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凌西澤當然沒給她煙。
「女孩子抽什麼煙?」
他把煙給掐了,警告了一句,眼見着她眼淚又往下掉,又威脅,「再哭試試,把你賣了信不信?」
於是這小姑娘眨了眨眼,竟然笑了,眼裏還濕潤潤的,可一開口卻不饒人,「你是不是傻啊?」
再後來,想想自己是挺傻的,於是他也笑了。
朋友爽約了,他跟她足足坐了半個小時。
兩人也不知怎麼聊開了,這小姑娘不會罵人,遇到了很惱火的事,頂多一句「你說他怎麼能這樣呢」。
他聽着好笑,但也沒說什麼。
臨走的時候,他們倆互報了姓名。
「我叫楚涼夏,你呢?」
「哦,凌西澤。」
「哦,是你啊。」
哦,原來是你啊。
兩家恩怨,早就耳聞,幸會幸會。
沒打一架,真是萬幸。
要說這人啊,有點緣分,就特容易見面,凌西澤比她大三歲,不是一所學校的,但總能在稀奇古怪的地方見面,次數多了,也就熟了。
回過神來,凌西澤再看面前蹲着的丫頭,同初次見面一般,如出一轍。
「我好像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率先說話的,還是楚涼夏。
「嗯。」
凌西澤點了點頭。
他也想到了。
「你說,」楚涼夏的神色有些恍惚,她抱着雙膝,視線落到電閃雷鳴的窗外,「我們真的長大了,成熟了嗎?」
「大概吧。」
楚涼夏懨懨地低下頭。
長大是什麼呢?
成熟是什麼呢?
只要心活着,遇到傷心事,還是一樣會難過吧。
「我有點困了。」半響,楚涼夏抬眼,悶聲道,「扶我起來吧。」
凌西澤低頭看了看她。
俯下身,一聲不吭地把她抱了起來。
「子珩會不高興的。」楚涼夏提醒道。
「誰管他?」
凌西澤瞪了她一眼。
抱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楚涼夏情緒不高,哀嘆一聲,「你說他明天會回來嗎?」
「不知道。」凌西澤直接往外走。
「下這麼大的雨,他們也要演習嗎?」
「要。」凌西澤這次答得很果斷。
「他會不會很冷啊?」楚涼夏有點擔心了。
「他傻啊,連雨都不會躲?」
「萬一沒法躲呢?」
「那就淋着。」
「那得多冷啊,」楚涼夏眉頭都擰了起來,「又累又困,比我還慘呢。」
凌西澤斜了她一眼。
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什么小棉襖都是扯的。
以後生個親女兒,絕對不挑封子珩這種女婿。
「他自找的。」凌西澤沒好氣地回她。
「唉。」楚涼夏沉沉地嘆氣。
「唉什麼唉?」凌西澤懟她。
「郎溪苑懷疑,是我透露出去的。」楚涼夏忽然轉移了話題,「身上應該有錄音的,我覺得,我真承認了,她就會把我犧牲了。」
凌西澤腳步一頓,眼神陰鷙,「承認了嗎?」
「沒有呢,」楚涼夏聲音壓得很低,「我再傻,也不能跟自己賭氣吧?」
見她沒有往坑裏跳,凌西澤總算沒再找她的茬。
一路把她帶回了車裏。
外面還下着雨,楚涼夏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自覺地把安全帶扣好,等他坐進來時,偏過頭,打量了他一會兒。
「三爺。」她喊他。
凌西澤開着車,嗯了一聲。
等他回應了,楚涼夏才繼續說話,「你說,郎溪苑這算不算重男輕女啊?」
沉吟片刻,凌西澤答:「不算。」
「為什麼?」楚涼夏好奇地看着他。
「她不喜歡你,不管你是男是女。」凌西澤淡淡地道留。
楚涼夏努了努嘴,「我不招人喜歡嗎?」
凌西澤抽空看了她一眼,「挺招人嫌的。」
「」
楚涼夏被堵得沒了話。
半響,凌西澤道:「她不喜歡你,可能有很多原因,也可能只是因為你是楚涼夏。」
「哦。」
楚涼夏悶悶地應了一聲。
不喜歡一個人似乎真的不需要挖掘什麼理由。
就算是親女兒,沒有感情的話,就跟陌生人一樣,討厭了,也就不需要理由。
過了會兒,楚涼夏看了眼外面的道路,忽的道:「我暫時不回水雲間。」
「去哪兒?」凌西澤詢問。
楚涼夏一頓,被他給穩住了。
潛意識不想回水雲間,因為門口有人蹲守,她也說過不回封家的,至於清山別墅那裏倒是安全,但太大了,沒有封子珩在,她不太樂意回去。
她張了張口,想說「醫院」,可一想,又忍住了。
她改口道:「去你家吧。」
下午,再去楚家一趟。
最後拿點東西。
「嗯。」
凌西澤沒有反駁。
開着回了西湘別墅。
都是半夜起來拍戲的,凌西澤精神狀況還算好,但淋了倆小時的雨,還要聚精會神來拍戲的楚涼夏,可就累得不行,在車上閉着眼,不知不覺地就睡着了。
再醒來時,楚涼夏已經在床上了。
暖和的被窩,渾身都是暖的,冰冷的感覺好像離得很遠,跟個噩夢似的。
她在被窩裏縮了會兒,才漸漸清醒過來,半響,睜開了眼。
挺熟悉的房間,但也有點陌生凌西澤給她準備的臥室,但是,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沒過來了。
什麼都沒變,她記得每一處擺着什麼,而這些物品的位置,同她記憶中的一樣,沒有絲毫變動。
按照她的習慣,床柜上還是擺放着鬧鐘。
眯着眼一看,發現已經下午四點多了。
再抬眼看窗外,雖然被窗簾阻隔着,可隱隱的,還是發現外面沒什麼光亮,黑漆漆的,跟半夜四點差不了多遠。
她能聽到雨水嘩啦啦地聲音。
還在下嗎?
會不會漲洪水?
荒郊野嶺的,會不會遇到意外呢?
說起來,這雨,也下了一兩日了吧。
楚涼夏沒了什麼睡意,從床上爬了起來。
有點冷,但床頭放着件春款的呢子外套,女式的,她拿過來穿上,正好合適。
自己的拖鞋也放在床下,楚涼夏心情好轉,穿上拖鞋後,吧嗒吧嗒地出了門。
站在樓梯口看了會兒,沒有在客廳里見到凌西澤,楚涼夏一轉身,然後跑去了二樓的書房。
門關着,她非常沒禮貌地敲門。
「叩叩叩」
「叩叩叩」
「叩叩叩」
凌西澤滿臉不耐煩地開了門,「精神了?」
楚涼夏故意縮了縮脖子,可憐巴巴地瞅着他,「我餓了。」
「沒吃的,自己弄。」凌西澤眉頭動了動。
以這丫頭的廚藝,還讓他去炸廚房?!
楚涼夏抓住他的衣袖,撒嬌:「你給我煮倆雞蛋唄。」
「忙!」
凌西澤作勢就要關門。
「爹!」楚涼夏抓住他不放。
「」
被她這麼一叫,凌西澤壓了壓火,也確實拿她沒辦法。
「幾個?」
凌西澤走出書房,往樓下走。
「兩個。」楚涼夏跟在他身後,立即狗腿地回答。
凌西澤故意擰起眉頭,「這麼多?」
「多嗎?」楚涼夏委屈巴巴地眨眼。
「太多了,養不起。」
「我會讓我老公還給你的,」楚涼夏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還三個!」
凌西澤強調:「四個。」
「好!」楚涼夏認真地點頭。
但是,沒再跟着凌西澤。
等凌西澤一往樓下走,就聽到後面傳來「哈哈哈」的笑聲,回頭一看,發現楚涼夏正樂得不行。
看了會兒,凌西澤也笑了。
跟個傻子似的。
凌西澤雖然不會下廚,但用煮蛋器來煮兩個雞蛋還是會的。
不多時,就端着倆煮好的雞蛋來了餐桌。
楚涼夏已經端端正正地在旁邊坐下了。
「就吃雞蛋?」凌西澤把盛着倆雞蛋的盤子放到她面前。
「你還會別的嗎?」楚涼夏隨口一問,伸出一根手指,去試探雞蛋的溫度。
「」凌西澤嘴角一抽,「我要是連雞蛋都不會煮,你是不是打算餓死算了?」
「那倒不會,」楚涼夏覺得溫度正好,將雞蛋拿在手裏,然後偏過頭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有你手機的密碼,可以用你手機點外賣啊。」
「」
凌西澤懶得理她。
「我待會兒出去一趟啊。」
楚涼夏低頭,小心翼翼地剝着雞蛋。
本想轉身離開的凌西澤,腳步一頓,問她:「去哪兒,做什麼?」
「回楚家,拿點東西。」楚涼夏隨口回答。
凌西澤思索片刻,「我送你。」
「不用了,他們又不待見你,打起來我還懶得勸架呢」楚涼夏總算剝好雞蛋,這時抬頭,看着凌西澤,「放心,我拿好了就過來,你讓阿姨把晚餐做好。」
這裏,離楚家,往返兩個小時,足以。
凌西澤停頓了一下,提醒她,「小心點。」
「他們會吃了我不成?」楚涼夏笑嘻嘻的。
然後,咬了口雞蛋。
悠悠的收回視線,凌西澤把車鑰匙放桌上,然後大步往樓梯走。
半響,飄來一句話,「別再被欺負了。」
楚涼夏一頓,然後,慢條斯理地把雞蛋吃完。
凌西澤的腳步聲,已經聽不到了。
而她耳邊,似乎還回想着凌西澤那句別再被欺負了。
再?
好像,她以前真跟個包子似的,捏扁搓圓,怎麼欺負都行。
罷了。
這是最後一次過去了。
拿完東西就走人,也不惹是生非,免得耽擱吃飯的時間。
這麼想着,楚涼夏又剝了一個雞蛋,慢慢地給吃完了。
習慣性地收拾了雞蛋殼、擦了擦餐桌,再把盤子拿去廚房洗了,楚涼夏才拿了車鑰匙,準備出門。
許是下了雨的原因,這夜,黑的有點早。
郎林上完下午的一二節課,再順着人群從教學樓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
外面下着大雨,每個同學都撐着傘,那麼多人擁擠在一起,外面守候的記者,也認不出誰是誰來。
「去哪兒呢?」程遠撐着傘,朝他跑了過來。
「回去一趟。」
「你怎麼忽然就跑來上課了?」程遠問他,還有點無奈。
沉默了下,郎林回答:「這課挺重要的。」
程遠再三交代他了,這幾天千萬不要回學校,一被記者給堵住了,他指不定又有一場麻煩。
他昨天跟郎溪苑吵架,說了,回學校。
但是,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他一直沒來過學校。
手機關機,誰也沒找到他。
很少一個人在外面遊蕩,到中午覺得無聊,想來想去,也就學校一個去處,所以他就來了。
今天,就下午兩節課。
老師點名的時候,點到他,似乎還挺驚訝的。
不過
不知為何,剛一下課,他就想回去了。
有種強烈的感覺回去,回去看看。
他也不太清楚緣由,可這念頭一蹦出來,似乎就有點控制不住。
「你媽在家嗎,要不要先在校外吃個飯,我請客。」程遠道。
「不用,」郎林看了他一眼,「我先走了。」
看他確實有點兒着急的樣子,程遠只得道:「路上小心。」
「嗯。」
郎林加快步伐,走了。
外語樓離校門有點近,不需要做校內的車,郎林加快了腳步,一出校門,攔了一輛出租車,就走了。
到家時,郎林特地看了眼時間。
剛過五點。
天色越來越暗了。
他進門。
剛來到玄關,沒來得及換鞋,就聞到極其熟悉的味道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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