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救會成立儀式後第二天,一位中年人在一隊身穿迷彩衣的保衛軍戰士護送下來到天堂島。
岸口的崗哨早就發現了他們,當他們上岸時,海岸巡邏隊的長槍短炮已經對準他們,警告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我叫喬山,我是耿志平耿隊長派來送信的,這裏有機密文件需要交給楊小千先生。」中年人高舉雙手,喊道。
很快他們的身份得到證明,不過巡邏隊沒有因為他們是友軍而放鬆警惕,依舊堅持要先繳械,雙方陷入僵持。
直到楊小千帶人親臨現場,雙方之間瀰漫的火藥味才淡下來。
喬三帶着信封和u盤,恭恭敬敬跟在楊小千身後,一路走進楊小千的辦公室,低眉順眼不敢亂看。
進門之後,只見楊小千自顧自坐下,一個美貌少女抱來一張座椅放在喬三身後,笑道:「坐。」
「謝謝,謝謝!」喬三誠惶誠恐,換了以前,在遠江,即便是天堂島的老闆王力在他面前也不敢如此擺譜,但世道變了,喬三心裏清楚得很,自己上流社會人士的身份早就在災難爆發的第一天被掃進垃圾堆。
區區一個手下管着幾十號人的耿志平都能隨意決定他的生死,更遑論手下管着數位覺醒者和幾百號人的楊小千?
「喬山?紫金大酒店的老闆喬山?」楊小千回憶起喬三的身份。
喬三點頭答應:「是,是我。」
「嗯。」楊小千在災難發生之前,連遠江市市長的名字都不知道,原本更不可能知道一個市內小有名氣的商人。只不過喬三略有特殊,楊小千高中班上好幾位同學就是接受喬三的捐助才能完成高中學業考上大學,連楊小千自己都做過喬三慈善基金的志願者。
想想當時,一個成績尚可的高中生,站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喬三哪裏會記得楊小千這麼一號人?如今時過境遷,兩人身份變化之巨大,轉變之迅速,實在令人感慨。難怪那麼多認為自己生不逢時,心有不甘的人會期待亂世,期待一場大洗牌。
在喬三說明來意,交出自己所記錄的資料後,最後補充道:「那個,耿隊長說,可以把我留在天堂島……」
楊小千無語的看着手中的信封,心道:「劉遠舟還真把我這當他的垃圾場了,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往我這扔。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得想想怎麼回報他一下。」
「行,辛苦你了,你出去吧,之後會有人安排你的工作和住宿。」楊小千沖喬三擺擺手,示意喬三退下。
等到喬三離開之後,楊小千讓張欣怡拿來電腦,插上u盤開始觀看監控錄像。
畫面很模糊,而且明顯經過剪輯,只留下最關鍵的幾分鐘。滿地血漿,遍地白骨的密閉倉庫里,大功率的燈光照在一個喪屍身上,他正在發出陣陣嘶吼,雙臂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最後只聽見一聲爆裂聲響,整條手臂外的血肉炸裂,露出內里巨大的骨刃。
「嘶——」
新生的變異體奔向下一個獵物——一個被綁住手腳塞住嘴的男人,身上還穿着進化神教的教袍。在他的嗚咽聲中,骨刃穿過他的胸膛,刺進他的心臟,血液迸出,飈得老高。
但雙手變成骨刃的怪物卻不急着進食,而是走向下一個食物,一個又一個,將倉庫里的人殺死。
楊小千關了視頻,打開信封,裏面信紙上有喬三所記錄的詳細數據。在用喪屍血液將一個健康人轉變為喪屍後,它吃了三十二個人,每吃四個人就停止進食,間隔六小時之後才繼續進食。在吃完第三十二個人時,產生異變,整個異變過程不到一分鐘。
且,整個過程中未發現喪屍有任何排泄,以及除進食外其他行為。等到它進化成變異體後,它才產生神智,具有思考事物的能力,並在發現監控攝像頭後損壞了攝像頭。
當然,隨後它還沒來得及逃離,就被炸得灰飛煙滅,至此,實驗結束。
在實驗報告末尾處,另一個筆跡補充了幾句話:
根據防空洞指揮所調出的錄像,變異體李金奎的異變速度和過程與此次實驗完全不符,因此無法做出有效推測,亦無合理解釋。
最後幾句話沒有署名,楊小千猜測筆者是劉遠舟。
「變異體與變異體之間也有很大差異麼……不過我更好奇的是,吃了三十二個人,卻沒有排泄,食物的殘渣都去哪了?總不可能是百分百轉化成能量吧?可惜實驗場地有限,不能同步觀察喪屍進食之後的腸腔反應。不過話說回來,這種反人類的事劉遠舟最多也只能做到這一步,還得專門找個外人來做。」楊小千摩挲着自己沒有鬍鬚的下巴,喃喃自語,「那他把這喬山送到我這來是個什麼意思呢?專程送信的話只需要一隊士兵就足夠了。讓我替他滅口嗎?何必呢,他自己完全可以做的不着痕跡,送過來反而可能出意外……噢,明白了。」
楊小千會心一笑,有時候不得不說,英雄所見略同。
「欣怡,通知一下方玉、寧思雨、于謙還有他的小跟班,明天到訓練場進行測試。通知廚房提前準備食材酒水,營救隊伍出發前一晚要給我做出一場他們最高水平的酒席,為營救隊伍送行。」楊小千說完,沒有掛斷,又補充了一句,「最後,通知王力,營救隊伍出發前一天取消所有勞動,食物發放照舊,讓天堂島上所有人一起為營救隊伍送行,為他們祈福。」
「明白。」
「還有,拿點藥過來,王海那混蛋下手太狠,嘶——」
隔着電話聽聲音都能想到楊小千齜牙咧嘴的樣子,張欣怡掩嘴偷笑。
楊小千早就提過要跟王海學習使用槍械和近身搏鬥,最近一有空就往訓練場跑,讓王海打得皮開肉綻渾身是傷,還好王海對下手位置有所保留,沒給楊小千一頓胖揍打個鼻青臉腫腫成豬頭,不然可影響楊會長的威嚴形象。
笑歸笑,等到看見楊小千傷痕累累的上身,張欣怡還是心疼不已,男女授受不親的老觀念早就被拋開,親自上陣給楊小千擦藥。
「王海下手怎麼這麼狠?」張欣怡的語氣很是不滿。
楊小千聽出她的關心,笑道:「打得痛才學得快。」
「我看他就是對你不滿意,公報私仇,你不是有超能力嗎,怎麼不知道擋一擋?」
聽到這個問題,楊小千收起臉上的笑容,嚴肅地問:「欣怡,昨天的會議你旁聽了。最後大家口號喊得那麼響,看起來熱血激昂,你覺得有幾個人是真心的?」
「方玉,寧思雨,于謙,王海,還有那些保衛軍戰士?」張欣怡掰着塗滿藥膏的手指頭數數。
楊小千搖頭,篤定的說:「那幾個保衛軍我不熟悉,不做評判。其他人中,只有方玉真正相信我的口號,王海當然願意看到遠救會這樣的組織出現,但他心裏對我依舊抱有戒備,不會真信我的話。寧思雨懵懂無知,純粹是跟着她喜歡的人起鬨。于謙則是看到我說的話能使方玉和寧思雨兩個覺醒者情緒狂熱,以為自己找到了領導覺醒者的大方向,所以也情緒激動跟着吼。」
「至於王力,何育,更不必說,王力想洗白身份,反正他沒有戰鬥能力只能在後方負責管理或是後勤,不需要他承擔危險他當然樂見其成。何育……何育奉行強者為尊的法則,不管我說什麼他都會裝成狂熱信徒瘋狂支持,想讓我把他當成自己的忠犬。」楊小千嘆氣道,「他們跟着喊,只是配合我,不破壞氣氛。唉,這些人都不簡單,各有各的心思,想要虎軀一震讓他們納頭便拜,我的人格魅力還遠遠不夠啊。」
「不是人格魅力的問題啦,是遠救會的會徽口號和宗旨都太中二了,他們不能打心底里接受很正常啊,我看你就不該這麼做,也不該說那些熱血口號。」張欣怡一邊溫柔擦藥,一邊輕聲細語。
楊小千失笑搖頭,解釋道:「謊言說一百次,也會有人信,何況我說的都是真話。中二隻是一個概念詞,並不是純粹的貶義詞,且不說遠救會不能用中二這詞去定義,就算真是幼稚天真又如何?只要有人能站在前面,帶領其他人一路前行,披荊斬棘,救下更多的人跟在身後繼續前行,早晚有一天,這句現在看來只是空喊的口號會成為許多人堅定不移的信仰。」
「到那一天,遠救會很強大,到那一天,即使少數人依舊抱有懷疑也無所謂,因為更多人會願意選擇相信,會將救人助人定義為應做的正確的事,而不是白痴才做的傻事,於是他們就會在遠江的漫漫長夜裏傳遞希望的火把,只要能等到那一天,末世就絕不會來。」
「但是,別人可以等,我不能等。說來也是諷刺,我這個最沒有奉獻精神最不可能犧牲自己的人反而要走在最前面,沒辦法啊,誰讓我如此英明神武富有智慧呢,目前只有我能挑起這個重擔啊。」楊小千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所以,說了這麼大一圈,你能明白我為什麼不選擇使用能力躲避傷害,而選擇硬抗嗎?」
張欣怡聽得目光迷離眼神飄忽,怔怔看着楊小千的背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俏臉微紅,捂着胸想壓住快要跳出來的少女心,呢喃回答道:「不能。」
「噢,那算了。」背對着張欣怡的楊小千聳聳肩,將打底的襯衣穿上,襯衣扣子在幾縷細小黑霧的牽引下自動扣上,黑色長風衣也被一團黑霧托起,落在楊小千肩上。
直男癌,煞風景。張欣怡神情嗔怒,用嘴型無聲的罵了楊小千兩句。
「對了,下次擦藥就不用麻煩你了,這不是你的工作範圍,你可以找個人來,最好是女孩,女孩細心溫柔一點。」楊小千轉頭朝張欣怡露出笑臉,表示感謝。
「嗯,沒事,我來就好了,不麻煩。」張欣怡繃住臉,面無表情的走出辦公室,關上門後自己小聲嘀咕道:「哼,才不可能讓那些妖艷賤貨靠近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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