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姚震驚不已,心說自己怎麼就瞎了眼,還真以為這商侯是個鄰家大哥哥?
他之所以有這種外在氣質,是因謙和風趣又不擺架子,可他到底是十歲就接下整個商國的君王,那日戰場上藍袍翻滾,一支箭出便射掉了伊摯哥哥的箭。如此凌厲霸道,心性堅定,不正適合與伊摯哥哥相輔嗎?
子履見久姚不語,笑了笑,將手背上的阿蕪放飛去空中。
久姚已經知道了想知道的,便不多說,也看向阿蕪,道:「那天玄鳥把雨華公主救下來,那一幕真教人想不到。」
子履道:「我也是看見了烽火才來的,能救下公主,全賴她自己的氣運。」
「可惜,雨華公主今日都沒能出席酒宴,昨天我見到她了,狀態很不好。」
「這要好,那才是怪了。」子履幽幽道:「身體上的傷好癒合,心裏頭的,怎麼也要時間來幫忙了。」
談話間,空中已看不見阿蕪的身影,想是飛去哪裏玩耍。子履本不想管它,準備回宴席的,忽然聽見箭矢的破空聲,接着是一聲女子的驚呼。
這聲音正是雨華,就從不遠處的花園傳來。久姚和子履望去,又聽雨華喊道:「誰幹的!來人啊,快救救它!」
出人命了?這是久姚的第一反應。她忙跑去,子履也緊緊跟上。兩人繞過重重花木怪石,在花園中遠遠瞧見雨華蹲在地上。
雨華見到子履,忙道:「你的鳥中箭了,快來看看!」
子履臉色驟變,衝過去蹲下,只見阿蕪腹部正中一箭,鮮血淋漓。它在地上撲棱翅膀,哀聲嘶鳴,因傷得太重而無法維持身量,身體變成雞鴨大小。
子履想抱它又不敢抱,怕牽動它傷口。
久姚忙道:「我試試施法給它療傷。」
久姚隨之施法,還用仙術拔掉了阿蕪身上的短箭。然而阿蕪怕是傷到要害了,經過久姚的治療仍不見起色。
子履心驚,喘息不再平順,小心抱起阿蕪,低吼:「誰幹的……」
「我……不知道。」雨華低語。
子履青着臉問:「宮中可有巫醫,能否儘快趕來?」
雨華道:「伊摯就是。」
子履轉身就走,卻被久姚喊住:「商侯大人,阿蕪這是傷到心肺了,醫術難治。我們回去找虞期,他是仙家,一定可以治好阿蕪。」
子履稍微欣慰了些,道:「謝謝。」
兩人連忙跑走,子履為了阿蕪是片刻不敢耽擱。雨華尚有些怔怔,緩緩定下神來,俯身將剛才被久姚拔掉的短箭撿起,仔細的轉動短箭,看了看。當看到箭柄上刻着某個熟悉的印記時,雨華面色一沉,忙也去往大殿。
殿中歌舞昇平,虞期兀自飲茶,頗為無趣。久姚跑進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他,她忙指了指虞期,子履便奔過去,猛地跪在虞期面前。
「岷山君,懇請你救救我族玄鳥!」
虞期端着茶杯的姿勢頓了頓,看了眼久姚,又看向子履,道:「你退開點。」
子履依言照做,虞期這便施法,很快就把阿蕪治得痊癒,連血都消失了。久姚感嘆這就是法力的差距,她回到虞期身邊坐下,扯了扯虞期的袖口。虞期無奈的瞧了她一眼,對子履道:「商侯起來吧,我一個世外之人,擔不起如此大禮。」
「謝岷山君大恩,在下感懷於心。」
殿內此刻已然安靜下來,所有視線都匯聚於此。阿蕪重新活蹦亂跳了,子履鬆了口氣,抱緊阿蕪,道:「笨蛋,怎麼就被人給射中了呢?還好遇上岷山君才救活了你,不然我還得把你塞進父王的陵墓里。」
阿蕪委屈的低下頭。
子履抱着它起身,看向莘侯,這一刻臉色嚴峻,再不帶半分笑意,「莘侯,我商族玄鳥是在你宮中遭人暗算的,在下希望能搞清楚來龍去脈。」
莘侯心裏堵悶,表情有些奇怪,他道:「商侯放心,本候這就讓人徹查合宮,定會給商侯一個滿意的答覆。」
「父王不必查了。」殿外忽然有人接下莘侯的話,卻是雨華。
眾人對她的到來有些詫異,她卻誰也不看,徑自走向大殿中央,將手中握着的短箭舉起,「父王何不看看這個。」
莘侯眉頭一抽。
幾位臣子忙給雨華使眼色。
他們都在表達同一個意思:不能在商侯的面前打自己的臉,得先穩住他,事後再說。
雨華如何不明白他們的意思?可她不屑,直接將短箭甩給莘侯旁邊的近臣,道:「端給父王看吧,那箭上的印記,相信父王認識。」
莘侯倍感頭大,只好拿着看了,這一看倒抽一口氣。這箭的主人和他太熟,此印記還是他給賜的標誌,竟然是他的兒子,也是雨華同父異母的三哥。
子履冷聲道:「可否請莘侯給在下一個解釋,要是無法解釋,可以將箭的主人喚來,在下親自與他說說。」
莘侯為難,「這……」
子履道:「看起來,那人像是莘侯的親眷了。」
莘侯頓時心驚。子履眼光太過毒辣,一下就將他看穿,他該如何是好?把兒子喊出來事小,對商侯忘恩負義可就事大了。
倒是那位三公子自己站了出來,拍着胸膛道:「父王不必為難,孩兒一人做事一人當。沒錯,是我放的箭,商侯你有什麼怨氣就衝着我來。」
子履看向他,半晌,不涼不熱道:「阿蕪既然已經無恙,在下也不想怪罪什麼,只想知道三公子這樣做的原因。在下與三公子素昧平生,可有哪裏惹過你?」
三公子義正言辭道:「商侯,我和你沒有任何個人恩怨!只是我有莘氏剛遭了昆吾氏攻打,對於其他方國的軍隊都要留個心眼。就像現在,你的大軍駐紮在城外,萬一也和昆吾氏一般對我們發動攻擊,我們怎麼招架得住?」
莘侯頓時面色發青,「豎子!焉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子履也很是頭痛似的道:「在下當然曉得這個道理,所以才只帶了兩三個隨從進城,不想竟然還是讓三公子這般防範。」
「你多帶些隨從也無妨,可帶上玄鳥,威脅就大了。」三公子道:「誰都知道那玄鳥能變大,能馱着人飛。要是它把你神不知鬼不覺送出去,你再在城外發兵攻城,我有莘氏豈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莘侯臉色已經發紫了,起身喝道:「你還在胡說什麼!還不給商侯下跪認錯!玄鳥是商族聖物,傷玄鳥就等同於傷了商侯列祖列宗,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嗎!今日是幸虧玄鳥沒事,不然,本候就是殺了你都不足以向商侯謝罪的!」
子履皮笑肉不笑道:「在下只是覺得心寒,那日戰場上我商國戰死的弟兄們,要是知道今天還有這麼一出,九泉之下怕也難安息了。」
三公子也知道理虧,卻不打算認慫,咬咬牙繼續正義道:「我也是掛念有莘氏的安危,才出此下策,被你抓到了是我倒霉,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來吧,我眉頭要是皺一下,就不是有莘氏的公子!」
莘侯氣不打一處出,伊摯好笑的瞧着他不語,久姚知道這會兒不宜插手,便和虞期靜靜看着。
唯有雨華冷笑一聲,道:「好個有莘氏的公子。三哥,我有莘氏的臉,可是都被你給丟盡了。」
「雨華,你說什麼!」
「我說你分不清是非黑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三公子惱了:「女人家瞎摻和什麼?還胳膊肘向外拐。」
雨華冷笑:「好啊,你倒是胳膊肘向內拐,那我被昆吾氏掛在陣前的時候,你在哪兒?又是誰救的我?」她指着子履道:「射箭保我命的是商侯,將我救下的是玄鳥。三哥你也不想想,商侯要真想吞併我有莘氏,又何須和昆吾氏死戰,大可以等着我們跟昆吾氏打得兩敗俱傷了再出來,直接兩個都拿下了不是?」
「雨華,你……」
「算了,反正也沒人顧念我的死活,對你們來說,我就是個沒死成又意外回來的人,我說的話也沒人會當回事。」雨華哼了聲,冷冷掃了眼伊摯,轉身道:「兒臣告退。」
「哎,雨華!」莘侯喊道,女兒卻頭也不回,這教莘侯心裏不是滋味。在戰場上時,他將她的死活丟給伊摯決定,如今女兒活下來了,他很高興,卻知道她怕是不會原諒他了。
莘侯只得繼續處理眼下的事,對子履道:「本候必將好好懲治這個豎子,商侯,對不住,這次是我有莘氏太過失儀了,請你能原諒我們。」
「沒事,我也累了。」子履道:「莘侯就自己看着辦吧,在下歇息去了,告退。」
子履這麼一走,這酒宴是再也進行不下去了,莘侯只得宣佈散席,將三公子叫走,狠狠懲治了一番。至於是怎麼懲治的,久姚不關心,伊摯也不關心。
久姚趁着散席後人都走了,拉着伊摯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把子履和她說的那些話都告訴了伊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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