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市很大,藏身其中的人很多。來自整個世界兩百多個政體,各色各樣的人群充斥着東海這個巨大的城市。
在曾經的日租界的地皮上,有一小塊區域集中居住着數千人的日本僑民。雖然他們身邊的中國人更多,但是這一片區域還是不可避免了有了些日式的風格。和風的商鋪店招,日文的廣告牌,主營日文書籍和日語cd的文化書店,銷售日本手辦和動漫周邊的宅男屋,日語的培訓學校。甚至在這一片裏遺留下來的1945年之前的日式別墅和日式庭院,很多都已經悄悄的變了主人,成了某些日本財團的資產。在1950年以後的房屋改造和加蓋的各種建築,現在全部都被拆除,按照一張張泛黃的老照片上的舊貌重新整修了出來。最奢侈的那些,甚至是把原來的建築全部拆掉,然後按照現代工藝重建鋼筋水泥混凝土的框架,再從日本進口裝飾材料和內部的家具家電,完美的復原了照片上面曾經金碧輝煌的舊日本富商的宅邸舊貌。
現在,其中的一戶日式別墅中,正有一群人在開會。
前面的客廳里,正在佈置靈堂,白色的鮮花、白色的布幔、白色和服的女人。正前方的靈桌上,擺放着一張年輕女人的黑白頭像。一側的榻榻米上,六位淨土宗的僧人正在焚香誦經,敲着木魚,念着《往生經》。靈桌的前方,跪坐着二三十個黑色和服裝扮的日本人,低頭默哀。
河本若菜的死訊已經傳回了河本宅邸,河本家的人也去停屍間確認了屍體。現在這邊在做着法事,超度亡魂,那邊她的遺體還要等到一系列的手續結束才能交給家人。按照河本家的要求,河本若菜的遺體將運回日本,安葬在琦玉縣的故鄉家族墓園裏。
前面在做法事,後面的人在商討着如何應對這一次的危機。
「日本疫苗入侵案」,這個名詞的來頭太大了,讓現在聚在一起的十幾個日本商人都感覺到了一種吃不消的感覺。外務省情報機關的一群人在四五年前,利用劣質疫苗走私打進中國市場,又利用被收買的類似於齊家父子這樣的中國醫藥界的漢奸把劣質疫苗推銷了出去,獲利充入了小金庫。這件事情,大家都是有所耳聞的,只是忌憚於提供劣質疫苗的那個勢力太強大,大家都當是視而不見。但是後面的採集數百萬中國人的血樣,進行基因譜系分析,修改病毒基因,人為製造大範圍疫情,然後推出特效藥,從而獲得名利上的雙豐收--這樣的事情,在座的人就幾乎都不怎麼清楚了。如果不是這一次突然的被撕開,幾十個日本人突然在一兩天裏死掉,事情鬧到了根本壓制不住的地步,大家可能都還是被蒙在鼓裏。
現在看來,前期外務省情報本部鋪張開來的那一張網,被一些有心的人看在眼裏,就準備徹底的利用下去。只是現在,事情已經和預期的完全不一樣了。就像是剛剛準備偷襲珍珠港,這邊東京就被扔了一顆原-子彈,戰爭的格局被徹底改變,各方的利益也必然要受到衝擊。
現在,坐在首位的河本大沖-河本若菜的父親面色鐵青,雙眼裏面都是寒霜,用要殺人的目光看着下面坐着的三位外務省情報本部來的官員。自己是一個商人,而且是持中日友好態度的左派商人,所以在中國很有人緣,生意也做的很開。但是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會被情報機關利用,洗腦成了極右翼分子,如今鑄下大錯,香消玉殞。自己的左派立場也被他們利用,竟然厚顏無恥的要求自己站出來承擔責任,主持道歉儀
(本章未完,請翻頁)式,並與中方商討關於昨天失蹤的十四名日本情報人員的安全和交換。
還在做着美夢嗎?
現在,琦玉株式會社因為河本若菜主導「日本疫苗入侵案」的緣故,正在承受中國方面從上到下的重重壓力。不僅僅是東海市的投資被監控,琦玉會社在中國其他城市的投資合作項目也在昨天被當地政府部門全部叫停。所有工廠停產,所有中國工人暫時休息,所有日方人員不管是財務師還是工程師,都被扣留在當地。如果是醫藥項目或者是醫藥方面的技術人員,更是被人身控制和嚴密監視。而琦玉株式會社在中國境內傾盡二十年的心血和若干大學達成的合作,開展的醫學研究和醫藥學研究,在若干貧困地區展開的慈善助學,在一些專業病領域和中國同行的合作,現在全部都被斬斷,所有日方人員都被困在當地,正在接受調查。琦玉的名聲,自己二十年的心血,在一夜之間化為灰燼。
而在琦玉株式會社內部,河本家族也受到了持股的各個家族的一致責難。以會長德田建三為首的反對派,正在東京開會,商討把自己這一系全部開除出公司的議案。雖然會議受到了抵制,但是這一種態度已經說明了問題。
河本大沖很生氣,自己的女兒事實上僅僅是這一次行動在中國東海市的指揮之一。在日本,在中國京城,在中國東海,在中國內地,圍繞着這一次的事件,有很多人在發號施令,而自己的女兒僅僅是提供創意的人之一,提供渠道的人之一。唯一逃不掉的,她是唯一一個提供生產車間的人。但是現在其他的指揮都活着,而自己的女兒死了,而且還要把所有的罪責和罵名都掛在她的身上,掛在「河本」這兩字的家名上。
自己怎麼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說吧,大家都有什麼樣的應對策略,都儘管說出來吧。這一次的事情太大,不是我們琦玉或者河本一家的事情,你們在座的和沒有在座的,不要說你們沒有受到影響。大家不要忘記了,這個國家對我們其實並不是很友好,反日行動現在在年輕人裏面非常盛行。」
河本大沖的眼睛在面前的人群裏面掃視,尋找着突破口。但是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老奸巨猾的老油條,全部都是冷着一張臉,目光凝重,低頭沉思,連一個抬頭張望或者目光閃爍的人都沒有。所以河本大沖直接就點了名。
事情是外務省情報本部挑起來的,那就是你們了。
「沖田先生,你們情報部門現在的說法是什麼?仍然還是堅持要我去東海市政府道歉嗎?」
河本大沖的話音很冷,直接把自己的不滿挑明。
「哈依」坐在三名外務省情報官員的最上位的沖田野元,俯身向着河本先生微微鞠了一躬:「河本桑,這是大家的決定。現在這件事情,如果能夠儘快得到解決的話,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所以只能委屈河本桑了。但是請河本桑放心,我們大家會在事後對河本桑的損失做出補償。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還請河本桑早下決定。」
沖田野元說的理直氣壯,讓河本大沖一下子就咬住了牙關。但是河本大沖連喝罵都沒有做,就看見面前的所有人,竟然都齊齊抬起了頭,眼神冰冷的逼視着自己。河本大沖就像是被一桶冰水從頭頂澆下,徹底的透心涼。
沖田野元的話還在繼續:「我們對河本小姐的死,表示真摯的抱歉。因為昨天晚上一些日本僑民和遊客的暴動,襲擊了三名關鍵的中國女人,導
(本章未完,請翻頁)致我們和東海一位大人物的談判破裂。我們情報本部已經做到最大的讓步去保全河本小姐的生命,但是事與願違,我們很抱歉。現在松間先生正在追查殺死河本小姐的兇手的底細,想必在河本先生從市政府回來以後就可以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而且河本先生如果擔心東京方面琦玉會社本部的董事會對您不利,我們也請您放心。在您從市政府回來之前,德田先生是知道大局的。事後,我們可以保證河本家族的利益,這也是我們後面的一些大人物對您做出的承諾。」
河本大沖的眼神已經可以殺人。沖田野元的話,已經把自己逼死在牆角。很難說,如果自己現在堅決不願意屈服的話,下面這些情報官員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自己家族在琦玉株式會社裏面的股份會被清空?自己會被畏罪自殺?自己的財產會被家族裏面哪一個被收買的人繼承?
這些事情,眼前的這些情報官員肯定能做的出來。
不過河本大沖也想到了一些問題,所以他沒管沖田前面說的話,而是反問道:「聽說你們這兩天也受到了很多損失,東海有一些日本人失蹤了。我可不能保證,即使我去中國市政府低頭道歉,他們會把你們的人還回來。再說,沖田先生,這一次的事情你們做的太大,犯的錯誤太多,真的以為僅僅憑我一個人,就可以讓中國方面讓步,把所有事情都消弭掉嗎?」
你們不是在做夢嗎?
沖田野元的臉色卻連一絲一毫都沒有改變:「河本先生你不用擔心我們,我們成員的戰鬥力是很強大的。前面是我們遭遇突變,金谷輝煌的據點被人暴力攻破,泄露了其他成員的身份消息,才導致了一些損失。但是我們已經找到了他們的蹤跡,現在想必已經開始了行動。而且我們在東京,捕獲了幾條很不錯的肥美的中國鯉魚,我們在京城的同事已經和一些中國的大人物展開會談,這次的事情他們會出面控制輿論的。現在中日雙方只需要一個可以讓各自下台的台階,後面的事情都是可以用交換和談判來解決的。」
「所以,河本先生,請你相信我們的能力。現在時間不早了,河本先生,你還是趕緊出發吧。我們領事大人已經在外面的車上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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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外的一個地方,在一個賓館的後面有一個藏在小巷裏的小工廠。工廠主要是製作一些廣告標牌和噴繪,兼帶着經營一些彩頁的印刷。工廠是很老式的80年代的街道工廠,紅磚青瓦,很多地方都已經破敗了。但是工廠附近的地皮早已經被開發出來,剩下的地塊又太碎,就一直被遺忘在了鬧市區裏面。
工廠的生意現在很不好。尤其是換了一個業主以後,基本上都是鎖着門不再開工。街道上面有傳言,買下地皮和廠房的人是專門為了拆遷來的。按照周圍六萬元一平米的樓面房價,工廠的這一小塊地也足夠蓋兩棟小樓了,少說也是一兩個億的收入。所以現在這一塊地上的房主和業主們都在坐等着房地產公司自己找上門來,自己的房子也大多是出租給了附近的商店用來作為屯貨的倉庫。
只不過現在,從賓館前面的街道上,悄悄的停下了幾輛不同的汽車,一些人下了車,散入了周圍的小巷。
而在馬路的對面,陳觀水冷着臉,停下了自行車。
馬路對面賓館的招牌有點刺眼。
太平山路300號,錦湖賓館太平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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