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連忙上前就說:「爸,這就是嚴峻。 」
林父看了他一眼,有一種,這個時候,你不應該插嘴的意思,不過眼神卻依舊是透出幾分寵溺來,他客客氣氣對嚴峻說:「嚴先生,你和小暖回來之前,也沒有和我們說一聲,家裏都沒什麼準備,太簡陋了,希望嚴先生不要介意。」
嚴峻得體地笑了笑,說:「林叔叔太客氣了。」
一聲「林叔叔」,把幾個情緒緊繃的人都喊得不由鬆了一口氣。
人就是這樣,有的人,在哪兒都有着掌控全局的氣場,所以大概現在站着的幾個人,除了溫暖之外,每個人都是心思各異的,卻都十分忌憚嚴峻。
「那就不站外面說話了,裏面請。」林父馬上就對身邊的林母道:「你去買點菜。」
林母卻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林父叫了好幾聲,她才倉促着回過神來,「…買菜?哦,是的是的,那個,小暖,讓你爸爸和你哥哥先招待一下嚴先生,你和我一起去吧?」
溫暖多少也知道,媽媽讓自己跟着她去買菜,肯定是因為嚴峻的關係,她點了點頭,對嚴峻說:「那我去去就回,菜市場很近的,你先坐一會兒?」
嚴峻自然沒什麼意見,柔聲叮囑她:「自己注意安全。」
林母進去拿個錢包,就帶着溫暖去菜市場,不過剛一走出家門口,林母就迫不及待拉着溫暖問:「怎麼回來也不提前和我們說一聲?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而且你怎麼和嚴峻……小暖,你老實和媽媽說,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溫暖來的時候,一直一直都在想着,人生不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有些東西永遠都是無法和你擁有的,看似平淡,卻又珍貴的親情比。
所以不想再去計較,畢竟他們給了自己這樣一個人生,不是嗎?
可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自己的母親嘴裏說到一句「你是不是受委屈了」的時候,溫暖所有的壞情緒都能被調動起來。
她特別特別想說,自己現在非常好,很幸福,幸福到都有些不太真實的感覺,可自己真的受委屈的時候,你們又在哪兒?
「小暖?小暖你是不是真的還被他……」林母見溫暖始終都不說話,臉色凝重,就自然是以為,溫暖這算是默認了,她有些焦急,「既然是這樣,為什麼還要帶回來?小暖,這一年多來,你也不和我們聯繫,我們不知道你到底是去了哪兒,結果你一回來,就帶了嚴峻,他是個定時炸彈你不知道嗎?你是不是還在怨媽?當初是我逼着你,要你在他的身邊的,我知道,是媽對不起你,可你哥那會兒還和我說,其實嚴峻對你還是挺好的,我當時就想着,也未必是一件壞事,只不過後來又發生了不少的事,小暖啊,就算是你怨我,當初因為你哥的關係那麼對你,那你也不應該把人帶到家裏來,現在整個小鎮上的人都知道了,回頭不是朝我們自己臉上面打臉嗎?我……」
「媽,面子才是最重要的,對嗎?」她根本就不想說這樣的話的,她是來一家人團聚的,想要從家人的身上攝取溫暖,讓自己可以逃避掉那樣黑暗的過往,老天爺可真是吝嗇,為什麼別人可以輕而易舉得到的,在她這裏,卻如此艱難,做個戲都不行嗎?一見面就得這樣狠心挖她的傷口?
「在你的心中,我就不可能是真的回來想要看看你們,至於嚴峻,你是因為爸爸的關係,還是真的擔心我呢?當初你直接跪在我面前,讓我幫幫林衡,我那時候出賣的是靈魂你知道嗎?那段時間,你知道我過得是怎麼樣的日子嗎?我從未計較過什麼,我這一年來,沒有和你們聯繫,可你們找過我嗎?是不是隔壁的大媽沒有告訴過你,之前我回來過?只不過你們一家人,出去旅遊了。媽,在你的心中,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兒?兒子比女兒重要那麼多,難道我就不是你生的了嗎?你說我克我哥,把他所有的好運都搶走了,那我現在是不是也已經還了?人最可怕的不是未知的時候,就得到,而是在擁有了之後,再失去。」
「我從來不相信神佛論,所以那次你和我說什麼,我出生對哥哥來說就是災星的話,我壓根就不相信,我會同意,是因為你的關係,因為在我的心中,你們……始終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啊。可你哪知道我到底經歷過什麼事呢?你知道我這快兩年的時間裏,到底被什麼人欺負了嗎?你知道我差點就沒命了嗎?」
「我不幸的時候,你們不關心我,我真的幸福的時候,你卻因為你自己的自私,惴惴不安,還顧忌着整個小鎮的人,到時候是不是會知道,當初你對你自己的女兒做過什麼嗎?」
「…………」
林母萬萬沒有想到,溫暖會說這樣的話來,一時,怔忪着站在原地,茫然無措地看着她。
然而溫暖,卻已經是淚流滿面。
下一秒,林母臉色巨變,半響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原來身後,竟是站着林父。
林父的臉色,鐵青鐵青的,林母就知道,估計剛剛說的話,他都聽到了,隱瞞了這麼久的事,最後還是讓丈夫知道了,她不可能不心虛的。
「發生過這麼多的事,為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林父緊緊捏着手中的那個錢夾,林母看到了之後才恍惚發現,自己剛剛太急了,錢包都拿錯了,原來丈夫是過來送錢包的,她現在眼眶紅紅的,直想掉眼淚,能不後悔嗎?
當然也是後悔的,也會自責。
只不過人就是這樣,在面對自己最渴望得到的東西的時候,她很自然就會去犧牲一些,自己心裏所認為,可以犧牲的一些。
所以溫暖這個女兒,在她的心中,的確是不如林衡那個兒子那麼重要。
這也就是為什麼,她可以狠下心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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