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次太難受了,說的最多的一個詞就是抱。
媽媽抱。
喬夏還沒從小喬死亡的陰影里走出來,又要面對嘟嘟來勢洶洶的病情,不得不把學校的課程停了,請了病假,全心照顧嘟嘟。
嘟嘟吃不下東西,喬夏就算逼着他吃東西,他也會吐出來,只能掛水,那么小的孩子,手背上都沒有一個好的地方,小孩子皮膚嫩,血管又細,根本找不到,好幾次是從額頭上打的,把喬夏心疼壞了,好在發燒是間歇性的,不是持續性的,孩子看起來很痛苦,喬夏心都碎了,天天哄着小嘟嘟。
哈里的小胖手輕輕地拍着弟弟,「弟弟不哭,弟弟乖乖的」
他最近也是一個小可憐,媽咪太忙,爹地也太忙,小爹地不在家,總是在喬夏家混,可小媽咪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他感覺自己就是小白菜。
嘟嘟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飲食上注意一些,症狀能夠減輕一些,喬夏並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愛哭的人,這兩天卻哭了兩次,害怕妹妹離開後,嘟嘟也離開他們。
哈里也能感覺出喬夏的悲傷,他仰着頭無辜地看着陸小九,「媽咪,小媽咪為什麼一直很傷心,是弟弟會死嗎?」
陸小九嚇了一跳,「哈里?」
他怎麼懂得死這個詞?
哈里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她,逆天的長睫毛下藏着一雙無垢的眼睛,他看起來柔軟又天真,陸小九被他看得心中疼痛,「傻孩子,弟弟當然不會死。」
「小媽咪很傷心。」
「過一陣子就好了。」陸小九說。
晚上,陸小九放下工作,專程過來陪喬夏,喬夏沒什麼精神,嘟嘟剛睡下,她是一點都不放心讓保姆來帶,十分鐘就要去測一下嘟嘟的體溫。
穆涼強制性地讓她休息,她也不肯,夫妻兩人一起照看着嘟嘟,穆涼這段時間也放下所有的工作陪着妻兒,陸柏就忙碌一些。
穆涼原本一心都撲在喬夏上,特別是小喬死後,他更有一種惶恐感,深怕有一天喬夏也會變得和小喬一樣,這種感覺一直啃着他的心臟,一絲一毫都不放鬆,所以他一直盯着樓下的研究室,希望能夠有一個好消息,他一直欺騙喬夏,以兒子為先,看到喬夏如此憔悴他才意識到,如果他真的一心撲在什麼事情都還沒有的喬夏身上,忽略了嘟嘟,嘟嘟真的萬一再出什麼事情,他就會失去喬夏。
有了這個意識後才開始重視嘟嘟的病情,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是普通的感冒,可普通的感冒,不會如此斷斷續續的。
穆涼也不敢再把嘟嘟的感冒當成流感。
可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治療,只能照顧,甚至不知道嘟嘟為什麼會發燒。
「穆涼,你去忙吧,我陪她一會。」
穆涼看了看喬夏,點了點頭,「好。」
喬夏說,「我沒事的,你們都不要把我當成易碎的娃娃。」
「我陪你說說話。」陸小九說。
平時她和喬夏交心的時間並不多,她並不是一個容易和人交心的女孩,許多時候要打開她的心防需要耗費許多的努力。
喬夏很好,又是小喬的姐姐,他們的丈夫又是莫逆之交,有這麼多層關心,陸小九在她面前,並不會有太多的防備,卻也很少提自己的事情。
「嘟嘟會沒事的。」陸小九說,她摸了摸嘟嘟的額頭,「今天情況已經穩定了,你也不要太勞累。」
「我不敢閉上眼睛,我要時時刻刻看着他。」
雖然很累,卻也很放鬆。
「戈登剛回家的時候,我也是,他那麼嬌弱,生命力很低,醫生說要小心養着,怕養不活,前面半年非常重要,所以我一刻都不敢放鬆,所以特別理解你。」
只有母親會特別理解母親。
喬夏一笑,陸小九突然說,「小喬還活着。」
她的笑容一僵硬,「」
為什麼?
明明死了呀。
她倏然握緊了陸小九的手,「活着?」
「是,活着。」
喬夏倏然喘氣,像是心中憋着的一口氣,順暢地呼出去,她雙手合在胸前,臉上的驚喜表露無遺,「天啊,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你不問我原因嗎?」
「對哦,對哦,她哪兒,我要見她。」
「很長時間,怕是見不到了。」陸小九說,這就是親人,知道已故的親人已經過世又復活,第一反應都是想要見到她,感謝上蒼,還活着。
「怎麼回事?」
「我的手術外的時候,收到麗娜給我的消息,她的朋友暗中截獲了一條消息,知道那群攪屎棍已經在路上,或許你不懂那種情況,如果他們真的如願進來手術室,小喬以後就真的不能是小喬了,我知道不會真的心狠手辣下死手,可他們就不一定。婚禮上發生的悲劇明顯是一場陰謀,所以我當時只能讓小喬死了,只有她死了,才能躲過一切,如果她沒死,落在那群人手裏,她會生不如死,如果她沒死,安德森家族的人也會很為難,總統票選在即,婚禮上的事情嚴重影響了安德森副總統的票選結果,她也只能死了,我不希望以後副總統落選,他們家的人有一人責怪小喬,不管從什麼角度,那一天,小喬只有死路一條。」
陸小九分析的情況,喬夏也能聽懂,她的安排也很正確,可為什麼都不告訴他們。
「如果我告訴你們,後面的戲怎麼演下去,只有你們相信小喬死了,才能瞞住那麼多人,特別是你和衛斯理,有你們在前面,沒有人會注意到我的情緒,人是真的死了,還是做戲,一些老狐狸很容易就能看出真假來,這一次盯着我們的是一些老政治家,在這些人的眼光里,沒什麼是秘密,所以你們一定要相信小喬死了。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原本想等票選過後在告訴你,那時候應該塵埃落定,我也怕你激動,走漏消息,可嘟嘟病得這麼嚴重,你心力交瘁,我想告訴你一些開心的事情,瞞着你這麼久,也希望你能原諒我。」
「不,不,不,不需要原諒,這沒什麼可原諒的。」喬夏看着她,心裏有一種安定的感覺,陸小九真的是她妹妹最好的朋友,什麼都為她想到了。
「我不貪心,我只要知道他活着就好,我真的不貪心。」
哪怕她真的迫切地想要見一見妹妹,可是,知道她還活着,這就夠了,還有什麼比這一點,更令人興奮,更令人喜悅呢?
「謝謝你。」喬夏握住她的手,「這是我聽的,最開心的消息。」
「你也放寬心一些,人生沒有死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喬是,嘟嘟也是,都會好起來的,你也不要太難過。」
「我會的。」她會打起精神,好好照顧兒子。
本來,她就很努力地照顧兒子。
知道小喬沒死,一直壓在心中的悲傷,總算是消失了。
「你怎麼沒告訴少校?」
「他關機了,我找不到他,再說,不差這麼十來天,等總統票選過了,我再告訴他,免得橫生枝節,小喬和他已經結婚了,又跑不了,你怕什麼?」
喬夏說,「也是啊,衛斯理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開心。」
陸小九說,「其實,我那天把小喬的信給他,就想告訴他真相,可我們身邊的眼睛太多,所有人都盯着,我真的怕再有什麼閃失,如果太多人知道小喬活着,尋找小喬,她現在一無所知,還在昏迷沒有還手之力,還是安安靜靜找一個地方修養的好。」
「她去哪兒了?」
「我把她送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陸小九說,「你不要擔心。」
「好。」
有陸小九這句話就足夠了,其他的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少校那邊,我會爭取早點告訴他。」如今,她也聯繫不上少校,科林都說,少校關機了,據說去了北歐,行蹤成謎。
莉莉婭都說找不到他。
既然去了北歐,想必他一定是安全的,不過是想要回顧他和小喬走過的路,那封信,他是看在心裏了,所以,她就沒那麼擔心。
目前最擔心的就是藏好小喬。
的話,在她心裏也生了刺,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人,那麼了解人體武器,就在他們身邊潛伏,這麼久了,他們都找不到他的行蹤,會是誰呢?
現在不能再派人去冰島了,麗娜一個人去冰島,不太顯眼,人一多會很顯眼,小喬生死未卜,她也沒有太大的確定能夠保證她一定能醒過來。
她連烽火集團一個醫生都沒有動,就是怕人起疑,還是告訴了白夜,讓他辛苦跑一趟,去一趟冰島,幫忙看着小喬。
第一恐怖組織有資源,也有資料,再加上白夜本身就是一名醫術高超的醫生,有他在,萬無一失,接下來能不能醒過來就看小喬的命運了。
她一直都很頑強地和命運做鬥爭,所以,不礙事的,她一定能活下來。
她剛結婚,還沒吃到衛斯理,不能死不瞑目。
她太了解小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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