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龍 第一章

    隔着一層玻璃，洪隆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東西橫倒在發亮的應該是電腦屏幕前。水、玻璃與空氣不同的光折射比率讓看出去的畫面有點失真，何況這水還有點渾濁。洪隆在水中扭動着身體，他可悲的不比黃豆大多少的腦子要非常非常地困難才能慢慢地進行思考——關於思考為啥自己突然之間在水裏，而且好像還很適合水中生活的樣子......

    思維轉動很慢，而且總覺得有點丟三落四，跳躍得厲害。洪隆記得最清楚的是自己的名字，這個可是為他贏得了洪七、洪興、銅鑼灣等等外號的好名字，但是至於自己怎麼會是現在這個形態，他想不起來。他現在所在的是一個四面用玻璃圍起的水缸，轉動得非常慢的腦子好不容易才想起這個應該是他房間裏的魚缸——只不過早就只有水跟草而沒有魚了，他這是剛剛開的草缸。然後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洪隆才辨認出了那個坐在椅子上趴在電腦前的人可能、應該、或許、難道是他自己，「那麼我是誰？」這個疑問讓原本渾渾噩噩的腦子突然一個激靈，頓時覺得天上地下就沒有不對的地方——他現在是個啥狀態，怎麼在魚缸里也能活，八十公分的草缸怎麼也不像是能放下一個人的樣子。再說了他不是在電腦椅子上麼？

    至於他現在是個啥形態？從某個角度玻璃上的反射之中，洪隆看見了自己的樣子——一條仿佛是泥鰍一樣的魚，不過好像也不是魚，什麼魚會有四肢？稍微快了點的腦子想了半天，也只能認為自己可能是一條蠑螈.....草缸里有着不少黑蝦子，應該是他在培育草缸的時候放進去吃藻類的蝦，逐漸變得飢餓的洪隆飛快地吃掉了兩個蝦子，他發現自己居然能如此嫻熟地控制眼下這個身體，而且還能發動對眼下的體型而言相當兇猛的捕獵。黃豆大腦始終是限制了洪隆的思維能力，在很多情況下他根本沒法長久地思考，而且好像什麼恐懼、驚訝、不可思議等等的感情也變得淡漠了很多，否則他早就該因為變成眼下這個樣子而絕食而死了。

    變得比較像是沒心沒肺的動物的洪隆就這樣活在魚缸里，小小的身體食量倒是不小，才幾天就吃光了浴缸里一百多隻蝦子。不過比較驚秫的畫面是那個趴在電腦前的洪隆很明顯開始變綠變大，不斷地有水滴滴在地面上......終於隨着大門重重地被撞開，魚缸里的洪隆看見了幾個黑衣服的應該是警察的身影進來了.....

    「心臟衰竭，已經死亡一百二十八小時以上，屍體已經腐敗。」蔡龔沖警官看着法醫的報告，「又是一個沉迷電腦結果死在電腦前的年輕宅男麼.....通知家屬了沒有？哦，已經通知了，要我說房東真倒霉，這房子死了人以後恐怕要租不出去了——就別提清潔工作了。你是沒聞到那股惡臭啊，還有滿房子的蒼蠅跟蛆蟲。」他對身邊的警花吹牛道。就這樣宅男洪隆的死亡連朵水花也沒有濺起，家屬由於屍體已經高度腐敗也沒舉辦追悼會，直接拉去火化了辦了個骨灰告別儀式就算了.....至於他房間裏的東西，為了避免睹物傷情，家屬們處理了那些電腦啊書籍啊什麼的，至於那個草缸，也被將裏面的東西倒入了下水道之後清洗一空，賣給了收廢品的算是完了。

    魚缸里的洪隆身體不大，其實他沒有比那些三四厘米長的蝦子大到哪裏去，於是他也被衝到了下水道。幸虧這裏是雨水管道而不是污水管道，水質起碼沒有極其惡劣到一進去就被毒死。洪隆就這樣沿着水道被衝到了江水之中，在被毒死之前總算是被衝到了湖濱灘涂沼澤這裏，算是撿回了第二次生命。不過黃豆腦子並不能想太多，所謂的慶幸什麼的感情起碼要到腦子長到核桃大小估計才能有，眼下的洪隆除了緩慢的思考之外，也就只能發揮生存的本能而已。吃跟睡就是他的目標，不讓別的什麼動物給吃了就是他的目的。

    幸虧這裏是有名的魚米之鄉，歷史上的雲夢澤雖然早已經乾涸，但是依舊遺留下了號稱大陸的最大湖泊之一的洞庭湖。現在的洪隆就身處於這座湖泊之中，由於他的體型緣故，這傢伙不敢去深水區，只能躲藏在蘆葦密佈的水網沼澤地帶，好在這地方生物極為繁多，填飽肚子倒是一點不難，但是就是要小心那些比較大點的魚跟龜鱉，以及最大的敵人——那些走來走去的鳥兒。

    洞庭湖的早晨，水霧瀰漫。平靜的水面上盪起了點點碎浪，突然之間水面下衝出一個怪頭，嘴巴里還咬着一條小魚。在這幾個月里，洪隆已經長大了不少，已經不是隨便找只鳥就能吞了它了，想要捕食洪隆，起碼也要是鸛鶴類的大型涉禽才行。這傢伙的身體從原本的五六厘米長成了二十多厘米，這個生長速度是很厲害的。而原本還堪稱粗短的身體，也算是長發了。軀體變得細長而強健，四肢也長了一點，身上出現了鱗甲，總算是提高了不少防禦力。當然那個腦袋也變得比較狹長，已經不是蠑螈那種圓滾滾的扁平闊口腦袋了，而是變得有點像是鱷魚——但是如果洪隆能夠認真思考的話，那麼他就會明白自己並非冷血動物，因為他不需要像鱷魚那樣曬太陽同時食量也不小，靈活跟耐力同樣比鱷魚之類更強。

    二十厘米長的洪隆，已經可以捕食十厘米左右的魚類了，這傢伙的肚子很有點蛇類的特點，能撐大不少，不過終究是得益於他嘴巴里牙齒的效果——他不需要囫圇吞食，而是可以利用銳利的牙齒與還算有力的前肢將獵物分屍，然後吞吃下去。現在的洪隆已經將藏身之地轉移到了比較堅硬的湖岸邊上，在那裏他挖出了一個l字狀的洞穴躲在裏面，平時就游到兩到三米深的水中獵食。洪隆的口腔內部能夠從水中吸收氧氣，而這傢伙自己卻是有着肺的生物，在兩者的共同作用下，洪隆能在水裏呆上很長時間而無需換氣。

    他的食量很大，每天都需要吃掉比自己體重還重的食物——二十多厘米長的洪隆可也有兩三斤重。巨大的食量帶來的是讓人驚訝的成長速度，僅僅是一個月的時間，洪隆的體長就增加了一倍，而身體的直徑也超過了五厘米。他身上的鱗甲是愈發地堅硬了，顏色也逐漸變深，那個胃口一點也沒變小，依舊是每天要吃下起碼二十斤以上的食物，跟他現在的體重一樣。洞庭湖的湖岸地方，有不少是當地人承包的養魚的水域，他們用網圍出一片片水域來飼養淡水魚，而作為一頭害獸，洪隆就身處某個倒霉的養殖戶的魚欄之中。

    最近的一段時間以來，胡靜水總是有一種感覺——他的魚欄里好像養殖的魚越來越少的樣子，那些捕食魚類的鳥兒並沒有增加，而由於有了當地政府的補貼與法規，他也沒有驅趕那些鳥類，但是這種情況都持續了好幾年了，過去可沒有這樣魚欄里的魚一天比一天感覺少的樣子。他尋思着是不是自己水下的圍網破了扣子，魚兒從裏面逃走了？所以他決定等天氣再熱一點的時候，就下水去檢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