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何璟晅匆匆地趕到了那往日裏熱鬧喧天的花市之後,不禁一愣,除了兩條野狗之外,這裏空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人往來。「這倒底是怎麼回事?」何璟晅想了想之後,讓阿秋去找人詢問,自己好歹也是堂堂本縣第一衙內,好歹也要矜持一點才是。
阿秋來到了一間半開鋪門,但是店夥計們都有氣無力地呆在店鋪裏邊吹牛打屁的店鋪前詢問起來,很快,就給何璟晅帶來了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消息。
「天子新喪,天下禁絕婚娶娛樂之事,如此一來,還有誰還會花上大價錢來購買鮮花?何況本縣又所產胭脂水粉也不多,他們也用不了多少鮮花,唉……今年怕是咱們縣的這些花商都得虧本虧死……」
何璟晅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不禁有些發愣,花市居然關鬧大吉,那麼,本縣那麼多的花農所栽種的鮮花還能幹嘛?花商們怕是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些鮮花爛在地里,要麼就只能忍痛將那些漂亮的花都拿去和在糞堆裏邊去堆肥料了吧?
這倒是讓何璟晅喜出望外,原本自己還準備需要花費大量的銀子來收購鮮花,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不需要那麼做了。
何璟晅招來了阿秋,在其耳朵邊悄悄地吩咐了幾句,阿秋不禁有些愣神,不過看到阿璟晅已然當先而行,只能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這位公子爺,您這是想要賣花嗎?本店可是本縣最老字號的花店,只要您需要的花,就沒有我們種不出來的……」一位店夥計看到了何璟晅這位氣度不凡的公子哥領着個書僮走了進來,趕緊起身笑眯眯地迎客道。
「你們這裏為何會如此蕭條?……而且這些花,似乎看着都不怎麼新鮮了吧……」何璟晅緩步走進了店鋪裏邊,打量了一下店裏邊那些顯得有些空蕩的花架子。
而那位店夥計自然是一臉苦逼的述說了苦衷,何璟晅坐在了椅上,擺出了一副這才一臉恍然的模樣。「原來如此,可是這麼一來,咱們縣的那些花商豈不是都得虧血本了嗎?」
「那當然了,我們東家現如今……唉。」那位店鋪夥計一臉無奈地道。「指不定小的我怕是也干不下去了……」
「那照這麼說起來,本縣的這十來家花鋪豈不是都要倒閉?嘶……這可是會影響到本縣百姓生存大計的大事啊。」何璟晅擺出了一副憂國憂民的架勢,摸着下巴感慨道。
這話直接就讓那位店鋪夥計有些愣神了,打量着跟前這位衣着不凡的公子爺,本縣的那些富家公子要麼走鷹鬥犬,要麼閉門苦讀,要麼花天酒地,怎麼這裏偏偏就竄出一個憂國憂民的主來,這也實在是太刷新自己的三觀了。
而方才還坐在櫃枱後邊一言不發,臉色同樣也不太好看的掌柜此刻也起身走了過來,仔細地打量了何璟晅兩眼,這才開口詢問道。「這位公子,似乎有些面生啊……」
「你當然會面生了,因為我家公子爺向來不喜在外惹事生非,一心苦讀對賢之書,若不是這段時間聽聞本縣因為先帝駕崩,以致本縣不少商戶經營困難,讓我家大老爺日吁夜嘆,公子爺為父分憂,所以,特地前來探查一番……」阿秋乾巴巴地,簡直就像是木頭人似的把方才何璟晅交給他的話給複述了一遍。
這讓何大衙內很不滿意,但問題是阿秋的確不是演員,甚至連群眾演員都算不上,只是被自己臨時拉來充當領便當人物的,所以也就只能將就一二了。
「為,為父分憂?這,小老兒敢問公子的……」這位掌柜不禁一愣,聽這話的意思似乎這位公子爺的父親也挺憂國憂民的,而且似乎還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阿秋這個時候倒也恢復了點機靈勁,至少在介紹何璟晅時很是洋洋得意,恨不得抄起大銅喇叭吼得滿街盡知。「我家大老爺就是剛剛走馬上任沒多久的本縣縣令何大老爺,而這位,就是我家公子……」
「您,您就是何衙內?」這位掌柜與店夥計先是一愣,旋及臉色就變了。
「什麼衙內不衙內的,喚我一聲何公子就好,家父最是看不慣那種仗勢欺人,又或者是借着家勢去欺壓貧苦百姓的行徑。所以何某也不希望讓太多的人知曉我是為何而來……」然後,何璟晅給遞給了那位老掌柜一個你懂的眼神。
至於你是能懂呢還是不能懂那就不是何璟晅所需要在意的範圍了,而聽聞了何璟晅的身份之後,掌柜的架勢則顯得更卑微了許多,至於那位店夥計更是戰戰兢兢得厲害。
沒辦法,封建社會制度下地方官的權利可是大得嚇人的,再加上之前那位尹海衙內在縣裏臭名昭著的名聲,所以跟前這兩位平頭老百姓自然害怕,生怕這位新任衙內也跟尹衙內似的欺行霸市,強取豪奪來了。
雖然過去,何公子明聲不顯,可過去他只是一個被排除在本縣官僚體系之外的二把手縣丞的兒子,但現如今,他可已經是堂堂的正牌縣太爺公子了。
內心狂奔着無數頭草泥馬,膽戰心驚的掌柜好不容易才強撐起了笑臉朝着何大衙內深深一禮。「何衙內,哦不,何公子,那個,本店實在是沒什麼生意……」
「是啊,不光是你這裏,本縣這十來家花鋪都也好不到哪去,還有其他行業,也都……唉,家父正為了此事發愁呢。」何璟晅點了點頭,站起了身來,仍舊是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說道。
這讓那位掌柜實在是有些不明白何璟晅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收保護費?不像啊,屁股後邊沒十來個凶神惡煞,五大三粗的幫閒,就一個弱不禁風,怕是連年過五十的自己都打不過的小小書僮的何大公子這到底想要幹嘛?
「今日出來這一趟,看到了百業凋零的模樣,的確是很讓人心酸,那個……本公子這就回去尋家父,看看他能不能想想辦法,出手幫一幫本縣的諸多商賈……」而何大公子的這句話直接就像是一枚深水炸彈把掌柜的給炸暈呼了。
好半天,直到何璟晅離開了店鋪,這位掌柜的似乎才回過了神來,小聲地嘀咕道。「這位何大衙內不會是腦子有毛病吧……」
「這個,小的實在不知道,不過那位何縣令過去似乎一向都不滿尹縣令的胡作非為,因為這個,才一直被本縣諸多官吏給排除在外,雖說是縣丞,可根本就沒什麼權力……」店夥計這番話讓掌柜的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起來。
「我說小三,這些話你到底是聽誰說的?」
「我娘舅的二叔的七侄女的夫君是縣衙里的班頭,上次我娘舅去給二叔賀壽時聽到的,後來我去給我娘舅送油,從我娘舅那裏知道的……」店夥計趕緊解釋道。
「這位何縣令剛剛上台,誰又能知道他掌了權,會不會又如那位尹縣令一般。」掌柜的無奈地搖了搖頭感慨地道。
「可這樣的話,那位何衙內來咱們這裏是為什麼?」店夥計這話,倒是讓掌柜還真找不出什麼樣的理由來解釋。
「老夫也不知道,好了,趕緊好好把店鋪裏邊打掃一遍,雖然生意不好,但也不能懶惰了,若是讓東家知道你們這麼懈怠,小心扒了你們的皮……」
「少爺,您怎麼就這麼走啦?咱們不是說好要買花的嗎?」阿秋跟在何璟晅的屁股後邊一邊攆一邊問道。
「不必太急,咱們明天再來,哦不……阿秋,你再繼續去那些花鋪打聽打聽,當然不要忘記宣傳一下縣令大人有心想要為本縣因為先帝駕崩而影響最大的花市而在籌謀劃策……」
阿秋沒能明白,但是他是何璟晅的忠誠僕人,所以還是忠實地履行了何璟晅的意志,在整個花市的十來家店鋪都溜躂了一趟,直到天色將晚,這才回府。
而那些花鋪的掌柜、東家們也都知道了本縣縣令公子想要為父分憂,特地不辭辛勞,前來探查花鋪生意情況的消息,這個消息當然不會是假的,但唯一的問題在於,那位何大衙內真的會那麼好心嗎?
當天夜裏,好幾位掌柜東家都呆在了一起竊竊私語起來。到得第二天一大清晨,何璟晅又再一次地來到了這裏,不過這一次,出現在他跟前的可不再是低端的,絲毫不能作主的店夥計又或者是小掌柜了,而是老闆親自迎接。
「幾位老闆,你們這是……」何璟晅佯作不知的模樣打量着跟前陪着笑臉的幾名花鋪老闆,心裏邊暗暗直樂,看樣子這些傢伙應該是想要打聽打聽自家老爹這位縣太爺準備怎麼出手幫助他們這些花商了。
只可惜,自己的老爹哪有那閒功夫來搭理,那只不過是何大少爺自己為了自己的生意而弄出來的一幕戲罷了,不過,這一場戲也的確會給這些花鋪的掌柜老闆們帶來一線希望。
「收購我們所有的鮮花?這,這是真的嗎?老天爺,這可是,縣令大老爺可真是咱們的救星啊……」所有的掌柜老闆聽到了何璟晅的這番話後,眼珠子頓時精光大亮,一個二個的表情就跟那剛挨了一針雞血又磕了一顆搖頭丸的藥鬼一般亢奮。
「諸位老闆,你們搞錯了,不是家父用縣裏的稅賦來向你們收購鮮花,如果家父真的那麼做了,可以肯定用不了兩天,家父就得丟官去職。」何璟晅搖了搖頭沒好氣地道。
這樣的回答讓掌柜老闆們都有些愣神了,實在是有些鬧不明白這位何大公子要搞什麼飛機。
「那個何公子,那又會是誰來收購我們的鮮花呢?」一名老闆忍不住問道。
「當然是我家公子了。我家公子看不得自家父親成日為了本縣的政務日夜操勞得都快嘔心泣血了,所以這才決定出手相助諸位,至少能夠讓本縣少一些民怨,也算是盡一些身為縣令公子的責任。」阿秋這個時候再一次開口宣傳道。
掌柜老闆們大喜過望,甭管是你還是你爹,只要有人接手那些鮮花就好。「公子您收購我們的鮮花?想不到公子您還真是,果然不愧是忠公體國的何縣令的公子,居然也願意為了我等小民……」
「對對對,何公子您還真是一位大善人,有您這樣的衙內,實在是本縣之福啊……」
「你們先別這麼急着高興,我雖然願意出手相助,不是為了你們,而是為了我那憂國憂民的父親,所以,我們之間,應該當成一樁生意來交易,如果說你們不能夠拿出足夠的誠意,怕是我也幫不了你們。」何璟晅慢條斯理地說道。
「敢問大公子,什麼才是足夠的誠意?」一名老闆硬着頭皮問道。
「價格!」何璟晅倒也不矯情,站起了身來,向着這些諸位掌柜老闆道。「你們想必也知道家父向來為官清正,家中不過薄財,所以,何某雖然想要幫忙大家,可也不可能說按照市價來收購,若是那樣的話,怕是我何家傾家蕩產怕也難以支應。」
「那大公子想怎麼做呢?」
「我希望按照市價的三分之一收購你們手中的鮮花。」
「這不可能,大公子,不是我等不願,而是這價錢實在是太低了,三分之一,這怕是咱們非但本錢保不住,就連本都還得往裏搭,這……這實在是不成啊……」一位年長的老闆哭喪着臉朝着何璟晅哀求道。
而其餘老闆掌柜也都哼哼嘰嘰一副哭窮的模樣,仿佛他們就是一群嗷嗷待哺的災民,何璟晅可不會被他們騙到,就這些人哭窮的演技甚至還比不上片場的那些群眾演員。
不管怎麼說,何大公子需要鮮花,而且是需要大量的鮮花,但是這個消息自然是不需要讓這些花鋪老闆知道,他們所能知道的就是何大公子這是為了自家的老爹分憂,所以,這才願意伸出援手,幫助這些花鋪老闆們渡過難關。
花鋪老闆們是非賣不可,而何大公子則是一副可有可無的態度,所以,他們除了哭窮之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最終,何大公子勉為其難的又把價格稍稍提高了一點,雙方終於達成了協議。
不過,因為鮮花的量實在是有些太大,何大公子一口氣是根本吃不下的,畢竟這裏地處江南,而且本縣就是產花大縣,所以,所需要收購的鮮花,哪怕是只需要付出平時三分之一多一些的價格,也不是何璟晅手中的五百兩銀子所能拿得下來的。
而何璟晅則用了另外一種付款方式,也就是花鋪老闆們先支持價值兩百兩銀子的花,而何璟晅則先支付一半的價格,而等第二批鮮花到達,那麼再把第一批鮮花的尾款支付完畢,再支持第二批鮮花一半的價格。
而且每一批鮮花之採購時間差為五日,如此一來,何璟晅只要能夠及時的製作出成品,找到買家,那麼資金就完全可以周轉過來,如此一來,哪怕是本縣的鮮花總量價值超過兩千兩白銀,何璟晅也能輕輕鬆鬆的吞下全部。
利用時間差,再利用先帝駕崩壓低價格,並且還沒有任何的競爭者,這讓何璟晅終於搞定了原料。而且還讓那些花鋪老闆掌柜們對其感恩戴德。
有的時候,你不知道突然遇到什麼轉機,就如同這一次,原材料的成本一下就降低了那麼多。而且又沒有任何的競爭對手,所以何璟晅只支付了少許的價格,便讓舊府邸里積攢了大量的花瓣,那些花鋪的老闆掌柜們還無比的感激在這一刻來買他們花的何璟晅。
自然,連帶對於何縣令的感觀也好了很多,既得到了名,又得到了令,何璟晅亦忍不住為自己那顆靈活的頭腦與智商默默點讚。
原料既然已經充足,接下來自然就是到了放開手腳大乾的時候,何璟晅雇了人買了十幾口大鍋,通宵達旦的煉製花精油,林旺虎來的時候簡直驚呆了,「哇,好香啊!」
何璟晅現在的精油都是用裝酒的大罈子裝的,他已經忙活到四腳朝天對林旺虎道:「老林,你店鋪找的怎麼樣了。」
林旺虎甚是得意的一笑:「我在集市找到了一家很合適的的鋪子,老闆也是因為這次尹縣令倒台受了牽連,低價轉讓,價格只是過去的十分之一,我先付了一百兩銀子的定金,剩下的錢說半年之後結清。」
何璟晅吩咐阿秋看着工人們熬製精油,自己便跟林旺虎出門了,那店鋪不大位置卻極好,採光很好,裝修的也算是精緻,只要稍加裝飾便可以營業,在這種商業談判上,林旺虎還是有兩手的,可以那麼低的價格拿到這麼好的鋪子,他心裏又一塊大石頭也放下了。
林旺虎看他滿意也就放心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現在還得多靠老何了,現在老何這麼賣命,他也幹勁十足。
何璟晅看了看場地,然後將裏面的平面圖畫了下來,何璟晅自從來了這個朝代就覺得自己就是那神筆馬良,簡直畫畫就跟照相一樣,才華果然是個很珍貴的東西。
回到舊府邸何璟晅一邊熬製着精油,一邊就開始想着如何軟裝那店鋪。
千頭萬緒,但是似乎一切都不是那麼讓人絕望。
第二日回到府中,何璟晅便攔住了正準備出門打牌的二姨太,「娘,你是女人,如果你去買香水,你喜歡這個店鋪是什麼樣的裝修……」
二姨太打扮得格外光彩照人,有些着急的對他道:「寶貝兒子,我着急出門打牌,今天這個牌局有知府家的九姨太。她現正得寵,我得幫你爹卻打動打動關係……」
何璟晅皺皺眉頭:「上次不是御膳房的燒火丫頭嗎?這次怎麼又變成九姨太了,娘親的牌友真是遍天下」
二姨太得意一笑:「是啊,以牌會友交天下」把打牌說得好像是救國救命的大事。
何璟晅着急要設計方案,真是不想放這妖精一樣的娘離開,於是生生就堵在了門口,二姨太道:「你娘我都徐娘半老了,你應該去問問那些年輕的得寵的女人,她們得寵錢自然多,才是你的目標客戶……」
何璟晅腦光一閃,隨即又無精打采的:「我上哪去接觸那麼多錢多得寵的目標客戶!」
二姨太莞爾一笑:「你就去伺候娘打牌吧,端茶倒水,順便跟姨太太們聊聊天,要是哪家太太看好你,你成了女婿,也算是幫你爹了!」
何璟晅撇撇嘴道:「我可沒那麼偉大,為了幫爹幸福都不要!」除了念兒他誰都不想要。
二姨太橫了一眼何璟晅,笑眯眯地道:「你不偉大,是因為姑娘不夠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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