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四更,正是人睡得最深沉的時候。厚重的烏雲遮月,皇宮陷入黑色里,宮牆、琉瓦全化作濃黑的剪影,重重疊疊。
東宮思過殿的犄角,猙獰地聳入烏雲,三條黑影閃進偏殿私獄。
窸窣兩聲守門獄卒倒地的輕響後,黑影閃入先前映玉、潘如夢所在的牢房。
「如夢姐姐就是死在這水缸里的?」蹲在水缸邊的女子輕聲問。
另一女子回:「哼,真是沒用的東西,義父養了她十幾年,她來東宮卻半點用處都沒派上。不但沒用,竟敢對義父肖想,簡直是死有餘辜。」
「……她,喜歡義父?」
「義父丰神俊朗,有幾個女人不喜歡呢……只要能成為對他有用的人,就是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頓了頓,「算了算了,你還小,是不會懂的……」
烏雲流開,月光猛地從牆洞流進落在水缸里,折射了一束在一旁女子的眼睛上,是一雙清澈、黑白分明的美目,她乍然受驚,忍不住眯了眯眼。
晚上,弘凌究竟還是沒來,只讓貼身的小太監洪安來傳了消息,說是有事忙着,明日晚上再過來。
錦月本沒抱期望,也就無所謂了。
這一夜錦月睡不得不太踏實,一個夢接一個夢地做。一會兒夢到從前丞相府的日子;一會兒夢到以後在這宮牆中,她當了個冷宮妃嬪,勾心鬥角、驚心又壓抑;一會兒又是身份被曝光,和映玉一起被推上斷頭台,大刀砍下來,鮮血四濺。小黎在太下哭喊,聲聲淒迷……
就這樣昏昏沉沉的做着噩夢,直到後半夜才睡着。
等錦月醒來,天已經大亮了。
在彩香和阿竹伺候了洗漱後,錦月拉着剛睡醒的兒子小黎一起用早膳。
桌子是竊曲紋白銀包邊的楠木小圓桌,上頭放着兩碗花生蝦仁粥,熬得又糯又香,騰騰冒着熱氣兒。幾碟醬菜,色澤光亮。另外就是銀耳蓮心餃子、雞皮鮮筍包子、鴨湯灌汁餃等六道爽口的小面點。
小黎手腳並用地爬上楠木圓凳,規矩坐好等錦月就坐一起開動,然而一瞄見滿桌子早膳,香噴噴、熱乎乎,還道道都精美,不由「哇」了一聲。
「娘親,以後,以後我們早膳都吃這麼多嗎?」
摸摸兒子滑嫩飽滿的圓臉,錦月忍俊不禁:「趁熱,快吃吧,吃飽了才長得高。」
小黎重重嗯了聲點頭,小手拿起大長筷子,使勁兒伸長夾了個鴨湯灌汁餃子給錦月,「娘親先吃。」說罷便聽他肚子咕咕叫了一聲,小黎不好意思的嘻嘻了一聲。
「好,娘親吃一個,小黎也吃一個。」
鴨湯灌汁餃入口,一咬下湯汁就滑入口中,鴨湯的鮮香包覆住整條舌頭。餃子皮是御田進貢的小麥磨的麵粉做的,東宮典膳局的手藝自是奴才吃的灶火房的不能比的,餃子皮又糯又勁道,咬在齒間口感極好。
錦月微微笑,忍不住拿手絹兒擦去糰子臉上不小心沾上的湯汁。看着看着,竟似兒子這月來又長高了一截。
差不多吃到尾聲,阿竹從門口進來,捧着青瓷茶壺,彩香忙杯放了兩隻梅花紋青瓷茶杯。金銀花茶水從壺口落入雪白的瓷杯中,立刻應聲騰起一層熱氣、一陣花茶香味。
茶水用來清口,吞吐之後,口齒留香。
這頓對於宮中的主子來說不過是再簡單不過的早膳,若是昭告了太子皇孫,排場會更大。昨夜錦月已經讓小廚房簡單弄了,他們母子倆也吃不了多少。
早膳過,錦月帶着小黎去了靈犀殿看映玉。
映玉雖被放回了靈犀殿,但經過前些日子得罪金素棉,以及這對東宮人來說「莫名」的一關一放,靈犀殿與冷宮禁地也相差無幾了。
小黎提着和他半身高的食盒,邁進殿中,糯聲道:「映玉姨姨,小黎來看你了。」
錦月:「映玉。」
錦月又喚了一聲,那呆坐在梳妝鏡前、裹着白緞長紗裙的女子才緩緩回首來,滿面憔悴。
見是錦月母子,映玉輕擦了眼角的淚珠兒微笑過來,先彎身接過了小黎的食盒。
「謝謝小黎。還是小黎對映玉姨姨好,知道姨姨在這兒……吃不好。」
錦月掃了眼桌上沒動的寡淡清粥小菜,心頭不覺微微嘆息。失寵的姬妾就是這樣的日子,思及此處錦月也禁不住一時迷茫,不知自己未來,又會如何……
映玉眼中滿是迫切,想知道潘如夢的事處理得如何了,是否有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了。
錦月:「先把早膳吃了,咱們再說話。」
映玉眼中含淚,嗯了一聲。
小黎坐了一會兒,呆不住了,錦月就讓他先出去轉轉,一會兒再回來。
伺候一旁的有巧芝和另外一侍女,錦月和映玉對二人揚了一眼,映玉回身讓二人都下去了。
婢女剛關上殿門,映玉便放下了碗,眉間籠上焦急忐忑:「姐姐,潘如夢可將我們的身份說出去了?我昨日一夜不眠,一閉上眼睛就做噩夢上斷頭台……一想到當年,我就滿心膽顫……」
錦月拍拍她冰涼瘦弱的手背:「我又何嘗不是,一夜的噩夢。唉……只但願她還沒有將消息傳給旁人。」
錦月沉思了一會兒,映玉眼波略含慌張地轉了轉,小心地拉了拉錦月的袖子:「那……可有人追究潘如夢的死了?」
錦月目光不由掃了掃映玉潔白的袖口,昨日那團被水缸污水染過的污漬已經不在了。
「沒有……」
映玉不由鬆了口氣,臉上也多了些血色,握住錦月的雙手落淚:
「姐姐,映玉自知不如姐姐聰慧,又不懂宮中險惡,幾番犯錯連累姐姐,這次還衝昏了腦子,懷疑姐姐,映玉當真……當真罪該萬死。」
因想起映玉袖口水漬的而眼中浮現的冷漠,又不住散了散,錦月幽幽嘆了口氣:
「希望你是真的懂了才好。」
映玉輕輕拭淚:「姐姐,映玉對不住你,當年是,現在也是。往後我一定聽姐姐的話,在此清心寡欲生活下去,金素棉……我也再不與她爭了。」
映玉抱住錦月,聲淚俱下:「只要姐姐在我身邊,不拋棄我,我什麼都不要了。」
錦月望着懷中的抱着她的女子,心頭微微一沉,目光深下去。或許,她不是個善良的人,可,終究是一起長大的親人,如何忍心棄她於不顧。
輕輕嘆了一息,錦月輕輕撫摸映玉長發:「我猜想,恐怕知道我們身份的不止潘如夢,很可能我們很快又要面臨當年抄家滅門的處境。」
錦月:「三弟墜渭河失蹤,恐怕已經凶多吉少。咱們蕭家就剩你一條血脈,你不能辜負了爹娘的厚望,好好活下去。今晚,我讓弘凌想法子放你出宮……」
映玉不住抖了抖,而後顫聲問:「那,那姐姐怎麼辦?現在殿下已經知道了小黎,孩子是不可能走了,姐姐今晚和我一起走嗎?」
錦月往窗外桃枝,枝葉繁茂,陽光下青蔥翠綠,泛着勃勃生機,都在向着生命努力的活着。輕輕搖頭,錦月淡聲:「不,我留下。小黎在哪兒,我便在哪兒。你趕緊收拾下,做好準備。今晚就送你走,你定要活下去……」
……
錦月一想到前天來找弘凌,在凌霄殿外被侍衛統領馬驍等人盯着打量,她便預感大事不妙。
是以,她已隨時做好被抓走的準備,然而這一日竟平靜的到了夜幕,實在讓她有些不敢相信。
弘凌昨夜沒來,說是今晚來。
錦月便一直沒有換寢衣,在殿中等着,直等到將近三更,還不見人來。倒是來了個陌生的小太監,送來了一封無名信。
錦月打開來開,心中一暖——字跡蒼勁整齊,是弘允寫來的,問候她情況可好。原來弘凌暗暗封鎖了東宮,誰也不得進。
看着最後那一句「萬事有我,莫擔憂。」,錦月心中莫名一定,大石頭就落了下來。
記得少時,自己時常出去闖禍,就如那回偷偷進宮,把御膳房給不小心點了,大火燒了一夜。爹爹將她罰了一夜的跪,打算第二日提去上交皇帝問斬了。
她當時覺得自己大約活到頭了,成了蕭家千古罪人。就是罰跪的那個半夜,弘允讓人送來了一張紙條,上面只有幾個字——「有我,別怕。」
回憶着從前那場驚心動魄的趣事,錦月不禁潸然淚下,又忍俊不禁。
從前,弘允並不常來找她,但她需要他的時候,他一定會在。
錦月剛將紙條收進梳妝盒裏,小床上小黎就嗚嗚了兩聲,睡迷糊了坐起身來,打着哈欠喊了聲「娘……娘親。」
「醒了?」錦月坐到床邊,順他睡得毛茸茸的頭髮。
虛着眼睛看了一圈屋子,小黎小手捂着嘴兒又打了個哈欠問:「爹爹還沒來嗎?」
錦月看了眼門外黑洞洞的夜色:「嗯,爹爹恐怕不來了,你先睡。」
小傢伙白日在門外和小太監玩了半日的投壺,困得不行,砰地倒下就又睡了,嘴裏還嘀咕:「等……爹爹來了,叫我哦娘親……」
「好。」錦月拍他小小的背,哄他睡覺。
不多會兒,阿竹推門,輕聲來稟告:「太子殿下來了。」
錦月到門前,便見屋外一片黑暗中,一盞燈籠照着路款款移近,很快便能看清一個高大男人的剪影,身姿挺拔,步履沉穩瀟灑,雖然夜-色昏暗,也掩蓋不住他雙眸映着燭光的點點清輝。隱約可見晚風撩動他長發和衣袂,清俊翩然。再走近些,便可看見他穿着家常的黑緞底子的金、銀、藍三色線繡的九章紋,頭上是黑玉東珠冠,
錦月冷冷低眸,回屋中坐下,也不迎他。
弘凌進屋來,一眼就落在圓凳上纖瘦的淺水綠長衫裙女子背影上。他揚揚手,屋中奴才都極有眼色,都出去了。
「我有件事,想請你幫我。」錦月淡聲開口。
「若你是說映玉,馬車和盤纏都準備好了,一會兒就可以將她送走。」
弘凌說着,自顧自寬了外裳,放在屏風上。
錦月不料他早有預料準備,眸光微動,一抬起來不料竟見他寬衣,嚇了一跳。
「你……」
頓了頓,弘凌理了理袖口,在錦月身側坐下,錦月立刻就凝眉起了身後退一步。
淡淡看了畏他如蛇蠍的錦月一眼,弘凌低聲道:「我只是走得有些熱,沒有別的意思,你不必緊張。」
經他這一解釋,錦月又覺自己有些太過敏感了,不覺臉熱了熱,低首冷聲道:「既然如此,映玉的安危就交給你了。你當知道,若我們姐妹身份被曝光於你是大大的不利,恐怕這東宮也要陷入危難。」
弘凌斟酒的動作一頓,沉默不語的放下酒壺,而後將酒一飲而盡:「你這是在威脅我?」
錦月轉身看窗外滿月,拿背對着弘凌,但想這些日子的事,聲音便冷漠了下去:「是。」
弘凌放下玉杯,輕輕一笑似含無奈:「很好,至少證明我對你還有用。」
錦月忽略他話中讓她心緒不寧的莫名意味,淡淡道:「我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你幫我這個忙我會記得。今晚夜已深沉,太子請回吧。」
錦月背身說,卻沒得到回應,回眸去看才發現弘凌竟然已經自顧自撩開帷簾,去床邊坐下。
錦月不由冒火,大步過去:「太子殿下請回吧。你我無名無分,這樣夜深人靜的共處一室實在不好!」
弘凌鼻間出了口氣,俊眸儀態看來:「我已經回了。你還要我回哪裏?」
「椒泰殿,凌霄殿,香樟殿哪裏都可以!」錦月背過身,不想面對他,「只要不是這兒。」
床邊,弘凌雙手在袖子下收成拳,許久,又鬆開,起身張開雙臂一下抱住錦月:「好,我去。」他一頓,「你想住那些地方可以直說,明日就我就安排人讓你搬。」
「你放開,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錦月掙扎,但又不敢太大聲,免得把孩子驚醒了。
弘凌任錦月錘他、掐他、推他,就是不放,疲倦地將埋在錦月肩窩裏呢喃:「只有你們母子在的地方,才是我能回的家。」
錦月一怔,心頭又生氣又有些無力,漸漸紅了眼眶:「可我不想成為你的家。」
背後高大的男人一僵,許久才緩緩低聲問:「……為什麼?」
錦月抬眼,鼻間漸漸聞到身後男人有淡淡的胭脂香味,心底一片冰涼:「不為什麼,只是……不想了而已。」
從錦月肩窩緩緩抬頭,弘凌冷眸朝妝鏡台一掃,吐字冷如冰珠:「因為弘允回來了,所以你不想留在我身邊,是嗎?難道,弘允就比我好嗎?」
錦月屏住呼吸,不想再聞他身上的女人香氣,腦海中卻不由設想弘凌與金素棉抑或別的女人的親熱畫面,立時心中一股煩躁,只覺這懷抱一刻不想多呆:
「好了,我不想再說了,你放開我吧。」
弘凌的雙臂紋絲不動,刨根究底:「告訴我,他那裏比我好,我都改。」
錦月不欲再說,使力掙脫,越掙脫,弘凌身上胭脂味越重,讓她心底的自持、克制幾欲壓不住理智:「至少他不會用抱過別的女人的手來抱我!」「放開,我噁心!」
「惡,心……」
錦月只聽背後抱她的男人含着低低怒氣,重重複了這兩個字,而後自己身子便被他大手緊緊握住逼迫轉過去。
弘凌的臉迅速放大,剎那他冷冽地吻就下來。
錦月腦子轟然,掙扎着,「……唔……」
他迅速攻城略地,吻入錦月口中。
又急又怒,那晚弘凌的粗魯讓錦月渾身冷汗,反手就是一耳光打在弘凌臉頰上。
果然,弘凌停下來,冷眸眯了眯,摸了摸臉俯視來:「不管你如何恨我、想離開我投入弘允的懷中,都是白費力。你知道,但凡我弘凌看上的東西誰也不能搶走!」
他一揮袖,妝鏡台上的盒子便應聲而開,弘允遞來的信立刻被他袖子掃出的風吹落在地上——
「蕭錦月,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男人,就算再讓你噁心也是!」
他咬牙吐字如冰。
「弘凌,你……!」
錦月氣紅了臉,這時小床上立起來個小蘿蔔頭——
「娘親,爹爹來了嗎?」
小黎突然被鬧騰醒了,坐起來揉了揉眼睛,而後就看見了弘凌,立刻眼睛大睜,慢慢笑容爬上圓臉,手腳並用爬下床飛過來抱住弘凌的大長腿:「爹爹,小黎可把你盼來了,唔……」
他的臉蛋兒往弘凌緞袍上擦了擦,幸福滿足地仰望來。
瞬間,錦月就如被水澆了燒旺的火炭,有怒氣也撒不出了。弘凌蹲下身,將他抱起,總是冷若冰霜的臉蕩漾起溫暖的笑容。
「爹爹也想你。」
「真的嗎?」
「真的……」
「爹爹,爹爹,爹爹……」小黎幸福地在弘凌黏着,說不出幸福,吧唧在弘凌臉上親了一口。
錦月冷冷在一旁看着,忽然有些泛酸。當真是有了爹爹,忘了娘啊。
弘凌餘光掃了眼錦月紅紅的眼睛,大手摸摸糰子的臉蛋兒:「娘親吃醋了,生爹爹的氣了,小黎幫爹爹哄哄她可好。」
小黎嗯聲點頭,從弘凌懷中爬下來,找錦月也吧唧親了一口,而後拉錦月過去。
他左手拉錦月,右手拉弘凌,「現在小黎好幸福,有娘親,有爹爹,而且還是這麼好看的神仙爹爹……」糰子迷醉得瞅着弘凌哇了一聲,又問錦月:「娘親,這是不是夢啊?」
但看孩子那麼高興,幸福,錦月一時想起想要將他帶出宮、據為己有的想法,又有歉疚。
夜深了,孩子折騰了一會兒,就把站得很開的錦月和弘凌拉到床幃前:「爹爹和娘親快休息吧,小黎也去睡了。」
錦月正要解釋弘凌不在這兒休息,弘凌卻已經微笑說好,自顧自上了床躺下。
錦月坐立不安了一會兒,便被床幃後突然伸出的長臂一撈,按在了床上,弘凌似不計先前的吵架了,睏倦地淡聲說——
「噓,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錦月好不容易從他手臂下掙脫起來,卻見弘凌似乎已經睡着了。他整個人似都放鬆了下來,燈火照亮他的容顏,安靜,清冷,一雙睫毛如黑羽翅,靜靜蓋下兩片陰影。
這樣慵懶、溫和的睡着的弘凌,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個溫和安靜的翩翩公子。
錦月正要翻身下床,卻無意發現,弘凌兩邊臉頰竟然都有紅紅的指印。左邊是她剛才情急之下打的,那右邊呢……那兒已經微微發紫了,可見打得之狠。
不必說,這宮中,除了皇帝和太后之流,誰還敢這樣狠狠掌摑太子?
想來,是弘凌又和皇族發生了激烈衝突。
錦月心中一抖,難道……
錦月不禁為心中所想倒抽一口涼氣。
而後那熟睡的男人就伸臂將她一壓,一箍,抱到胸前——
「錦兒,我們和好吧。為了小黎,為了我們彼此,和好吧……」「我會保護你們,盡我的,全力。」
錦月默默紅了眼眶,眼前是他喉嚨上的傷疤,隱約可見鎖骨上也探出深深淺淺幾道,幽幽嘆了口氣——「你知道,我不會接受一份不完整、不平等的愛,對我來說那是凌遲……」
「我記得,我當年要你身子的時候承諾過,縱然我現在一無所有,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做天下的皇后……」「我,會做到。」
錦月咬唇,不想再說。她要的,不是皇后,只是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男人,和家庭。
事實證明,錦月的猜想沒錯。
從第二日清晨開始,東宮便緊繃起來,宮人奴才,草木皆兵。可她怎麼問,都沒人說實話,應該是弘凌下了命令不能說。
晚膳時分,弘凌來陪他們母子用晚膳,身上有隱隱的血腥味和止血藥的味道。錦月對血味敏感,能夠聞到。
「你……沒事吧?」
弘凌出門前,錦月忍不住叫住他。
弘凌似比往日溫和了不少,回眸來,冷若冰霜的臉似乎有些許溫柔:「沒事。」
弘凌走進暮色,走了幾步,頓了頓沒回身,說:「你放心,哪怕我弘凌就是剩一口氣爬着,也會把你和小黎背在背上送到安全的地方。」
……
接下來又過三四日,弘凌都沒出現,直到第四日凌晨,李生路匆匆來——「夫人和小公子趕緊隨我來,出宮避避!」
錦月見外頭隱約有刀劍聲——「太子呢?」
李生路一頓,漸起了淚光,聲音也有些發顫:「夫人還是別問了,到了宮外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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