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薛向逆襲了副市長,已經有人生出不滿,可省長蔣天生,卻抓住德江市委,市政府大變更的機會,要替薛老運作個常委的帽。
    畢竟,薛家衙內到了蜀中,還不曾麻煩過他這蔣省長,災六難卻遭了不少,尤其是,今次險些被人構陷,失了前程。
    如此一來,便是薛家人不抱怨他蔣省長,他蔣省長自己先就過不去,前次,蔣公小勇和薛老衝突,被拿住蔣公在南邊倒騰私貨的把柄,還是蔣省長和薛安遠通了電話,才算抹過去。
    這份人情,薛家人不提,蔣省長得念及。
    是以,薛老的仕途,無須薛家人招呼,蔣省長必須得關心。
    這關心的結果,便是蔣省長力主薛向入常。
    毫無疑問,蔣省長這個提議,遭到了蔡行天的反擊。
    反擊的理由,倒也充分,薛向資歷淺,還需鍛煉。
    的確,這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薛老年不過二十五,入德江也才堪堪半年,從行署專員躍為常委副市長,怎麼也嫌快。
    即便薛老有種種大功傍身,但組織也不是光看個人功績提干,得綜合考評嘛。
    蔡書記把着這個藉口,堵了蔣省長個沒脾氣。
    蔣省長自不可能光吃虧不反擊,蔣省長反擊的結果,就是不同意省委指派德江市政府的責任分工,用的理由,也差點把蔡書記噎死。
    「德江人大都可以搞權監改革,德江市政府剛剛大換血,為什麼不讓同志們自己熟悉了情況後,自行調理。要相信基層同志的覺悟,沒準兒德江的這次試點,能很好地為組工做出範例!」
    蔣省長連德江人大的事兒都點出了。蔡書記臉皮再厚,也抵擋不住。大袖一揮,再也不說話了。
    由此,才有了德江市眾位市長的模糊任命。
    眾所周知,權由事生,有了具體分管單位,才能比較出權柄大小,縱使你是市長,分管的僅是科教衛。頂着明晃晃的正廳級招牌,那也比不過一個分管計委的副市長。
    也正因為,無法區分具體的事權,德江也就定不下常務副市長的人選。
    畢竟,常務副市長和常委副市長的唯一區別,便在事權上,常務副市長是協助市長工作,分管財政,計委等市政府核心權力部門。
    如今,事權不明。顧明俊和謝明高也就分不出誰高誰低。
    聽罷曹書記的解釋,眾人面面相覷,都是做老了官的人。誰也不會信曹書記話里的高調,盡皆窺出了省委肯定起過一次不小的較量。
    當然了,省委的較量,眾市長沒心思管。
    他們的注意力,已然盡數集中到這分工爭奪戰上了,畢竟,浸淫官場多年,誰都明白權力的真諦。
    「曹書記,柳書記。向部長,市府的分工。怎麼由市政府協調?這可是開天闢地第一次,是不是讓市委參與輔助吧。」
    發言的是周道虔。
    說實話。他也是此刻從曹書記口中,才知道這令人牙疼的任命。
    本來,省委將德江市政府的人事配置,定下後,他自己在心裏就開始按照自己的估量,計劃後續的安排,如何最好的影響市政府。
    可如今,省委來了這一手,壓根兒就給德江市政府明確分工,這不是胡鬧台麼?
    先不說,沒分工,如何區別權力大小,畢竟,都是市長,一個正的還好說,可那六個副的,如何區分大小,都是副市長,誰也不比誰弱,即便那兩個掛着常委的又如何,沒有具體分工,和普通市長也照樣比不出高矮。
    此外,事權不明,市政府組成部門,和市直機關,具體該由誰領導,負責?
    下面的幹部,該找誰匯報工作?德江市政府如何運轉?這都是不小的問題。
    不過,周道虔沒有點出這些問題,畢竟,省委的決議已下,置疑是蠢事兒。
    事已至此,最好的便是趁亂撈些好處。
    是以,周書記才會諫言,讓市委參與輔助市長分工問題,無非就是想把手伸進這塊權力蛋糕中。
    「曹書記,柳書記,周書記的建議是不是可以考慮,畢竟,像德江市政府的自我協調分工,在咱們蜀中的歷史上還是第一次,同志們都沒有經驗,有市委的參與輔導,也是好事兒,畢竟,防止自y化,是全黨全中央令五申的鐵的紀律,凡事至於黨委領導之下,總是不錯的。」
    向問天笑着聲援了周道虔。
    此次,蜀中一號,二號交鋒,心裏最不舒服的正是這位向部長。
    正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一號二號交鋒的結果,直接導致了組部的權力缺失。
    原本,議定德江市政府分工,正是省委組織部分內之事,如今,改由德江市政府自我協調,氣得向部長几天沒睡好覺。
    此刻,周道虔出言,明着是稍微修改省委決議,從根源上,卻是否決,向問天出言相幫,正是樂見其成。
    曹,柳二位,皆是明眼人,向問天的心思,二人即便不是洞若觀火,也是知其。
    原本向問天方一發言,二人便待反駁,畢竟省委的決議,便是威權,周道虔即便是商量的語氣,終究是有否決的嫌疑,二人斷不能容。
    奈何,向問天最後那句「防止自y化」的論述,殺傷力實在大,逼得二人到嘴邊的話,也不得不收了回去。
    畢竟,眼下,中央反對某某化的風潮,一日緊似一日,大報上隔差五地強調一切改開事業,必須在黨組的領導之下。
    眼下德江之事,具體上綱上線還遠,可向問天明言點開了「反自y化」,曹,柳二人如何接茬兒。
    「向部長說得有道理,我認為,市政府分工,少不了市委的參與、指導,畢竟,市政府是在市委的領導下,展開工作的,所以,從這個角講,市委對市政府的分工情況的熟悉和微調,是應該也是必須的!」
    黃思竟也適時發言了。
    周道虔,向問天,黃思,人一浪接着一浪,大勢將成,眼見着市委主導市政府分工,便成定局。
    忽地,顧明俊站起身來,「我同意向部長,周書記,黃市長的意見……」
    不曾想,他方開口,便有道聲音跟上,「我反對向部長,周書記,黃市長的意見!」
    一個同意,一個反對,且後道聲音,與前道聲音,除了兩字不同外,後續言語,無一不同,顯然,是刻意為之。
    眾人循聲看去,說話的正是坐在左側最下手位置的薛向。
    「薛向同志,請你尊重我,是我在發言,就算你有話要講,也等我說我!「
    顧明俊白臉生紅,顯是氣得不輕。
    想來也是,此間何等場合,他顧某人堂堂市委常委,被個毛頭小當眾搶白,可是大丟臉面。
    當然,薛向的大名,他來德江前,也早聽過。
    可也僅僅是聽過,在他看來,傳言總是誇大事實,以異聞驚人。
    今次見之,薛向也不過是個二十啷噹的毛頭小,毛都沒長齊,又有何驚人本領。
    不說別的,就看他此刻冒然插話,就知道是個魯莽無識的傢伙,不足為慮。
    卻說,顧明俊話音方落,便見薛老笑道,「對不起,顧市長,您說您說!」
    顧明俊冷哼一聲,方要張口,卻是欲辯已忘言,先前組織的言語,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了。
    可他人還站着,也是他強調自己要發言,且同意的態,他已經表了,既然有了態,那必然有理由。
    不得已,顧明俊絞盡腦汁,也只變換言辭,講向部長那反對某化的高調,再唱了一遍。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顧明俊做下去時,曹書記,柳書記臉上各自掛笑,二人皆知道,薛向那個岔打得恰到好處。
    而這恰到好處,並非是說,薛向打岔,讓顧明俊亂了言語。
    而是薛向的及時插言,讓周道虔,向問天,黃思,顧明俊,這一浪接一浪的聲勢,生生隔斷,大勢難成。
    「薛向同志,你有什麼意見,說吧!」
    顧明俊方坐下去,向問天就點了薛向大名,高聳的大鼻發出輕微的冷哼。
    薛向也不起身,喝口茶道,「我不同意向部長,周書記,黃市長,當然,還有顧市長的意見……」
    薛向話沒說完,向問天就拍了桌,「薛向,你敢不要黨的領導,這是明目張胆地搞自y化!」
    這個大帽蓋得重,若真坐實了,薛老在劫難逃!
    眾人聞言,盡數變色,卻無人敢出聲聲援。
    便是曹書記,柳書記,以及威望高的趙北趙老主任,在這頂大帽下,也不得不噤聲,畢竟,他們是經過那十年的,前車之覆,後車之師,正所謂,江湖越老,膽越小。
    卻說,這遮天大帽砸將下來,薛老依然面帶微笑,「向部長,您這頂帽,我可受不起,我可從沒說過不要黨的領導的話,而我這意見,恰恰是最要黨的領導!在我看來,向部長您恐怕是走在自y化的邊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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