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徹!」
嚴寬猛地吐出個兩個字。
「他?哈哈,你老嚴開得什麼玩笑,要是那位張大主任靈,咱們在先前的會上,能吃那麼大的虧?」
蘇全冷笑道,「若不是張徹弄這齣釜底抽薪,咱們根本不會被姓薛的裝進去。」
嚴寬擺擺手,道:「咱們吃虧,也非是張徹無能,只能說姓薛的狡猾,不說別的,就拿張徹那釜底抽薪之計來說,絕對是妙招,一般人遇上這種情況,就是個啞巴吃黃蓮的下場,非臉面丟盡不可,可偏生姓薛的不是一般人,詭計多端。」
「姓薛的怎麼不是一般人呢,一個肩膀抗倆腦袋,也不見他比別人多長個零件兒!」
「一般人?嘿嘿,想出那攤派的計策不難,可尋常人能有動輒拉來七十萬巨款的本事?若非姓薛的砸出七十萬,那攤派的法先就別想通過,正因他能砸出七十萬,你我想反對也是不能,蘇書記,現在你還能說姓薛的是尋常人物!」
蘇全啞口無言,不是他不想反駁,而是沒法反駁,說服他的不僅是嚴寬這番話,而是回想薛向昔日所作所為,他實在是不能昧着良心說姓薛的是普通人,不說別的,普通人值得地委書記,行署專員聯手收拾?
「老蘇別較勁兒,老嚴你接着說!」
眼見嚴寬真的有料,蔡京無暇聽二人鬥嘴。
嚴寬道:「我先前說張徹有辦法,絕非誑言,今次的釜底抽薪失敗了,可我堅信那位張大主任還留有後手,不知道同志們有沒有注意到,姓薛的離開的這兩日。工地上的人頭起了變化。」
「什麼變化?」蔡京厭煩地擺擺手,「老嚴你賣得哪門的關?」
蔡京作色,嚴寬不敢賣弄。當即便將所察道將出來,再輔之自己的分析。
眾人聽罷。臉上頹唐一掃耳光,只差眉飛色舞。
蔡京笑道:「好你個老嚴,有兩把刷,這下我看姓薛的怎麼逃!」
嚴寬連連擺手,謙虛道:「不是我有兩把刷,而是張徹厲害,論手段,到底是掌印過行署辦公廳的。且也就他和姓薛的交道最多,最是熟悉,老話說,知己知彼,戰不殆嘛。所以,我先前說的計之一,齊心合力,主要就是針對張徹的,張主任現在的確和咱們不遠不近,不冷不熱。可真到關鍵時刻,還是肯出手相助的,就拿今次之事來說。若非張主任及時插話,真讓姓薛的把今天的事兒報上地委,咱們的仕途之可就斷送了。」
「再者,常委會總共九位委員,少了張主任,咱們才四票,達不到絕對多數。所以,不管從哪個方面,團結張主任。都是咱們的當務之急。」
事到此處,嚴寬也想通了。斗不倒薛老,再是拍蔡京的馬屁也沒用。而要鬥倒薛老,少了張徹還真不行,不單是此人手段過人,而且,班裏張徹是二號,唯一一位能勉強和薛向分庭抗禮之人,份量重。
「團結張主任我不反對,只是憑什麼是咱們團結他,他不來團結咱們,據我所知,他和姓薛的梁也深,地委的心思,他張主任也門清兒,憑什麼他自高自傲,穩坐釣台,而要咱們靠過去,哪邊多哪邊少,他不知道啊,更何況,咱這兒還有蔡長呢。」
趙明亮一番言語,奴才味兒十足,聽得蘇全,嚴寬直欲作嘔。
「行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分多少,大伙兒抱團兒就夠了,別忘了,上頭還有人正瞧着咱們呢,這兩次出師不利,想必上頭也瞧在眼裏,背地裏不知道怎麼埋怨咱們呢,這當口,哪裏還有閒工夫置氣。」
吃一塹長一智,似乎真切地發生在了蔡京身上,經過幾次打擊,這傢伙成熟了不少。
聞聽蔡京點出「上面可能不滿意了」,趙明亮,蘇全暗自凜然,心裏的小九九才暫時按捺了下來。
「嚴主席,您接着說,方才不是說了計之一麼,這計之二,多用陰謀少有陽謀,又是怎麼回事兒?」蔡京接着問道,「眾所周知,陽謀勝似陰謀,乃是讓敵人明知是計,仍舊得踏進圈套來,打個比方,當年領袖和老蔣爭奪江山,領袖的『打土豪,分田地』,便是陽謀中的典型,老蔣明知其威脅,卻是無解,終於讓領袖坐了江山!老嚴,你的計之二到底怎麼講?」
嚴寬不急不徐道「蔡主任說得在理,陽謀勝似陰謀,可這有個條件,那就是這陽謀讓對方無解可解,可這種陽謀往往難尋難布。」
「照嚴主席的意思,咱們手裏壓根兒就沒陽謀,那您照直說直接上陰謀詭計不就結了。」趙明亮快被嚴寬繞暈了,不滿道。
「這個我來解釋。」蘇全插話道:「陽謀還是陰謀,其實都是相對的,對咱們來說,自以為是陽謀,沒準兒用的姓薛的身上,只是笑話,這是認識的偏差,究其根源,只因為姓薛的此人能力強,機變出,就拿前次德江招商引資來說,梅山,銀山開出近乎『賣國條約』,可以算是陽謀了吧,因為在那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翻盤,德江毫無機會,可偏生在姓薛的手上,這不可能就化作了可能。」
嚴寬點頭道:「就是這個意思,咱們用詭計陰謀就成,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次,只要團結一心,小鋸伐大木,火候到了,終能繩鋸木斷,水滴石穿!」
「說得好,他娘的,老就跟姓薛的卯上了。」
說着,砰的一下,蔡京重重一拳擂在木牆上。
「嚴主席說得好是好,只是姓薛的有這麼神麼?」
趙明亮難得沒附和蔡京的意見。
「有這麼神?趙主任,差不多這個時候,工地那邊該散工了,可你聽見有人鬧騰麼,若是沒領到所得,以雲錦這幫刁民的尿性,能不鬧騰?」
說着,嚴寬接過蘇全散來的小熊貓,「就是到這會兒,咱們四個可有誰想出姓薛的是怎麼化解這危局的麼?
趙明亮搖搖頭,示意不能,又瞧瞧蔡京,瞄瞄蘇全,這二位皆沉默不語。
「小馮,進來一下。」
忽地,嚴寬沖門外喊了一聲。
未幾,一個十歲左右的精悍寸頭快步行了進來,先小心地沖屋內四人問好,才恭謹地問嚴寬有何吩咐。
「今天拐李村和唐家莊村民的工錢結了麼?」
「結了。」
「從哪裏來的錢?」
「沒用錢!」
「什麼?賒賬那些人也肯,不是說雲錦湖的村民最是刁蠻麼?」
嚴寬瞠目結舌。
小馮趕緊解釋道:「沒賒欠,賬結了,不過用的不是人民幣,常委會散後不久,戴秘書就安排後勤單位組織人力,搬來了大量的糧油,今天的工錢,就是用糧油充抵的!」
「什麼!」
這下,嚴寬,蘇全,蔡京,趙明亮四人齊驚,同聲喊出。
霎那間,四人心中各自感嘆,大繁至簡,大巧若拙,莫過於此。
說來,這四位也沒辦法不驚嘆,薛老破局的法,若說巧妙,他們絞盡腦汁也沒想到,若說簡單,便是鄉下老農也能解決。
錢能換物,物自能當錢,鄉下人以物易物,請工付糧的例還少了麼?
怪只怪蔡京這幫人,官老爺做久了,不察民情,連鄉民們最基本的交易模式都忽略了,滿腦就剩了「沒錢就辦不了事兒」。
………………
卻說,常委會散後,安排好了糧油調撥,留下戴裕彬監場,薛老騎了自行車,徑自朝翠屏山腳趕去,翠屏——玉女風景區臨時辦事處,就設在彼處。
薛老到得巧,陳,李二位老闆俱在。
辦事處不遠的地方,是一汪水潭,水色澄碧,波瀾不興,狀近葫蘆,數畝大小,陳,李二人各自逮一頂手工編織的草帽,並排坐在矮凳上,持了釣竿,對山而釣。
山崎嶇,坑窪不平,薛老駕藝再是高超,也阻止不了車輪碾過高低起伏,發出哐當聲。
行不到近前米處,陳,李二位便齊齊皺眉瞧來,顯然,亂響打擾到了二人的釣趣。
瞧清來人,二人齊齊扔了釣竿,快步搶上前來。
「哎呀呀,瞧瞧,這是誰呀?」陳老闆高聲叫道。
「陳董,瞧您這記性,這不是那過河就拆橋,吃完飯就趕廚,念完經就攆和尚的薛大領導麼?」李老闆接的嚴絲合縫。
薛老老遠就翻下車來,推車快行,笑着應道:「您二位這話可說得過了,我可是冤死了,此處山明水秀,我哪會不願來喲!」
陳老闆接住薛向遞來的大手,不住搖晃,嘴上依舊是挖苦,「冤?我看你薛大領導是一點都不冤,你問老李,自打咱們在德江落戶後,你薛大領導何曾來過,好幾次打電話都請不來,擺明了你是大功告成後,把我和老李撂在一邊兒了嘛。」
「我這不是來了嘛!」
辯無可辯,饒是臉皮已然厚如城牆,薛向也忍不住老臉發紅,的確,他確實沒想過要來此處拜訪李,陳二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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