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算是對上了視線,秦亦崢也知道,她根本就看不到自己,可他還是覺得,那一瞬間,心臟如同是被一股大力給捏住了,竟是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秦亦崢視線閃了閃,擱在桌子上的那隻手,慢慢收緊,仔細看,手背上還有青筋暴凸。
而這一邊,房間裏的慕霏,真不知道,秦亦崢就隔着監控的畫面看着自己,而是因為那個監控,紅色的一點光芒一閃一閃,讓她非常不舒服。
沒有人願意被當成犯人一樣監視着,可她現在感覺自己現在比犯人還不如,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了什麼事,被人關在這裏,連個罪名都沒有,四面是牆,只有頭頂上方那一點紅色的光,就像是怪獸的眼睛,一瞬不瞬,凝視着自己,讓她心肝脾胃腎都升起一股深切的噁心來,忍不住想要吐。
其實之前也有人送吃的進來,可她哪敢動?
她還怕會莫名其妙會被人毒死在這裏。
這種感覺是真的很不好,她沒有任何的安全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離開,或者是……永遠都不能離開了嗎?
可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
她很努力想要去回想自己做過的事,卻是越想越亂,渾身都不對勁,又冷又熱,感覺手腳都不是自己了,卻依舊是固執地維持着原來的姿態,一動不敢動。
她在這裏承受着煎熬,秦亦崢何嘗不心疼?
所以他等不住了,剛要打電話,手機正好有電話進來,他只掃了一眼來電的號碼,馬上就接起來。
「爺爺。」
電話是秦正峰打的,距離剛剛讓啟潤把孩子送到那邊去,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個時間的確是差不多,但秦正峰既然主動聯繫了自己,那麼事情肯定是得到了解決,秦亦崢這會兒稍稍鬆了一口氣,果然是聽到秦正峰說:「我知道你是故意讓啟潤把孩子送到我這兒來的。」
老爺子語氣有些不善,頓了頓,又惱恨地說:「你們自己搞不定的事,就讓我的小心肝哭成小淚人兒來我這裏討人情?」
秦亦崢捏着手機,視線重新落在了監控屏幕上,低聲說:「爺爺,這次的事,太突然,我也不算完全讓女兒去您那邊討人情,只不過……在最短的時間裏,您的面子肯定是最管用的。」
秦正峰一口老氣用力喘了兩下,才恨恨道:「就這麼一次!」想了想,還是稍稍放鬆了點口吻,道:「亦崢,慕霏的事,我之前就已經有點數了,既然你舅舅存心沒打算繞放過了慕家的人,我就知道這事也就是時間問題而已,只不過我這張老臉,今天去討點人情還可以,就不會有第二次了。」
他嘆息,「季居保可不是什麼昏庸無能之人,他可能是和慕家有點私人恩怨,但這次慕霏的事,也並非是空穴來風,你明白嗎?」
秦亦崢問:「爺爺,慕霏的事,你知道多少?」
秦正峰沒有退休之前當然也是政客,影響很大,現在退下來了,季居保看着他的面子,有這麼一次,但肯定是不會再有第二次,所以他想了想,就如實說了:「永慕當年有好幾個虧空的項目,其實都是一筆爛賬,我現在的身份不方便去探知那些東西,不過我大概也曉得,那些有問題的賬目,早兩年之前,就讓現在永慕的總裁慕榆陽轉到了慕霏的頭下,慕霏早幾年在國外,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問題,因為那筆錢,是在她國內的一張卡里放着的,而且這些年,她從來沒有動過,就是因為前幾天,慕霏好像一次性刷了500萬,買了房子,房產證的名字還是她本人的。」秦正峰說到這兒,心有餘悸,想着,幸虧房產證的名字不是寫了美景,否則的話,這事會更棘手,到時候自己的小乖曾孫女兒可就是毀了前途了。
秦正峰說了這麼多,秦亦崢大概就明白了。
之前季居保提過一嘴,當時的他讓人調查過,但當時應該是霏霏還沒有來得及動那筆錢,哪知道這麼一眨眼的時間裏,就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看來,慕榆陽也是老狐狸,早幾年就已經想好了一條條的退路,真是此路不通,還有另外一條。
他掛電話之前,對秦正峰說:「爺爺,這次的事,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您,讓美景在您那邊住兩天也好,這裏有問題,我也要處理一下。」
秦正峰一聽說小心肝要住在自己這裏幾天,這才稍稍開心了一些,心情一好,嘴上也多放了點料,「你舅舅這人不好對付,我不太清楚他們之間的具體恩怨,但我知道慕浩林出來了,估計也是衝着他去的,亦崢,爺爺雖是不管你們的這些事,但我還是奉勸你一句,能別干戈,就別動。你和那一塊可是絲毫不沾邊的,要真動起來,你就是一個書生,而季居保才是武生,怎麼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秦亦崢掛了電話,卻沒有了這份心思去琢磨這些「書生」和「武生」的意思。
他當然明白,自己是商人,舅舅卻不一樣,自古以來,經商的,當然不可能會是當官的對手,何況人家還沒有軟肋捏在你的手中。
他伸手捏了捏隱隱作痛的眉心,而就在這個時候,季居保的電話也進來了。
秦亦崢沉了沉氣息,接通的瞬間,就見到監控屏幕上,果然是有人進去了,不知道對慕霏說了些什麼,那個一直都是防備姿態的小女人,這會兒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然後才隨着那人朝着外面走去,秦亦崢見狀,心頭跳了跳,下意識就站起身來,一刻不停留朝着外面走去。
「老爺子能幫得了你一次,幫不了你第二次。」季居保低沉的嗓音在手機那邊,幽幽道:「亦崢,我們是一家人,本來是不應該說兩家話,多生分,可你就是讓我不得不操心。這次的事,我不過就是給你個教訓,你倒是聰明,轉頭就找了老爺子,不過有這麼一次,就沒有下一次了。我之前給你的建議,你好好考慮。」
秦亦崢人已經走到轉角處,抬眼就見到了慕霏正站在那房間的門口,一臉無助彷徨的模樣,他此刻恨不得飛到她的身邊去,只聽到季居保說了那麼幾句話之後,內心深處更是有熊熊怒火燃燒起來,讓他壓低嗓音,冷冷說了一句,「我不會將她們送出國。倒是舅舅你,這樣逼我,是不是真的認為我對你無計可施?」他心裏其實沒多少把握,但這種時候,他確實是有些,破釜沉舟的味道,掛電話之前,說了一句,「我今天去了你家裏,見到了一個人。」
然後,掛了電話。
朝着慕霏走了兩步,就見到她已經反應過來,一雙受到了極度驚嚇之後,蓄滿了淚水卻又不敢掉下來的眸子,腐蝕掉了男人大半顆堅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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