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姚看了眼兩隻訛獸此刻戰戰兢兢的模樣,便知道有英招在,它們是再也不敢造次了。
她道:「我沒事,本來它們也打不過我。英招,這兩隻訛獸是怎麼回事,它們為什麼會在虞期的袖子裏。剛才,它們還變成一對母子,謊稱是虞期的妻兒,那會兒我心裏真的是難受。」
英招神色微動,道:「久姚姑娘,謝謝你對山君的信任。」
久姚喃喃:「我信虞期,他為了我差點死在聚窟洲,現在還丟了一魂在這裏,我又怎能信不過他。」
聽她這樣說,英招倍感欣慰,又惡狠狠對兩隻訛獸道:「你們不遵守一百年之約,是不是不想獲得自由了!」
接着,它對久姚解釋了這兩隻訛獸。
「它們倆的確是母子,就這一點是真的。它們在一百年前訛過山君,害山君吃了虧,我就建議山君把它們關進袖裏乾坤,定下一百年之約。只要它們能在袖子裏安安靜靜反省一百年,就放它們出去。」
久姚詫然道:「一百年前……那時候虞期也已在世良久,竟還被它們給訛了,這麼說我倒是小瞧了它們。」
英招用鄙視的眼神斜了眼兩隻訛獸,對久姚道:「之前也不乏有人進入袖裏乾坤,比如羽山君就進來過,而這兩隻訛獸都乖乖的按照約定,躲在暗處反省。可如今,眼看着一百年之約還有一個月就要到了,它們反倒等不起,又本性畢露。」說着說着又惡狠狠斥道:「你們兩個惹到久姚姑娘頭上,是真不想出去了嗎?那就再關一百年,繼續反省吧!」
兩隻訛獸頓時發出悽慘的哭聲,那母親央道:「英招,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不好?讓我們不說假話,這太痛苦了,我們再也堅持不下去了。是我們對不起久姚姑娘,可是,就這一次、就這一次行不行?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我們一定繼續反省,再也不會露面了!」
英招冷道:「我怎麼知道你現在是不是又說的假話。」
「是真話啊,千真萬確!」
「訛獸的話誰敢信。」英招低吼:「再反省一百年都是便宜你們了,敢挑撥山君和久姚姑娘的感情,殺了你們都應該。」
「英招!我們真的是憋不住了,你原諒我們啊!」
「哼。」英招回了它們一個鼻孔噴氣。
見這畫面,久姚忽覺得兩隻訛獸也挺可憐的,它們本來就是天生愛說話且說假話的神獸,非逼着它們一百年不講話、講了也必須是真話,好像真的很強人所難。
當然久姚並不會為它們求情,她正要再和英招講講阿箏的,可就在這時,整個空間劇烈的震動起來。
這震動來得詭異,連英招也不知為何。
周圍的幻境開始消散,久姚、英招連同兩隻訛獸都被震動的力量掀到一片黑暗的環境裏。震動變得更加厲害,上面似乎變成下面,左面似乎晃到右面,他們竟如同在這黑漆漆的空間裏翻滾,一路越翻越遠……爾後,忽然看見了一抹光亮。
當久姚看到那抹光亮時,竟是身子被拋飛出來,摔得很痛。
耳邊有人在喊:「久久!」她知道這是虞期的聲音,可她卻痛的渾身骨頭都散架了似的,腦子更是眩暈懵然。
但很快,她就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從虞期的袖子裏出來了,且是被意外拋出來的,重重跌在地上。
她看見了虞期和司宵,看見和她一樣被拋出來的英招也在這陌生的環境裏愣神,還有那兩隻訛獸,在愣了片刻後趕緊逃之夭夭。
久姚張口想喊虞期,然一片陰影驀地從上至下將她籠罩。她愣了愣,朝着陰影的主人看去,霎時所有想說的話都被卡在了嗓子眼。
她看見一個龐然大物,離她很近,所以它的陰影才將久姚覆蓋在其下。
這是一條蛟龍,身披鱗甲,頭頂長角,前半身探到了她的頭頂,後半身纏繞在一棵高大的神樹上。那棵神樹葉如翡翠,散發着異香,香飄十里,這香味對久姚來說一點也不陌生。
她幾乎能確定,這神樹就是返魂樹。也就是說,這頭蛟龍,就是虞期所說的鎮守返魂樹的神獸!虞期那一魂,就是被它給打落的!
一股危機感填滿了久姚的內心,她從蛟龍充滿憤怒的暗綠色瞳眸里,看到了嗜血和殺意。
「久久!」她聽到虞期緊張的喊聲。而在這喊聲還未落下時,蛟龍便向着她,張開了血盆大口。
久姚頓時嚇得不會動彈了。
血腥味從頭頂鋪蓋而下,一併而來的還有蛟龍口中淌落的涎液和它陰冷難聞的呼吸。久姚仿佛一隻纖弱的小獸,被滅頂之災迎頭罩下,這瞬間,她甚至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被整個吞下、還是被咬作無數塊……直到仿佛過了很久後,周遭都靜靜的,時間像是停止,久姚才宛如從殼子裏探出頭的蝸牛那樣,怯怯的瞄向頭頂的蛟龍。
然後,她看到了讓她困惑的畫面。
一條小虬龍,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這會兒夾在她和蛟龍中間,看樣子竟是在維護她。
所謂虬龍,是蛟之子,頭頂無角。久姚困惑的打量這條虬龍,虬龍正發出低低的吼聲和蛟龍交流,蛟龍時不時回應上兩聲,又沉默了一陣,接着緩緩退開。
虞期和司宵已捏了滿手心的汗,見狀,呼道:
「久久!」
「阿久!」
蛟龍卻朝着他們大吼,聲音暴躁狂怒,暗綠色的眸里仇恨閃爍,纏在返魂樹上的尾巴驀然朝兩人掃過去,把他們掃開,擺明了不許他們靠近久姚。
「你們……」久姚怯怯問道,也不知該問蛟龍還是虬龍。
小虬龍聽了久姚的聲音,扭過頭看她,竟是發出一串聽來很愉悅的龍吟聲,還圍着久姚飛了兩圈,最後離奇的撲在她懷裏。
久姚完全懵了。這是怎麼回事?
「它說你救過它。」蛟龍忽然說道。
久姚訝異這蛟龍還能發出人聲,且是婦女的聲音,她疑惑道:「我救過它?」
「你救過我兒子,八年前,在泗水。」
「八年前,泗水……」久姚猛然想起一件事,這事她從發生後就沒放在心上,記憶也只剩下微末。她抿嘴皺眉,努力的想着,昔日的點點滴滴被拼湊於腦海。
那時的她只有八歲,還不曾被泗水公子糾纏,常和伊摯、妺喜跑去泗水邊玩耍。
一日玩的又累又餓,伊摯把妺喜扶到河灘旁一塊圓圓的大石頭上坐下,便拿着自製的弓箭去覓野味來吃。久姚仍歇不住,趁着伊摯打獵這會兒,折了個尖利的樹杈,挽起褲腿走進河裏,想叉條魚。
畢竟年紀小沒經驗,久姚忙活許久也沒叉到魚,反在河裏越走越遠,走到了一處亂石瀑布。
瀑布不大,亂石叢生,久姚摸着石頭走,鑽進瀑布里,想找找有沒有魚窩可以掏的。
結果魚窩沒掏到,反發現瀑布里別有洞天。小孩子好奇心強,當下就尋了進去,尋沒多久,竟看到一條小虬龍被又粗又長的銅釘子釘在石頭上,身體周圍更被設了結界。
久姚當時也是奇怪,不知怎的竟不害怕,反而覺得這小虬龍很可憐。正好伊摯從小就鑽研過巫術,和久姚講過結界和銅釘子這種事,久姚有個印象,便試着移開地上多出來的一些陶片之物,不想竟然真的打開了結界。
久姚又去拔釘子,拔了半天,雙手磨了幾個血泡,終於□□。
小虬龍被釋放,狂叫一聲,朝着久姚懷裏撞過來。久姚猝不及防,被它撞飛,後腦勺磕在石頭上,暈過去了。
回憶至此,久姚再好好打量這條虬龍,大概還真是八年前她救下的那條。這虬龍當時大概是太高興了,感激的往她懷裏撲,結果用力過猛,反把她撞暈。等她醒來的時候是看不見這條虬龍了,她是被伊摯和妺喜的喊聲擾醒的,揉着疼痛的後腦勺又爬出了瀑布,會合那兩人後,被他們責怪了一通。
「我暈過去後,你便離開了那裏,來到聚窟洲?」久姚問虬龍道。
虬龍點頭,它母親蛟龍說道:「我們母子本來就生在聚窟洲,它幼年貪玩,跑去神州,不慎被壞心眼的巫師拿住,想尋法子煉化出它體內的『破元珠』。」
「破元珠是什麼?」久姚聽得有些愣。
蛟龍道:「就是虬龍在向蛟生長的過程中,凝聚在體內的一團神力,乍一看像是妖物的內丹。但凡服食破元珠的人,能突破連仙神都突破不了的高等結界、障壁,神州上那些黑心的人自然很多想得到它,這樣就能肆意出入仙境魔窟、洞天福地,尋得各種寶物。哼,真是天真,破元珠可不是能被強行提取出來的,非得虬龍自願給出去才行,否則破元珠被引出體外的瞬間,就會自行毀滅。」
久姚越聽越愣,下意識問道:「所以,我救下它之後,它便回到了聚窟洲,也沒有被人拿走破元珠是不是?」
蛟龍用審視的眼神來回看了久姚幾遍,說道:「它為了報答你的恩情,在你暈倒的時候,把破元珠餵給你吃了。」
久姚身子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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