨着李令月在裴婉瑩耳邊小聲的嘀咕着,裴婉瑩的視線則是開始在那紅袖跟添香的臉上來回遊走,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着。</p>
原本就對她有些害怕的紅袖跟添香,在裴婉瑩那柔和的目光下,依然是有些不自在,此刻便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不敢說話,只能是任由那貴夫人打量着她們姐妹二人。</p>
「叫什麼名字?」裴婉瑩溫和的出聲問道。</p>
「妾身名叫添香。」添香依然是不敢抬頭,但聽到裴婉瑩的問話後,不用想都知道是在問自己。「你呢?」裴婉瑩的聲音依然是很溫和,旁邊的李令月,一雙閃爍着精光的眼睛,也開始對兩女仔細的打量了起來。</p>
「妾身叫紅袖。」</p>
「紅袖添香?」裴婉瑩喃喃的念着。</p>
而一旁的李弘,瞅了一眼跪在地毯上不說話,卻汗流浹背的裴慶,而後對裴婉瑩說道:「怎麼樣兒,有沒有興趣進宮?給朕的皇長子做侍女?」</p>
隨着李弘說完後,房間裏便嘩啦一聲,不論是添香還是紅袖,或者是角落裏的其他幾女,包括那王世師,在聽到朕這個獨一無二的自稱後,雙腿是徹底一軟跪在了地上。</p>
紅袖跟添香,在裴慶跟李弘說話的時候,聽着裴慶嘴裏的臣字時,已經隱隱猜到了這位隨和的貴公子的身份,但因為李弘並沒有暴露他的身份,兩女心裏並沒有太過於緊張。</p>
但此刻隨着大唐的皇帝表明了身份,即便是她們已經在心裏有了準備,此刻聽到朕這個自稱後,還是心裏轟的一聲,雙腿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p>
「又抖他皇帝的威風。」李令月在旁邊嘀咕了一聲,離她最近的裴婉瑩自然是聽了個一清二楚,於是便偷偷的在李令月的腰上掐了一下。</p>
「你還敢惹他,現在估計正在氣頭上呢,躲着點兒好,別觸霉頭了你。」裴婉瑩湊近李令月的耳邊說道。</p>
「陳敬之,說說裴慶找你的目的是什麼吧?」李弘懶得理會兩女在旁邊嚼舌根,看着跪了一屋子的人,至於紅袖、添香等人,他也沒有讓人家起來,而是對陳敬之問道。</p>
陳敬之公恭恭敬敬的再次行禮,而後把自己與裴慶,剛才在另外一個房間的說話,對着李弘學了一遍。</p>
隨着陳敬之的敘述,裴慶更是把頭深深的埋在地毯上,渾身顫抖個不停,陛下的家事兒向來不讓任何人插手,而自己也沒有那資格向陛下諫言立儲一事兒。</p>
雖然皇家無小事兒,但大唐如今的陛下,卻從來不讓臣子參與皇室的任何事情,這些年又不是沒有人諫言陛下應該早些立儲君,但都被陛下回絕了,或者是裝作聽不到而不了了之。</p>
「朕的家事兒你一個正四品上的刺史也敢隨便參合,竟然還敢聯合老臣,想要向朕勸諫?怎麼,想學當初在洛陽那些豪門勛貴不成?私自接觸朕的皇長子,朕念在你跟皇后乃是親戚的份兒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裴慶好像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竟然還敢變本加厲,一邊拉着李曄的名聲狐假虎威,一邊暗地裏利用自己半個皇親的身份,拉黨結派,裴慶,這是誰給你的膽子,難道你以為,就憑你那點兒才華,以後就有能力輔佐朕的皇長子嗎?還是說,你認為朕就必然會封皇長子為太子?」李弘起身,走到跪趴在地上的裴慶跟前。</p>
看了一眼裴慶身後的兩個畿縣縣令,便把林中語跟趙牧嚇得同樣趴在地上,嘴裏不停的請罪。</p>
房間裏除了李弘外,沒有一個人敢出聲,裴婉瑩與李令月坐在一處,只能是干看着李弘訓斥裴慶,而陳敬之還稍微好一些,畢竟自己這一次過來,本來就是想要訓斥裴慶一頓,想要警告裴慶,皇家的事情,陛下的家事兒,你裴慶沒有資格摻合的太深了,也沒有那份能耐勸諫陛下立儲君,更希望裴慶不要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害了皇長子在陛下跟前的聲譽。</p>
「陛下,臣……臣知罪,請陛下恕罪。」裴慶趴在地毯上,哆嗦了半天,本來腦子裏還有一點兒大義凜然的理由。</p>
比如說太子之重不在於社稷與百姓,而在朝堂的穩固,早立太子乃是朝堂與皇家的雙重要事兒等等託詞,但當真正面對李弘的時候,裴慶卻是哪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p>
看着裴慶一副可憐兮兮,好像被迫招認的樣子,李弘看了看旁邊的裴婉瑩,而後又看看李曄後,冷冷的說道:「怎麼,看你的樣子,是不是心裏還有些委屈,覺得是朕冤枉了你?那也行,朕的皇子跟皇后都在這裏呢,你倒是說說,李曄可曾有跟你說過哪怕一句話,希望你幫他成為太子?還是說皇后跟你說過類似的話?」</p>
「回陛下,都不曾說過。」裴慶哪敢否認,眼前的陛下,可是憑藉一己之力,用了不到三年的時間,就把五姓七望為首的豪門勛貴,徹底的給壓制了下去,讓九品中正制徹底的消失在大唐的官場之上,自己一個小小的中州刺史,有何膽量敢跟陛下狡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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