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真的打算放棄了嗎?」
城市的另一頭,羅璇也是一夜未眠,本來就很是注重身體保養的她,今天顯然氣色憔悴了不少。
常年伺候左右的傭人上前,給她披了一件外套,心疼嘆息,「夫人,少爺是不懂您的用苦良心,夫人不要傷心難過了。」
羅璇搖搖頭,手卻始終都在自己兩條失去許久的腿上,憑空摩挲着,那樣子說不出的詭異來,不過身邊的傭人自是已習慣,「也許,我真的是想錯了。」
「夫人……」
「昨天阿峻和我說的那些話,讓我想到了年輕的時候。」羅璇失笑:「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怨恨着嚴霖珉,卻又想盡辦法要讓他留在我的身邊,到頭來,我才知道,其實我也不過就是因為不服氣。當初他也對我山盟海誓過,後來卻都成了幻影,面對家業,女人,算什麼呢?」
「夫人,大少爺不是這樣的人。」傭人還沒有體會出來,羅璇突然說到老爺到底是因為什麼,可還是下意識的,為嚴峻說了一句公道話,「大少爺,看似冷漠,但其實重情重義,大少爺像夫人。」
「他並不像我。」羅璇強勢了這麼多年,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下子被掏空了所有的能量一樣,「他說得對,他以前是為了我在活,而現在,林溫暖改變了他。其實說到底,我也不過就是害怕他會徹底離開我的世界,所以我總拿着他父親當藉口,到頭來,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留住兒子在身邊,我害怕別的女人,不僅是搶走了我的丈夫,還會搶走我的兒子……可我好想適得其反了。」
「夫人……」
「這些話,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真的會說出口來,真的說出口了,我才知道,這些年我追逐着的,到底是什麼。名利權勢,報復的心裏,已經凌駕在我的理智上了。當初知道林溫暖懷了阿峻的孩子,我反反覆覆好幾天沒有睡着,我覺得那個女人配不上我的兒子嗎?其實我也不過就是因為太過害怕,兒子和她在一起之後,改變了太多,我都看在眼裏,他得到了我想要的嚴氏,我以為女人只要是有着掌控一切的能力,就可以留住自己想要留的人。但我發現,我似乎還是錯了。所以我迫不及待想要讓林溫暖失去那個孩子,只是我沒有想到,那孩子生命力還挺頑強的。」
沒錯,這才是自己最為曲折正確的心裏路程。
她的出身也不好,嚴霖珉當初承諾了她的,什麼都沒有做到,她想要進入嚴家,難道真的是覺得嚴家有那麼高高在上,一進就能成仙一樣嗎?
其實並不是。
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因為放不下那些自己最初想要的,漸漸的,偏離了人性的軌道。
當時孩子沒有因為自己的殘忍手段而丟掉小小的生命,她留了下來。
也不是沒有動過,想要告訴林溫暖這個孩子還存活着的念頭,每次,都被打斷了。
她之前迷茫到,自己做了那麼多的事,卻始終都不知道,自己最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麼,現在,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
………
溫暖在家裏等了一天一夜,也不見嚴峻回來,這是這麼長的時間裏,從未有過的。
她不會懷疑嚴峻做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但心裏卻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為什麼,昨天晚上開始,自己的左眼就一直不停地跳着,她試圖拔掉幾根眼睫毛,好像也沒什麼用,她更是擔心嚴峻,不會是他真的出了什麼事吧?
可看看自己手機的短訊,今天一早他就給自己發過消息了,她是不是想太多了?
就這麼一直魂不守舍的到了中午的時候,家裏的傭人急急忙忙進來,對正在廚房倒水喝的溫暖說:「林小姐,林小姐,少爺回來了!」
溫暖在聞言的瞬間,就放下了手中的水杯,因為動作太大,還不小心灑出了一些水來,她小火箭一樣沖了出去。
嚴峻回來的時候,車子不是自己開的,疲勞的駕駛,容易出事,他現在……哪捨得讓自己出事。
不過下車的時候,溫暖還是覺得,他面容有些憔悴,看着像是一晚上沒有合眼的樣子,什麼合作,得讓他犧牲一晚上的時間?
「你回來了?」她飛奔過去,直接就圈住了嚴峻的腰。
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心心念念盼着丈夫回家的小妻子,一見到了丈夫,語氣都柔軟成了嬌滴滴的味道。
嚴峻太陽穴脹痛難受,一路上,心跳的頻率都不正常。
可現在他聞到溫暖身上的那種味道,一顆浮躁的心才跟着慢慢沉澱下來。
「嗯,已經這個點兒了,午飯呢?」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吃午飯的,所以等你一起啊。」
「餓不餓?」嚴峻牽着她的手,朝着正門走去。
「不餓。你看上好像很累的樣子,沒休息嗎?一晚上都沒有回來,什麼工作讓你這麼積極了啊?」
嚴峻心頭微微顫了顫,有一種無法言語的酸楚滲透在自己的四肢百骸里,她還什麼都不知道呢,可他已經見過孩子了……
他們的孩子……
說不出是否會感激羅璇手下留情了,而且也的確是盡全力挽救了孩子的命,但所有的一切,曲折,也都是她一手造就的。
只不過這個消息,他應該如何告訴溫暖?
………
「嚴峻,你怎麼了?」溫暖覺得今天嚴峻有點兒怪怪的,看着自己的眼神,怎麼……
「沒事,你先吃飯,我上去洗個澡,嗯?」
溫暖「哦」了一聲,發現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昨天那一套,所以也沒再多問什麼,見嚴峻拖着疲憊的身體朝着樓梯口走去,她則是進了餐廳,讓傭人先把中午的菜都端上來。
嚴峻洗了個澡,換了一身下來,整個人神清氣爽了不少,溫暖就坐在餐廳里,也沒動筷子,雙手抵着自己的下巴,乖巧的就像完全被捋順了毛的小貓咪,乖乖等着主人的到來。
陽光柔軟,落在她的臉上,這種暖暖的感覺更甚,嚴峻浮躁的心,也跟着慢慢的,沉澱下來。
她應該,會很開心的。
因為她一直都很想念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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