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凜看着他,目光十分平靜,林景生和他靜靜地對視着,楚凜走了過來,舟舟已經睡着了,小臉藏在枕頭裏,看起來格外的可憐兮兮的,臉上還淚痕未乾,林景生說,「他剛醒來,又睡着了,現在身體比較虛弱,讓他多睡一會兒,說話也利索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我一會兒也會找醫生問一問。」
楚凜說,「我剛問過醫生了,他說舟舟情況恢復得非常好,不需要太過擔心,你也不要那麼操勞,回家睡一會兒吧,我來陪着他,你看起來非常累。」
林景生這幾天都不曾合眼過,誰勸都沒用。
楚凜心疼,又不能說什麼,林景生對這兩個孩子的愛,並不是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漠無情,林景生點了點頭,舟舟清醒了,他的確可以安心地睡一覺了。
楚凜握住了林景生的手,林景生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楚凜見他的目光都沒什麼焦距,微微嘆息,「好好休息,我會照顧好他。」
摩根護送林景生回去了。
楚凜坐了下來,坐在病床旁邊,看着舟舟的睡顏。
舟舟是混血兒,雖是黑頭髮黑眼睛,輪廓其實很深,特別是眼睛有點西方人的血統,睫毛長,眼窩略深,鼻子很高挺,小嘴和阿生長得特別像,是一個很漂亮精緻的孩子,他在夢裏雖似乎也覺得很疼,身子抽搐了一下,楚凜握住了他的手,輕輕地放在手心裏,他已基本上脫離了生命危險,只要好好保養,身體就會好起來,醫生說了,手術很健康,也沒有併發症身體好得很,再加上是孩子,恢復得也會很快,楚凜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他撫摸着舟舟的臉龐,努力搜索着他和舟舟的相似之處,可一點都找不到相似之處,眼睛,鼻子,嘴巴,甚至是頭髮,手腳都不一樣,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所以,這會是他的孩子嗎?如果不是他的孩子,又怎麼解釋,一向謹慎的阿生,會擁有一個熊貓血的孩子,與將是常見的血型,阿生要孩子,絕對不會要一個熊貓血的孩子。
這是必然的。
他也沒有去問。
如果是,阿生會告訴他的。
阿生所說的後悔,就是指這件事吧。
楚凜雙手捧着握着舟舟的小手,放在唇邊,輕輕地親吻着,他的寶貝。
他的寶貝。
就算不是他的孩子,他也已經打算把他和與將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過去是他太過幼稚,為了一些可笑的理由,不肯接受林景生的孩子們。
可其實,這是林景生生命中的一部分啊。
他愛林景生,就要接受他的所有。
阿生的身份,阿生的責任,阿生的義務,還有阿生的孩子們。
這全是阿生人生中的一部分。
他既舍不下,就要全部去接受。
這世上,哪有百分之一百完美的愛情,就算深愛如喬夏和穆涼,還會吵嘴冷戰,就算情深如陸柏小九,也會有意見無法統一的事情,他和阿生遇上的問題只不過是愛情里,每一個人都會遇上的問題。
這三年,他就像一個白痴。
時光若能倒流,該多好。
幸好,阿生還沒放棄他。
就算阿生不說,他也懂得,他一直都沒放棄。
一直在等。
苦苦撐着,等他能回心轉意。
若是他,這三年隻言片語不曾問候,哪有阿生這樣的胸襟。
阿生從小就是這樣的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比誰都隱忍,相比之下他就非常幼稚的,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卻不知道該如何去爭取他所想要的,這就是比較悲劇的一件事。
舟舟晚上醒來,看到楚凜,微微一笑。
「叔叔,我餓……」
楚凜早就讓護士準備了吃的,都是一些比較容易消化的流食,非常清淡,舟舟還不能動彈,頭也是固定着不能轉動怕扯到傷口,對一個三歲的孩子來說,這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孩子正處於最活潑好動的能力,就這麼被禁錮着很不舒服,舟舟總是想動,楚凜只好用故事來轉移他的注意力,可惜,差點失敗。
「爹地呢?」
「爹地最近照顧你,徹夜不眠,他太累了,讓我照顧你兩天,爹地睡一覺好不好?」
舟舟眼眶紅起來,「我要我爹地。」
生了病的孩子,脾氣本來就不好,何況舟舟傷口還很疼,脾氣極差,王妃和親王也過來,誰也哄不住,非要找林景生,哇哇大哭,與將在一旁跟着着急,可林景生剛睡下,這會誰也不想去叫醒他,楚凜湊到舟舟耳朵邊,悄悄地說了一句話,本來哇哇大哭的舟舟眼淚汪汪地看着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十分慘的模樣,長輩們在一旁看着心都碎了。
「真的嗎?」
楚凜微笑地和他拉鈎,「真的吧,別哭,我保證。」
哭得用力過猛,對他並不好。
「那我們先不哭,你看你一哭,哥哥看着也要哭了,先把東西吃完,好不好?」
「好。」舟舟抽了抽鼻子,看起來有點悽慘的樣子,乖乖的把東西都吃完了,親王和王妃感激極了,舟舟雖然不哭了,人還是不舒服,不太說話,病怏怏地卷着,白天睡多了,夜裏也就睡不着,又不愛說話,大人們怎麼哄着他,他都不願意多說一句話,楚凜讓親王和王妃先回去,他會哄着舟舟,小孩子身體疼鬧脾氣,長輩們都不會責備,楚凜就怕親王和王妃熬夜受不住。
舟舟睡得迷迷糊糊的,醒來時,看到楚凜還在身邊,楚凜問,「餓了嗎?想不想吃一點東西?」
舟舟搖搖頭,夜色已經很深了。
「爹地呢?」
「爹地累了,還在睡覺,很想他嗎?」
「想。」
「他明天就來看你,我們讓爹地好好睡一覺好不好?」
「好。」舟舟微笑地說,「叔叔,你還沒告訴我秘密呢。」
叔叔說,只要他不困,就告訴他另外一位爹地是誰。
他很想知道,所以不哭了。
「叔叔,我另外一位爹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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