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劫 第53章 章 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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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衫女子慢吞吞自新墳前起身。大筆趣 m.dabiqu.com

    她轉身面向言枕詞。

    言枕詞總算看見了對方真正的模樣。

    眉如彎月,睫似靜蝶,膚如白雪,唇是花紅,回身相迎之際,美人目同流波,盈盈一睞,便入心湖。

    言枕詞不着痕跡地退了一步。

    他覺得這張面孔對自己的影響有一點大。

    而後他不給身前人張口的時間,率先開口,直切重點:「原弟是你什麼人?」

    黃衫女子眨了眨眼;「是我爹爹。」

    言枕詞欣然接話:「好侄女。」

    黃衫女子歪了一下頭,無辜道:「可是爹爹從來沒有應過,你看上去和我一樣大,我叫你言哥哥好嗎?」

    言枕詞真沒有忍住,打了一個寒噤。

    黃衫女子又道:「我知道哥哥是叫你好師父,要不然……」

    言枕詞心中頓生不好預感:「等等——」

    黃衫女子試探問,聲音輕輕的,帶點小心:「我也跟哥哥一樣,叫你好師父?」

    過去的人,現在的人,過去的聲音,現在的聲音,重疊交錯,合為一體。

    言枕詞:「……」

    他心中莫名生出「是我輸了」的感想。

    他鎮定一下,揮去心頭波動,重整旗鼓:「我和音流師徒許久,從未聽他提過有一妹妹。也未曾聽聞原府還有一個小主人。」

    黃衫女子輕輕一笑:「哥哥也很少提爹爹吧?大家也不知道原府主人化身決塵人一十五年呢。」

    這……還真是。言枕詞想。

    黃衫女子道:「本來家事不應掛在嘴邊,不過言哥哥不是外人。我將事情告訴言哥哥應該無礙。二十年前穢土動亂,媽媽本有機會逃出生天,但為了保護我,終於還是不幸殞命。而後爹爹趕到,在石洞中找到了我,卻再也找不到媽媽的遺軀……」

    「原弟膝下既有一雙兒女,哪怕痛失摯愛,也該收拾心情撫養佳兒佳女。為何偏偏遠走北疆,多年來對音流不聞不問?」言枕詞疑道。

    「因為哥哥像媽媽。」黃衫女子道,「本為神仙眷侶,終究陰陽兩隔,只恨天不假年。爹爹已不忍再見任何可回憶起媽媽的東西了,就連他的隨身兵刃,這許多年來,他也不曾細細看過。」

    「但恕我直言,」言枕詞沉吟道,「你應更像巫真人才對。」

    若原袖清因巫頤真之死甚至不願再見到原音流,那麼為何肯帶着比原音流更能讓他想起巫頤真的黃衫女子?

    黃衫女子微一沉默:「那是因為爹爹沒有辦法放下我。我出生時本有些先天不足,媽媽當年去穢土,便是為尋找能根治我身上病根的奇物。」

    言枕詞一驚。

    黃衫女子並未說完:「其實當年媽媽並未想要帶我一同前往的。但是我那時尚小,不願離開媽媽,哭鬧着同媽媽一起去了,並未曾想到此後種種。」

    言枕詞欲言又止。

    黃衫女子反而露出淡如煙雨的微笑,似輕輕一擦,便能將其從她臉上擦去:「前塵往事便是如此。哥哥是不該提我的。」

    「此事非你之錯,音流更非這樣的人。」言枕詞不假思索反駁道。

    「言哥哥似乎很了解哥哥。」黃衫女子淺笑道,「實則哥哥想提我也並無地方可提,一別多年,我未見過哥哥,哥哥也未見過我。」

    「我當日在荒神教外看見姑娘——」言枕詞道。

    「那時我聽說哥哥到了北疆,本想悄悄去看一眼,可好像如同過去一樣,也未能知道此後種種……」黃衫女子的聲音越來越低,她飛快地低了一下頭,再抬起時已道,「言哥哥傷勢沉疴,還是多加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等等。」言枕詞下意識道。

    黃衫女子回頭看言枕詞。

    「……姑娘姓名?」言枕詞腦中念頭萬千,但想了半天,只問出這句話來。

    「原,原緗蝶。」說罷,她轉身離去。美人斂目,臻首低垂。

    黃蝶?

    言枕詞看着獨自離去的人影,黃衫於風中微揚,真似一隻纖弱黃蝶,消失雨幕之中。

    「臭道士看傻了,真是個色道士!」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嘟囔,打破了言枕詞的沉思。

    言枕詞轉頭看鸚鵡。

    嬌嬌吃了好幾次虧,此刻羽毛奓起,連退幾步,謹慎道:「臭道士想要幹什麼?」

    言枕詞:「鳥來仿我的聲音,若仿不會,就不是好鳥。」

    嬌嬌特別鄙視地瞅了言枕詞一眼,就不說話,撲扇翅膀追隨原緗蝶而去。

    言枕詞看着嬌嬌遠去的背影,心中狐疑不已。

    嬌嬌能模仿原袖清與原緗蝶的聲音,若說這三人長久住在一起還屬正常,偏偏後兩者都自呈與音流久未相見。倘或其所說為真,何以解釋鸚鵡見到他們時嫻熟的表現?莫非是這三人年年至親不見,倒派個鸚鵡大慶北疆來回飛轉?

    就算原緗蝶與原袖清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依他對原音流的了解,原音流也決不是這樣無聊的人。

    順此思路,不管原袖清之死還是原緗蝶的身份,都大為可疑。

    但方才一席話下來,原緗蝶所說又字字情真意切,不似全在騙人……


    可嬌嬌能模仿原袖清與原緗蝶聲音,以及嫻熟的表現又太可疑了。

    但依原音流為人,若他真要隱瞞別人,為何會留下嬌嬌這樣大破綻?

    但原袖清也罷,原緗蝶出現着實太過突兀,十有七八就是原音流——

    若她還真不是原音流呢?

    言枕詞繞了一圈,總覺得自己又繞回了原地。

    他無可奈何,最終低低罵了一句:「折騰人的傢伙!」

    話音落下,心情卻豁然開朗。

    只因他終於確定,不管原袖清、原緗蝶與原音流有什麼關係,原音流總是佈置到了今日情景,必然還活奔亂跳,到處攪事,且也非真正入了魔道。

    人活着,就好。

    前方迴廊,鸚鵡追上了原緗蝶。

    它鳥喙一張,語調悲戚:「原兄,你一走數月,都不知道鳥過的是什麼日子。鳥先從世家飛到劍宮,又從劍宮飛到北疆,都橫跨了整個幽陸,還吃不好睡不好,一路餐風飲露,毛都掉了不知多少——」

    原緗蝶微揚嘴角,她的容貌依舊纖弱柔美,但眸光流轉之間,獨屬原音流的風采撲面而來,若言枕詞現在此地,絕不會將人錯認:「我前番不是先來北疆,在這裏給你留了點食物嗎,怎麼沒有進房間吃?」

    嬌嬌訴苦聲變小:「其實主要還是色道士……」

    原緗蝶:「他怎麼了?」

    嬌嬌氣憤道:「色道士把鳥綁起來了!」

    原緗蝶:「哦?你說了什麼?」

    嬌嬌:「色道士摸了原兄的扣子去買東西吃,鳥就問色道士還摸了原兄什麼地方,色道士就翻臉侵犯鳥了!」

    原緗蝶也是嘆服:「鳥若死,死於嘴賤。」

    嬌嬌大不服氣:「原兄也認為是鳥的錯?」

    原緗蝶:「自然。」

    嬌嬌:「鳥哪裏說錯了?」

    原緗蝶緩緩道:「你若對我說,色道士摸了原兄哪裏,對他說,原兄摸了色道士哪裏,這就不錯了。」

    嬌嬌:「???」

    瓢潑大雨下了整整一日。

    晝夜交替,大雨稍收,轉而化作蒙蒙細線,綴得天際珠簾不斷。

    北疆的冬日本就寒意凜冽,一日的大雨更使凜冽之中再添三分寒濕。

    自從去了一趟後院,言枕詞不知為何,心情格外的好,今日見雨還未停,特意支了一張鍋子,於庭中招呼原緗蝶和百草秋一起溫鼎。

    百草秋本在冥思苦想如何解言枕詞身上鬼瘴,走進庭中時見言枕詞拿着把小刀隨手片東西,刀起刀落,肉片飛旋,霎時好看。他未曾料到傷患如此悠然不經心,不禁再次提醒:「道長千萬不要動武!」

    言枕詞:「大夫放心吧。還有人還想推着我去做事呢。在做完他想要我做的事情在之前,我是不會有危險的。」

    說罷,別有意味地看着坐在旁邊的原緗蝶一笑。

    百草秋一臉茫然,不知言枕詞到底在說什麼。

    原緗蝶捧着雙手,小小呵了一口氣,白氣隱約,如一小雲,十分可愛。她感覺到言枕詞的視線,也側過頭,回以一個小小而有點羞澀的笑容。

    言枕詞:「……」

    原音流真的會露出這種笑容嗎?

    他內心又動搖了,決定暫時先冷靜一下,隨意同百草秋聊天:「大夫不會武藝,看上去也不是拿雲城中之人,怎麼會出現在望月平原?」

    百草秋有點難過:「我是跟隨摩訶山主來到此地的。但是山主——」

    言枕詞道:「節哀。」

    百草秋長嘆一聲:「這並無什麼,只是我又要重新找個勢力投靠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願不願意答應我的要求。」

    言枕詞抬眸:「大夫有何礙難之處?」

    百草秋:「我是百草一族的人。」他看着言枕詞略帶疑惑的目光,又接下去說,「道長不是北疆中人,可能不太了解,百草一族的人天生沒有學武根基,就算窮極一生之力,也不能入門。但是我們又天生有一隻非常好的鼻子,這隻鼻子可以分辨藥草上最細微的不同。所以百草一族世代住在天陰山中,以採藥製藥為生……」

    言枕詞有點興趣:「貴族之人想必都精研醫道草藥。」

    百草秋苦嘆道:「但因為北疆年年戰亂,藥草用量很大,天陰山在這些年的挖掘之中草藥日益稀疏,剩下的大多長在毒霧瀰漫之地或懸崖峭壁之上,我們不具武功,每每要去找這些藥草,都得用人命堆砌。就這十年來,百草一族的人較之十年前已經少了三成,若再不做些改變,也許再過二十年,百草一族便將滅亡了。我從百草一族中出來,就是希望真正能夠託庇於一位霸主之下,讓他替百草一族找一修生養息之地。」

    說罷,百草秋又有點憧憬:「只要有這樣一位霸主能夠接納百草一族,給我族婦孺一塊安安穩穩的生存之地,我們剩下的人進天陰山就再不用提心弔膽,既怕找不到藥材,又怕死的人太多了。」

    言枕詞一怔:「都找到了生存之地,你們還要進天陰山?」

    百草秋同樣訝然:「若百草一族不進天陰山,百草一族依附之主為何要接納百草一族?」

    言枕詞不語。

    百草秋又忙解釋:「道長別誤會,百草一族決不是貪生怕死!北疆中人就沒有怕死的!只是百草族人已共同度過許多冬狩,若有可能,總還希望能夠延續血脈——」

    言枕詞忽道:「界淵。」

    庭中兩人一同看向言枕詞。

    言枕詞雖對百草秋說話,眼睛卻看着原緗蝶:「你去找界淵吧。他已殺了德雲拉茉,夜城主人,蒼天教之首,此後整合餘下勢力,必然成為北疆新主。百草一族若不能練武,便該找北疆最大的勢力依附。你去找他,若他需要你們,你們應該能過得好些。」

    原緗蝶終於開口:「言哥哥真了解界淵。」

    言枕詞「唔」一聲,笑了:「界淵是你哥哥,好侄女覺得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原緗蝶眨了下眼:「我覺得——言哥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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