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靠在副駕駛位置上。
她身上蓋着一條深灰色的毯子,因為車子裏就這樣睡覺是真的很不舒服,加上她腰還疼,這會兒一動,忍不住嘶嘶抽氣。
一轉眼,才發現,嚴峻竟是站在車子外面。
也不知是站了多久,他一手插着褲袋,一手夾着煙,側臉對着自己,溫暖望過去的時候,只能見到他完美的側臉線條,也不知是在想什麼,他此刻抽煙的樣子,哪怕是隔着車窗,都讓人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落寞和寂寥。
溫暖心尖莫名顫了一下。
因為從未見過這樣的嚴峻。
自己心裏的嚴峻,就算不是無所不能,折磨起人來,也是無所不用。
可這一刻,她所見到的嚴峻,卻好像特別能夠戳中自己柔軟心臟的某一處。
毫無防備。
她立刻就收回了視線,擔心自己再是這樣看下去,心裏的感覺會更濃。
忽然想到,自己下午還要坐飛機回去的,一看時間,竟然已經是4點多了。
她這會兒什麼都顧不上了,連忙打開車門,外面的嚴峻一聽到聲響,丟掉了煙頭,「醒了?」
溫暖本來是想質問他,不是說送她回去的嗎?怎麼在路口停着,也不叫醒她。
介於之前嚴峻對自己的劣跡斑斑,加上回到市,又突然被人留在了這裏繼續上班的事,溫暖是有十足的理由,懷疑嚴峻是故意拖延了自己的時間。
可這會兒一聽到他問自己醒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他難道是在等着自己醒過來?
最近,的確是有些累,工作是其次,之前還受傷的關係,她晚上睡得也不是很好。
所以才會在嚴峻的車上睡着了。
但他這麼長時間,在車子外站着抽煙,難道就是因為……不想叫醒自己嗎?
溫暖實在是無法把一個體貼的形容詞按在嚴峻的身上,這太……瘮得慌了。
「上車吧,我送你進去,之後的路,估計導航也不能夠太細緻提醒到,你和我說。」嚴峻打開車門,上車。
溫暖環顧四周,這邊距離車站不遠,但距離自己家,還是有段距離的。
只不過,現在回家,坐一會兒,再去機場……時間都來不及了。
「不用回去了。」溫暖也上了車,說:「麻煩你開我到車站吧。」
嚴峻蹙眉,「你怕來不及上飛機?」
雖然知道,她和家裏人的關係不是特別好,但過了家門而不入,卻是讓嚴峻這個,和家人關係一樣比較一般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
「要是來不及了,我會親自開車送你回去,現在去你家。」嚴峻扣上安全帶。
溫暖不喜歡在別人面前提到自己的家人,更是不喜歡在嚴峻的面前提。
當初自己的母親下跪,為了哥哥,把自己賣給了他,現在到了家門口又怎麼樣?
「不用了,我的事,就不勞煩你操心了,你要麼現在送我去車站,要麼就讓我下車。」溫暖說着,伸手就去推車門。
嚴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了回來,「坐好。」
「嚴峻,你和我說實話吧,是不是因為你的關係,所以我才會被留在市的?」本來這事,溫暖都不想當面質問的,因為工作薪水比較高,加上同事之間相處也可以,又因為畢竟霏霏都在市,真的要讓她回來,她也不是不願意的,可現在實在是有些忍不住,「我猜的應該沒錯,時間,地點都很巧合,你為什麼要留我在市?」
既然問出了口,溫暖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什麼,不等嚴峻回答,立刻又說:「你是不是要逼得我,連現在這份工作都沒有,你才甘心?當初我想出國留學,可你無情斷了我的後路,你知道一個人,全方面被人監控着的滋味兒是怎麼樣的嗎?我還以為我已經自由了,現在你依舊是肆無忌憚出現在我的生活之中,你想讓我的生活工作是一,我就不可以做到二。」
「嚴峻,這樣你才肯放過我?」
「我怎麼樣都不可能放過你。」霸道低沉的言辭,從嚴峻的口中說出來,讓溫暖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這個……賤人,真是蠻不講理!
「不過我和你道歉。」嚴峻拽緊她的手腕,不肯鬆開,完全就是一副打人一耳光又迫不及待給人甜棗吃的樣子,「暖,工作的調動,我的確是插手了,我想讓你留在我的身邊,我不認為這是錯的。」
溫暖,「………」
「以前的事,你要讓我說多少次對不起,我都可以說,每天對你說一次?」
「………」
「但我現在對你怎麼樣?你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嗎?」車廂里,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嚴峻還有不少的話要說,不過車載的顯示屏上,來電號碼顯示的是嚴家的,他想了想,還是摁了拒聽,絲毫沒有被影響到,繼續說:「也許我有很多行為你都不認可,不過我從來沒有和女人這樣相處過,你應該給我一點時間。」
「而且,我覺得我現在已經在改變了,你是真的感覺不到,還是假裝感覺不到?」
「人生哪有不犯錯的時候?我和你真誠道歉,或者你想讓我做什麼,才能原諒我,你也可以直接說,但是,我認為你沒有資格阻攔我追求你。」
………
………
………
溫暖嚴重懷疑,自己的耳朵一聽是出現了幻聽。
嚴峻……剛剛……說了什麼?
追求?
他……追求她?
如同是頭頂一道驚雷砸下來,不不不,更像是頭頂一把利劍直接戳下來。
這樣的對白,在林溫暖的世界裏,是真的從未想過,嚴峻啊,他是嚴峻,就這樣一個,曾經傷害過自己,也讓她現在依舊是在痛苦沉重的男人。
她根本就無法想像,他是在追求自己。
所以,他……喜歡她?
嚴峻喜歡她?
溫暖都傻眼了,什麼反擊的言辭,都卡在了嗓子眼裏,一時,狹小的車廂里,更是寂靜到只有他們兩人的呼吸聲,糾-纏在一起。
嚴峻卻覺得有些安心。
至少自己說了這樣的話,她並沒有像以往那樣,直接翻臉,或者表現出排斥。
她……好像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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