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體會過,那種真正和死亡擦肩而過之後,再讓你睜開眼,第一個見到了自己,深入骨血之中心心念念的人,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麼?
秦亦崢看着眼前那個那女人,就這麼站着,不過就是距離自己幾步之遙,可他現在,躺在床上,卻不能有太大的動作,連坐起身來,都顯得那樣吃力,天知道,他在之前到底是經歷了什麼,其實他很想要讓自己完完整整,毫髮無傷回到她的身邊,真擔心她,這個時候會因為自己當初的不告而別,掉頭就走,他想着,那樣,他連追上去的力氣都沒有。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立刻就出聲,「霏霏,過來。」
慕霏因為他張嘴說的那句話,還是低沉沙啞的嗓音,卻帶着病態的虛弱,她心疼又生氣,忍了又忍的眼淚就啪嗒啪嗒掉下來,視線就逐漸模糊,她想要伸手去擦一下,那濕熱的眼淚又落在了手背上,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滋味兒,就是覺得自己很沒用,明明是有很多話想要說的,首先就不應該是掉眼淚,但還是忍不住。
原來自己可以對全世界的人都用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卻只想要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哭。
可他多可惡啊,說走就走,也不讓自己知道,這麼長的時間,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有多擔心?
她到底是需要多大的忍耐力,才可以把這一切都咽下來,才可以一直一直說服着自己,等他回來。
秦亦崢見她就光是站着哭,卻也不上前,他就有些着急,男人哪會捨得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得那樣無助又心酸,他又急又無奈,只能是吃力地開口,「寶貝兒,過來好不好?」
慕霏連自己都不知道,其實對着秦亦崢的時候,她就喜歡和他使使小性子,有時候稍微有點情緒,他說什麼她就想和他對着幹。
這會兒就是用一雙滿是淚水的眸子,濕漉漉看着他,不上前。
秦亦崢也動彈不了,身上好幾處的傷口,他不是超人,而且腦袋還疼得很,只想要讓她過來,好好抱抱她,「寶寶,過來,過來我這裏,我動不了,你過來。」
慕霏抿着的唇,疑似微微哼了一聲,秦亦崢只能用苦肉計,「你受傷了,也動不了,你想讓我親自下床過去你那邊嗎?」見她還是那副樣子,秦亦崢點點頭,作勢要翻身下床,誰知道稍稍一動,就嘶嘶抽氣,卻果然是派上了用場,本來還無動於衷的小女人,臉色驟然,大步上前,就直接穩住了他的身體。
「別亂動!」
秦亦崢逮着機會,哪還肯放手,用另外一隻沒有受傷的手,直接就拽住她的手腕,但力道和平常相比,真是不大,只不過慕霏也捨不得再掙扎,她抽泣了兩聲,口不對心,「疼死你算了。」
秦亦崢聽着她這種柔柔軟軟的聲音,說着這樣的話,一時渾身上下所有的傷口都不疼了,胸口酥酥麻麻,眼神柔情似水,不由分說就把人強硬地擁入自己的懷裏,結果又不小心碰到了傷口,慕霏連忙伸手輕輕推開了他,「你別亂動聽到沒有?都傷成這樣了,你還不老實。」
秦亦崢臉上還有來不及清理掉的鬍渣,和他平常給人那種英俊乾淨的樣子,截然不同,此刻的他,可以說是有着幾分邋遢,可慕霏就這麼近距離看着他,卻還是忍不住伸手,輕輕捧住了他的臉,秦亦崢想要說的話,一下子就被她這一舉動堵在了嗓子眼裏,看着她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用一種近乎是毫無保留的專注眼神凝視着自己,他這個強勢的男人,竟在這個時候,徹底變得被動了。
「你以後還會離開我嗎?」慕霏輕聲問。
秦亦崢回答:「不會。」
「離開我的時候,還會不告而別嗎?」
「以後我不會離開你。」
「你做什麼去了?」
「做了一件,比較棘手的事。」
「為什麼不告訴我?」
「怕你擔心。」
「那你就這樣走了,你說我擔心不擔心?」她說到這兒,再難以掩蓋那哽咽的嗓音,所有的委屈和思念兜頭蓋臉地,恨不得要一下子讓他全部都知道了,「我多怕,我每天都睡不好,吃不好,我還要在別人面前,裝出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尤其是我們的女兒面前,在她一次次問我,爸爸去了哪兒的時候,我竟然是真的無言以對,你說你多壞,說走就走,做了那樣危險的事,你問過我同意了嗎?你明明說了,你以後都會對我坦白的,但你還是騙我,你這個大壞蛋,我真是……我真是恨死你了,可我更討厭我自己,因為就是我的無能,才讓你為了我,做了那麼多的犧牲,我以後都不要你再這樣,你聽到沒有?」
秦亦崢伸手,大掌拖住了她的後腦,慢慢的,手指就順着她的頭髮,到了後頸,男人的手很大,手指很長,那粗糲的拇指卻也只能夠拭去她臉頰一邊的眼淚,只不過越擦越多,他嘆息了一聲,似乎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一樣,俯身過去的時候,粗噶的嗓音,低低道:「就這麼一次,好不好?別推開我,現在讓我吻你,寶貝兒,我想你。」
慕霏身體一抖,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脾氣,揚起脖子的時候,男人的唇就已經壓下來。
和以往任何一個吻的感覺都不一樣,兩人都有着膽戰心驚,害怕會徹底失去對方之後的重獲新生,再一次,徹徹底底擁有的感覺。
她當然不會推開他,只不過他的鬍渣還是碰到了她,剛開始是有些痒痒的,等到後面就有些疼,慕霏氣息一度有些亂,秦亦崢大概是不方便一直都用同樣的姿勢,含着她的唇好一會兒,反反覆覆,攝取着她身上讓自己思念入骨的味道,卻也不敢太過,最後放開她的時候,兩人都有些氣喘吁吁。
他意猶未盡地伸出舌尖,輕輕舔過她的唇角,慢慢又將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含着她的小耳垂,只覺得她身上每一處,都比自己的命要珍貴。
真好。
她就在自己的懷裏,之前的一切,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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