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瞬間,虞期只覺得被一股涼意侵體,下意識要喚久姚,卻先聽到她沙啞的聲音。
「你騙我。」
她恨恨吐出這三字,全身都在顫抖,像是一葉即將傾覆在驚濤駭浪中的扁舟,充滿了絕望。
騙子。
全是假的。
原來從一開始就都是假的。
沒有什麼祈願神石,她的願望也從沒有達成過,所有的心愿和不祥都只是沒被改變的歷史,她的東奔西走卻成了一場場悲劇的前奏。
虞期,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久姚想問,卻被淚水堵得喉間哽咽。虞期快步走上水晶橋,在她面前扶住她的雙肩,「久久,你聽我說……」
「放開我。」久姚掙開他的鉗制。
「久久,整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可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用最殘忍的欺騙落井下石。」
「你聽我解釋。」
「我只要你回答我,你借我的那枚祈願神石,是不是假的。」
虞期眼中涌動起複雜的暗光,對上久姚冰冷的視線,眉骨皺起,良久道:「是。」
久姚崩潰了,心裏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化作泡影,她顫抖,冰冷乾澀的笑聲讓虞期聽得一陣陣發冷。
虞期道:「我並非有意要騙你。」
「可我失去了親人!」久姚悲憤吼道:「我的好姐妹毀了,你知道嗎?我的好哥哥成了這世上最恨我的人,你知道嗎?我還死了爹爹,背着紅顏禍水的罪名不能回家見我娘,這些,你都知道嗎!」
「久久……」
「是,沒錯,這些和你沒有關係,是我自己信了這是祈願神石帶來的不祥。可是,如今我傷痕累累失去了那麼多,你再告訴我一切都是莫須有的事。虞期,你當我的心都不會壞嗎!」
「久久,你冷靜些。」虞期再度扶住她的雙肩,感受到她激烈的掙扎,他也加大了力氣,「你先冷靜下來。」
「你放開我!」久姚怨恨的瞪着虞期,驀然狠狠咬在他手臂上,血漬立刻染了虞期的衣服,久姚再度掙脫了他,眼底是兩汪心如死灰的冰寒。
虞期不忍直視這樣的目光,亦顧不得受傷的手臂,說道:「久久,我知道你難受,但是請給我一點時間,待回去了我定與你細說。」
「回去?」久姚冷笑一聲,「我不想再踏入你的岷山!」
虞期眸色微變,「你連聽我解釋都不願了嗎?」
「我不想聽。」久姚一字一字,錚錚切切道:「虞期,我恨你!」
虞期的身體似晃了晃,微不可查,看起來依舊是淡定的無動於衷,如深不可測的平靜湖水。他看了眼泗水河神,他就站在不遠處,噙着算計的笑容望着他。而久姚在後退,像看着仇人那樣看他,用一雙怨恨的、流着淚的眼。
虞期頭一次發覺,自己竟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他想攔住久姚,卻見眼前一道白練划過,久姚竟拔出劍,恨恨指着他。
「虞期,你的心是石頭做的是不是?就和那塊祈願神石一樣,沒有人比你更冷血無情!」久姚哭着大喊:「虞期,我恨你!」
這喊聲是那麼悽厲,話音落下時還覺得刺耳。久姚提着劍跑走了,悲痛的哭聲還在一輪輪的迴蕩。
虞期,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怪不得他一路跟着她到有施氏,不離她左右,原來是要找出指使朱厭的人;怪不得他總說她天真,原來他一直在看她的好戲;又怪不得他將她帶到岷山,原來只是找個人陪他消磨時間。
久姚哭着想,如果虞期不曾騙她,她沒能借到祈願神石,那麼夏帝揮師而來時,她或許就不會和伊摯哥哥去勸說夏帝,也就不會被夏帝看中了,是不是?
不,不是,不管有沒有祈願神石,她都會為了有施身先士卒。虞期並沒有說錯,有施和大夏的戰爭隨時會爆發,這段歷史不會因為她個人而改變。可是,他為什麼不早點向她坦白,偏要在她失去一切、只剩下他可以依賴的時候,再將最鋒利最傷人的刀子戳進她的心窩?
她恨虞期,更恨自己!
久姚哭着不知跑到哪裏,視野里模模糊糊的一片水色,忽然看見前方好像立着泗水公子,她從他身邊跑過,聽見泗水公子驚喜的呼聲。泗水公子抓住久姚的袖子,問道:「阿久,你怎麼哭了,是誰惹你生氣!」
「放開我。」久姚使勁扯袖子。
「阿久,你別哭!是不是岷山君,那不要臉的東西欺負你了?」
「泗水公子,請你放開我!」
泗水公子微驚,又想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怎能放了她走。他死死揪着久姚的袖子,猛一用力,把她拉入懷中。
「放開我,你放開我!」久姚的劍也被泗水公子打掉了,整個人教他抱得死死的,越是掙脫便越是喘不過氣。
兩人呼吸急促,泗水公子一口咬住久姚的耳垂,不懷好意道:「你再不聽話,本公子就在這兒把你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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