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軌的突然出現,讓李弘心中大定,如此一來,城外那些新羅、百濟聯軍根本就不可能對他造成威脅了。
原本在糾結中是主動出擊還是被動守城,如今也不用去費腦細胞了,在熊渠跟劉祥兩人到來後,李弘便下了寅時三刻主動攻打新羅、百濟聯軍的命令。
寅時,在上一世也就是凌晨三點到五點鐘,據這個時段被稱為寅時,是因為老虎在這一時間段,是一天中最為兇殘、好鬥跟勇猛的時刻。
更何況,一天之中,沒有什麼時刻比黎明前的黑暗更加漆黑的時候了,更為有利的是,這個時候的夜戰即利用如墨般的夜色為前提行動提供了掩護。
同樣,在與敵軍交戰後,在取得了戰場上的主動後,黎明便會很快到來,完全不用擔心敵人能夠再次借着夜色撤退,或者是扭轉乾坤。所以,寅時三刻,這一個時節點,是最適合夜戰、偷襲的最佳時機。
眯盹了有約莫半個時辰的李弘,聽着城牆下兵營內嘈雜輕微的馬蹄聲,接過花孟準備的冰涼濕毛巾擦了擦臉,隨意的漱了漱口後,便站在城跺中間,聚精會神的看着熊渠與劉祥,將各自率領一萬金吾衛,從兩個城門口分別出發。
而至於城內,留下的也就剩下了三千浮屠營的兵士,用來做象徵性的守城力量。
隨着城內漸漸變得安靜下來,遠處那三角火光再次閃現了幾次,花孟同樣打出旗語回應,等金吾衛在新羅、百濟紮營的兩側悄悄潛伏後,那麼劉仁軌就將開始聽從李弘的命令,開始從新羅、百濟聯軍的後方發動突襲。
戰爭永遠都是殘酷無情的,無論是人類與人類之間的戰爭,還是猛獸與猛獸之間的戰爭,歸根結底,其目的都是相同的。
猛獸為了自己的領地利益,願意不惜一切代價的發動對同類的攻擊,更願意為了吃飽肚子,所以需要對它需要的事物發動攻擊。
而人類與動物發動戰爭的初衷沒有一絲一毫的區別,征服看似是一個偉大、霸氣的詞彙,但其含義在被人類用於戰爭後,不過是像動物一樣,讓自己的領地範圍變得更廣,讓自己領地內自己的事物變得更加豐富。
而一旦有入侵者闖入自己的家園,人類就像動物一樣,要麼利用自己的強悍趕跑入侵者,要麼被入侵者趕入另一個荒涼、貧瘠的地方,再建立自己的領地。
這個時代,無論是突厥、還是室韋、靺鞨、或者是朝鮮半島的民族,甚至是包括唐人,就像大自然法則的下一條完整的食物鏈,不過就是,唐人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成了這片大地的主宰者罷了。
就像那山林間的猛虎一樣,不斷巡視、擴張自己的領土,把更多肥美的資源納入自己的手中,更遼闊的土地納入自己的版圖之中。
響箭聲在寂靜荒涼、月明星稀的寅時三刻準確的響起,如一聲驚雷一般,在新羅、百濟的營地上空響起。
急促的號角聲不過片刻,便在新羅、百濟的兵營內響起,稀里嘩啦的披掛上陣的聲音,冰冷呵斥、無情命令的聲音在整片營地內此起彼伏的響起。
絆馬索、一道道的壕溝後面,新羅與百濟的兵士,在同樣緊急慌張的將領命令下,手裏的長槍、長矛快速的排成一排有一排,身後則是弓箭兵彎弓搭箭,在漆黑的夜色中,一個個豎起耳朵側耳傾聽着敵軍騎兵高速飛馳時,該出現的讓大地都晃動的馬蹄聲。
但,事實與他們所料的卻一點兒也不相符,當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在陣地前沿已經集結好完備的防守,在身後的軍隊也已經進入防守陣營,一切準備就緒時,那前方應該出現的,震耳欲聾的馬蹄聲跟唐人的殺聲卻沒有出現!
溫君解快速的從金法敏的王帳之中再次跑出來,神情焦急的看了看四周已經嚴陣以待的兵士,高聲喝道:「到底怎麼回事兒?為何唐人沒有攻營?」
那三聲響箭想來不可能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聽見了,而且兵營也沒有出現炸營的情況,但為何卻吃吃聽不到戰馬奔馳的蹄聲呢?難道唐人是虛張聲勢?
謝夫婁同樣是一臉憂心,有了昨日白天被唐人主動出擊殲滅的教訓後,今日自己的兵士,可都是穿甲而坐,怕的就是唐人再上演一出突襲戰。
但此時此刻,自己已經布好戰陣準備迎接唐人鐵蹄的攻擊時,耳邊卻沒有傳來那讓人心驚膽戰的鐵蹄聲!
「你有聽見鐵蹄聲嗎?」同樣是從王帳跑出來的謝夫婁,看着旁邊的副將,心裏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沒聽見。」
「等等,那是什麼聲音?」謝夫婁在黑乎乎的夜色下,感覺腳下的大地開始顫抖了。
謝夫婁凝視着腳下,感受着那輕微的大地顫抖後,突然間再次仰頭望向夜空,豎起耳朵想要聽到那仿佛擊打在心臟的蹄聲,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
「轟轟轟……。」溫君解眉頭緊皺,唐人在令箭發射後,竟然過了快要一盞茶的功夫,才出現了鐵蹄的聲音,怎麼感覺哪裏不對勁呢。
轟轟轟的聲音越來越近,但不論是溫君解還是謝夫婁,不約而同的發現了一個問題,這蹄聲為何比其他騎兵的蹄聲要緩慢了很多呢?
「唐人在故弄玄虛嗎?是想要嚇阻我們?」溫君解看着跑過來的謝夫婁,徵求意見似的問道。
「不知道,但這蹄聲確實怪異,甚至比咱們……不好!這是重騎兵!大唐的重型騎兵!」謝夫婁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
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唐人既然白天已經用輕騎兵打過一陣衝鋒,並殲滅了自己近三萬人,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等人會設置專門針對輕騎兵的防禦工事呢!
所以他們這一次換成了重騎兵來沖營!?
「不對……。」
溫君解剛剛出不對兩個字,一名傳令兵竟然騎着戰馬從金法敏的王帳旁邊飛馳而過,只是人還未接近溫君解,便被暗中突如其來的好幾十支箭矢射中。
漆黑的夜色下,王帳附近幾盞燈火目睹着那騎兵如刺蝟般身上插了十來支箭矢後,便從馬背上滾落了下去,而戰馬依然還繼續往前沖,直到快要到達溫君解旁邊時,才被弓箭兵把戰馬射死!
「什麼人!」溫君解把不對二字後面的話咽了回去,驚異的看了那揚起一陣塵土後,摔倒在地上的戰馬,快速的走了過去。
謝夫婁緊緊跟在身後,兩人走到跟前一看,竟然是他們自己的戰馬,於是溫君解再次怒吼一聲:「把那馬背上摔下來的人帶過來。」
轟隆隆的蹄聲越來越近,溫君解跟謝夫婁同時再次互望一眼,他們發現了,身後的兵士突然間開始慌亂起來了,而那轟隆隆的聲音,此時他們才聽出來,那是從他們身後傳來的,並不是從他們正面的柳京城傳過來的。
「將……軍……我……身後……唐人……。」被射成刺蝟一樣的兵士,臉上帶着無奈的笑容,費盡力氣把身後將軍讓稟報的話語,斷斷續續的在咽氣前完。
溫君解惡狠狠的瞪向四周,看着他並看不見的那些,隱藏在暗處保護王帳的弓箭兵,氣的渾身顫抖的不知道該什麼好!
「立刻拒敵!」謝夫婁看着身邊的傳令兵,這時候如果再反應慢一些,唐人的重騎兵恐怕就要衝進營地里了。
隨着溫君解、謝夫婁兩人的命令傳達下去,整片營地之上,近七萬人的將士,以新羅王金法敏、百濟王夫余豐的王帳為中心,開始聲勢浩大、鋪天蓋地的轉身拒敵,準備迎接憑空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唐兵。
重騎兵乃是全具甲裝騎兵,在戰爭的時候,甚至連整個面部都是被隱藏在頭盔的後面,只留有眼睛兩個窟窿用來直視前方。
胯下的戰馬與背上的主人一樣,同樣乃是全具甲,甚至連馬臉也都套有護具,但與西方重騎兵只會重逢不同,唐人的重裝騎兵則是配備了遠程弩箭這一重要武器,如此也就使得重騎兵在軍隊中,原本只是單一的衝垮敵營的能力,變得多元化起來。
而在如今這個時代,能夠有效裝備數目龐大的重裝甲騎兵,而且還給配備輕騎兵掠陣的軍隊,唯獨只有財大氣粗的大唐能夠裝配的起。
全裝甲的騎兵作為衝垮敵營的重要作戰手段,因為其無論是兵士還是戰馬的負重都要重過輕騎兵,所以他們在速度上便要比輕騎兵慢上很多。
但缺點兒有時候也能稀里糊塗的變成優點,那就是連李弘都沒有想到,重裝甲騎兵的蹄聲,竟然從遠遠傳來時,擾亂了新羅、百濟兩方將領對其在方位上的判斷。
所以,在溫君解跟謝夫婁蒼白着臉色,心裏頭還在疑惑這些大唐的重騎兵是從哪裏冒出來時,那猶如上一世的坦克一般的全裝甲重騎兵,已經開始碾壓他們身後的兵營。
由於他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柳京城上,加上昨日白天又被大唐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在立足未穩之時,竟然被唐軍主動的旋風戰法,全殲了他們的先頭部隊,所以讓他們如驚弓之鳥般,把所有的防禦工事都傾注在了柳京城這一面。
所以,此刻大唐的全裝甲騎兵就像是如入無人之境般,以那不算是很快的速度,開始碾壓、衝垮新羅、百濟軍隊的後方。
他們這些重裝甲不會拐彎,不會追擊,只會射擊弩箭,而後手持馬槊如推土機般,從後方就這麼機械的衝到敵軍最前方,而後再緩緩掉頭,如收割機一般,在田間地頭來回收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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