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煦的家在臨江省,離着明珠一趟大方是三百八十公里的距離,去一趟將近四個小時,其實說是在臨江省還不如說是在臨江與越海省的交接處,從地圖上看有點兒像是在越海的地界上挖了一塊出來。至於為什麼劃在臨江而不是越海省那是因為溫煦老家四周都是起伏的山脈,出口在臨江,要是從歸了東海的話,行政管理就困難了,縣城和越海道路連接得超過七百公里,這有點兒太扯淡了。
廢話不多說,只說溫煦駕着自己調過碼錶的小卡車,看似五千多公里的行程下來,其實最多也就七八百公里的實際路程,沿着高速往家的方向奔去。
繞過了小縣城之後,去鄉下的路就越來越難走了,這裏己經沒有什麼國道不國道了,完全就是縣道了,兩車相向的柏油路連帶看路芽過四車都行,己經比溫煦記憶中的石子路要好上太多了。
更讓溫煦覺得變化大的是,小破路上時不時的就能見到一輛陸虎、積架、寶馬什麼的豪車從自己的小破卡車身邊拖着長音,嗚的一聲飄過!原本溫煦想着自己還回來支援家鄉建議,現的一看自己倒有點兒回到家鄉要飯的意思了。
車子到了鎮上,鎮子也己經完全不是自己記憶中的樣子了,五六層的小樓林立,鎮子中心居然還破天荒的搞了一個大轉盤,原本一條小道變成了人字形的小型商業區,江果超市什麼的一應而全,比自己現在住的明珠旁邊的小鎮子豪氣太多了。
問清楚了鎮上派出所的位置,溫煦直接走了進去,查了一下自己的戶口是不是到了,管戶籍的警員大媽一臉賴洋洋的,當看到溫煦的戶口是從明珠打回來的,拿着一雙小眼睛來回打量了溫煦八趟,嘴裏嘀咕了一句之後就給溫煦肯定的回答。聽到戶口到了老家溫家村,溫煦直接就給自己辦了新的戶口本直接落戶到自家的老宅子上,辦好了這個又直奔鎮政府的管人事的檔案的地方,憑着戶口本把自己拿到手的檔案歸了檔。
出了政府溫煦不得不發了點兒小感態,覺得現在辦事真的比以前方便了不少,想當年自己遷戶口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麼快,原本準備兩件事一起花上天的,誰知道這才兩個小時不到就辦好了,雖說辦事人的臉上照樣不給什麼笑臉,但是事情必竟是辦好了。
跟隨着記憶往通往村子的道上走,就算是出了鎮子中心一路上入眼的全都是兩層高的小磚樓,樣式雖說還是那種看起來土了巴嘰的樣子,但是和溫煦記憶中的那種磚瓦房帶小院,院中還種着幾株樹的小鎮形像差的太遠了。
路過小學的時候,正好遇到學生放學,一大撥子的人在路口接孩子,溫煦的車開的自然是十分慢。
看到一個腰有點兒駝的老頭,剛一轉過頭溫煦就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再轉過腦袋仔細一看,溫煦就認出這老頭是誰了,立刻停下了車子按下了車窗。
「五哥!」溫煦對着老頭大聲的叫了一聲。
老頭聽到溫煦叫自己,一下子還沒有認出來,轉頭看了一下四周,然後望着溫煦問道:「小伙子你在叫……」
我字還沒有吐出口,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你是卓小叔家的小世煦?」
老頭名叫溫世清,按着輩份是溫煦的堂哥,今年六十歲出頭,別看這麼大年紀,溫煦還得叫哥哥,不能說看着年紀叫叔這是亂輩份,叫了溫世清也不敢生受着,那等於說他和他爹一個輩份呢。
溫煦是戶口本上的名字,村里人都叫溫煦為世煦,這世就是輩份了,代表溫煦是世字輩的。溫家村這一支的輩份是依次是,仁良世廣源、進達長榮啟。
城裏的孩子可能不太明白,輩份這東西是越小越長,什麼叫越小越長呢,就是說兄弟兩個,正常的聚媳婦生孩子,弟弟總是晚幾年,等到了弟弟的孩子再到結婚的年紀又比哥哥的孩子再晚幾年,這麼幾輩子下來就形成了現在大家看到的現像,六十歲的哥哥,二十歲的弟弟。
「五哥,你這是?」
「今天不是周五麼,接孫子孫女下學」說到了這裏溫世清對着手邊的兩孩子說道:「愣着幹什麼,叫世煦爺爺!」
「世煦爺爺!」兩個小東西烏溜溜的眼睛望着溫煦,嘴裏老實的叫着。
看着溫煦笑眯眯的,溫世清介紹說道:「這是廣利的兒子源彬,這是廣宏的兒子源林」。
哦,溫煦的腦海里飄出了兩張面陳,五大三粗的一到了冬天臉上就出現兩坨農村紅的兄弟倆,不過現在按着年紀來講都該三十五六了。
「上車吧,正好我也回村去」溫煦這邊立刻說道。
溫世清說道:「我這還有小三輪車呢」
「好辦啊,直接扔車上就成了」溫煦說道。鎮上離着村里直線並不遠,也就十來里路,不過這繞起得那可長了三倍不止。
溫世清原本就是這麼一說,聽到溫煦這麼說就點了點頭,這樣溫煦又開着車跟着溫世清到了他放三輪車的地方,接下來把車後廂打開,把三輪車掀上了上去。
門還沒有關呢,那邊就聽到有人和溫世清說話了:「五叔,這是誰啊!」
溫煦一看,這個認識,按着輩份是自己的侄子:「廣君?!我是溫煦」
「小煦叔?」五十多歲頭髮都有點兒花白的溫廣君看着溫煦好一會兒,這才點頭說道:「像,和小卓爺長的真是越來越像了」。
「行了,別說了正好你也搭小世煦的車回村吧,也別你了,你去看看還有誰家還沒有走的乾脆就都搭車」溫世清對着溫廣利說道。
溫煦一聽立刻說道:「對,對,看看還有誰沒有回村的!」
聽到溫煦這麼一說,而且站着的仨成年人就他一人份位低,溫廣利這邊應了一聲就把手中的孩子交到了溫世清的手中,孩子們差這輩但是年紀相仿玩起來一點兒障礙沒有。
大約半個小時,七八個大人帶着十來個毛頭孩子們就聚在了一起,各家的車子全都扔到了車廂頂,除了溫世清坐上了駕駛室,其他的大人帶着孩子全都擠到了後車廂,好在溫煦的後車廂是開着小窗的,門一關也不會悶着人。
開着小光車往村里走。
「五哥,這路比以前好點兒了啊」
「現在這一段是好了,但是等到了鯉魚灣那邊就又不行了,你這車就開不進去了」溫世清這邊一坐上了車就開起吸起了自己旱煙,一邊抽着一邊瞅着溫煦的車,時不時的這邊摸摸那邊瞅瞅。
溫煦看這路是修過了的樣子怎麼到了鯉魚灣又不行了,那離着村還有三分之一的路呢:「這是為什麼怎麼才修了一半就不修了」
「還不是沒錢的鬧的,原本縣裏說縣裏掏一部分,鎮上掏一部分,村里再掏一部分,可是村里沒這個錢,路就只修到了鋰魚灣那裏,原來說在鯉魚灣那裏起個橋,坪洞子那邊再來一座橋,那麼進村就能少一半的路,不過後來縣上開銷太大,想要把村子遷出來,有些人遷了出來,咱們這些故土難離就一直留着,溫家村還是溫家村不過不太有人管了……」溫世清絮絮叨叨的說着村里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從溫煦上大學到現在相當時十年幾乎沒有回過村了,唯一回的一次還是晚上到一大早就離開了,只在老宅里住了一夜。
溫世清說完看了一言不發陷入回憶的溫煦問道:「對了世煦,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你在明珠不錯麼,聽說兩三萬一個月」
「回來了,明珠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溫煦說道。
溫世清聽了吧嗒了一口煙:「你的慫孩子別犯渾,明珠就是住個廁所那說出去也是明珠人,溫家村有什麼,要不是老祖墳不能沒人打理,我也奔着明珠首都去了,人不能窩在山溝子裏,眼界淺了!」
「五哥,我自有打算!」溫煦說道。
聽到溫煦這麼一說,溫世清就不說話了,自己一言不發的吸着煙。
很快車子到了鯉魚灣,果然如溫世清說的那樣再往前車子就駛不進去了,現在只有車頂上綁着的三輪車好使,四輪的東西除了手扶托拉機可以單行之外,其他的都夠嗆。
到了鯉魚灣這邊還有幾家人家,也是溫家村搬出來的,是溫煦的侄子輩,這邊原本是小採石場後來不讓采了就形了一個小平凹,有幾戶人家就搬了出來在這裏安下了家,靠倒騰點兒山裏的乾貨土產什麼的生活。
車子放在這裏,溫煦把自己帶的禮物分了分,這才跟着三輪車大部隊往村子裏走,從鯉魚坪一輛小卡車換成了五輛新舊不一的三輪車,每輛的車頭掛着一盞馬燈,如果把三輪車換成驢車的話,溫煦就覺得像是自己以前出村到鎮上的架式了,這麼多年來,進村子唯一的變化就是把驢車換成了現在的小三輪,也不知道這是進步還是退步了。
每個小娃子都分到了東西,十來歲的大一點兒很多都把吃的收了起來,而小的、嘴饞的早己打開了分到了東西,開始吃了起來,很快處於隊伍尾的溫煦就聞到了麵包、酒心巧克力還有各種魚乾,肉絲的味道。
一路上聽着大家聊天,溫煦恍惚之間又像是回到了從前,自己的祖父趕着驢車,車旁的小架子上馬燈一晃一晃的,而那時的自己躺在母親的懷裏,眼睛望着坐在車另一邊父親的背影,只能看到父親一半的側臉,不過當父親回頭望向自己的時候,溫煦可以感覺到他眼中的那種對自己的疼愛,那時父親的手邊放着暗綠的大旅行包,和趕車的爺爺低聲的聊着。
母親則是一言不發的流着淚就這麼把自己抱在懷裏,勒的有點兒緊,有的時候還有一兩滴的淚水掉在自己的臉上,那時的溫煦還不是太明白,為什麼母親每一次走都這麼抱着自己,後來溫煦明白了,母親卻永遠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擁着自己了,那樣把自己勒的有點兒疼的擁抱再也感受不到了。
這是溫煦關於父母最清晰的記憶。
「熊孩子,想什麼呢!」
正在發愣的溫煦覺得自己的車把一拐,立刻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三輪車頭差點兒歪出了道,下面的河道雖說不深也有三四米的,摔下去至少也是個頭破血流。
「算了,算了,你小子看樣子是近鄉情卻了,下面一段都是上坡了,不用騎了,大家直接憑着兩條腿」溫世清把溫煦趕到了一邊,換成自己推着三輪車。
上了坡別說的載上了就算是騎都不能騎了,直接推着車子,大大小小的孩子不管是貪玩的還是懂事的都伸出了手幫着長輩們推着車。這樣上上下下的一直走了快半個個小時,過了兩條木板石塊搭起來的平板橋,依山的小山村這才露民了點點燈光。
離着老遠就聽到了村裏的狗不停的叫着,大約是感覺到了溫煦這上久別家鄉陌生人的味道,土狗的吠聲離着老無就叫了起來,此起彼伏的好不熱鬧。
「叫什麼叫!自家人認不得啊!一個個皮子癢了,沒出息的東西!」到了村口,前面也不知道誰對着狗呵斥了一聲。
聞聲的大黃狗立刻閉上了嘴,閃到了一邊,就是這樣還望着溫煦嘴裏發出了嗚嗚的聲音,然後跟在溫煦的身後兩三米的樣子,這麼一邊哼咽着一邊保持這個距離,像是防賊一樣!很快的整村的狗都成了這樣,溫煦身後大大小小的跟了十來條狗。
「回來!大黃!」
「黑子,你要死啊!」
隨着一聲聲的吆喝,一條條的土狗老實的被自己主人叫回家去了,而它們的主人則是和溫煦打起了招呼。
「小煦叔,回來啦!」
「叔爺回來啦」
「小溫煦回來了啦」
…………
稱呼中最多的是小煦叔,第二是煦叔爺,張口叫小世煦的還不到一個巴掌,事實證明溫煦在村裏的輩份用丹丹老師的話說那是相當高!
而望着同宗族人們一張張的笑臉,溫煦的心中沒有由來的飄出來一句話:我回到家啦!中國人心中特有的那種一鄉情瞬間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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