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章有情無情之間,反反覆覆
李弘義愕然轉頭。
迎接他的,仍是龍錦衣那冷淡到冷漠的目光,看的他心神又止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龍錦衣無聲站起,進到了門中,過了好一會才出來,手裏已經多了一隻酒壺樣的東西來。
「回家之後,每天晚上飲一口,只准一口,飲多了陽火焚身,小命難保,休要來怪我。」
龍錦衣將那酒壺遞給他說道。
「大叔,這酒是做什麼用的?」
李弘義接過,愕然問道。
「問那麼多做什麼,一個月後,自然見分曉,若是害怕,你就扔了它!」
龍錦衣冷冷說道。
說完之後,再一次的坐到了那牆邊椅上,心事重重般的發呆起來,理也不再理會李弘義。
李弘義見狀,也是無可奈何,只好道謝告辭。
……
回了家中,當天晚上,在昏黃的油燈下,凝視着那壺酒,李弘義想不出對方對自己不利的任何理由,終是喝了一小口下去。
這一小口下去,明明入口冰冰涼涼,但下到肚中卻仿佛燒了起來,仿佛飲下一大口熱湯。
身上的所有傷口處,都傳來痒痒麻麻的感覺,效果就是這麼快!
「難道……那位大叔給我的……是某種治傷的藥酒?」
李弘義眼中,露出驚喜之色來。
有心多喝幾口,但想到龍錦衣之前的叮囑,硬是忍住了,將那酒壺小心翼翼的收好。
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李弘義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仿佛輕了不少,一些陳年老傷,更是直接消失了,就連斷腿之處,雖然還沒好,但也明顯傳來了異樣般的感覺。
李弘義十分機靈,這下哪裏還不更加確定。
心中也更加高興起來,而對於龍錦衣,他也是終於生出幾分更多的猜測來,但仍是只限於江湖郎中身份上。
第三天。
第四天。
李弘義遵照龍錦衣的囑咐,每天喝上一口酒,身上傷勢,以一個飛快的速度復原着。
……
一個月時間,還差數天。
這一天,龍錦衣依舊坐在門外的椅子上,想着心事一般,孤獨而又沉默。
篤篤
陡然,有密集的腳步聲,從村中傳來又靠近。
「大叔,我的腿好了,我的腿好了。」
李弘義高呼着大步飛奔而來,哪裏還有什麼跛子之相,腳步雄健有力,此子一雙眼睛裏,更是亮起了前所未見的明亮神采。
那是新生,那是希望,那是重新燃燒起來的,對生命和未來的信心熱誠。
砰!
到了龍錦衣身前之後,重重一聲,就跪倒下來,磕頭連連。
「多謝大叔,再造之恩,弘義沒齒難忘!」
李弘義大聲說道,面上已經有熱淚滾滾而下,激動到無法自己。
他這一路飛奔而來,自然是吸引了極多村民的注意,跟了過來,眾人遠遠看着這裏,個個神色驚訝。
今天才知道,原來這來了數年,成天無所事事的神秘男子,竟然是個醫術高明的郎中。
但平常也沒有見到他采什麼藥回來啊!
這些人里,也包括李弘義的老娘李氏。
對於李弘義經常拿些獵物和糧食來給龍錦衣,李氏向來是有些微詞的,但今天終於幡然悔悟。
沒有敢靠近,遠遠就跪地拜謝起來,也是老淚直下。
……
龍錦衣目光微轉,落在李弘義的身上。
沉默了好一會,才終於開口。
「傷好了就去幹活吧,我已經很多月沒有吃到野豬腿了,給我打一隻來。」
聲音冷冷,一如往常。
但落在李弘義的耳朵里,卻是如同聽到了聖旨一般,連忙點頭應是。
再謝了幾句之後,就飛奔而去。
這一個月來,他不光是傷好了,更是感覺到身上有用不完的勁,仿佛筋骨都強壯了好幾分一樣。
……
「神醫,我身上也有不少傷,也請你給看一看吧。」
「神醫,我娘腿腳不利索,一到冬天,更是連床都起不了,請你發發慈悲,也幫他治一治。」
……
李弘義雖然走了,其他村民卻是圍了過來,個個七嘴八舌的請龍錦衣幫着治病,一些更是跪倒在地,磕頭連連,神色自然是極誠懇的。
「不治。」
龍錦衣只冷冷道了兩個字。
「神醫,求你開開恩吧。」
「我願出重金。」
村民們哪有那麼容易退去,繼續哀求起來,有些捨出重金,有些涕淚齊下。
龍錦衣見狀,眼底有寒芒一閃而過。
「滾!」
一聲低沉的爆喝,仿佛炸雷一樣,轟在一干村民的心坎上,無論是老弱婦孺,均被震的耳膜沙沙作響,心臟處劇烈疼了疼。
一干村民,這下算是知道厲害了,不敢多停留,連滾帶爬般而去。
……
李弘義和龍錦衣的事情,很快就在村中傳了開來,但已經沒有哪個,敢再來打擾。
眾村民不敢去找龍錦衣,便去找上李弘義,當天晚上,就差只把李弘義家的門檻給踏破,令的他想去偷找余香兒都沒有機會。
第二天上午,李弘義就帶着一隻野豬腿,來見龍錦衣,不只是野豬腿,甚至還有其他一大堆米麵油糧,獸皮草藥。
「統統給我拿走!」
龍錦衣只瞥了他一眼,就冷冷喝道,一副不近人情樣子。
這一眼,鋒利如劍,看的李弘義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灰溜溜的帶着一大堆東西回去。
過了一會之後,才單獨帶着那隻野豬腿來,神色訕訕。
「大叔……」
李弘義上前,奉上野豬腿。
砰!
龍錦衣猛的站起來就是一腳,狠狠踹在了他的小腹處。
這一腳踹的極狠極重,李弘義慘叫了一聲,抱着小腹就在地上打滾起來。
「你何時學會拿別人打的來糊弄我了!」
龍錦衣厲喝着說道:「若是覺得以後靠別人送的,你就能活的好好的,我現在就把你的那條腿再給打廢了,反正你也不需要用到它了!」
聲音極冰冷,卻透着某種恨鐵不成鋼般的味道。
李弘義剛才被踹了一腳,心中還有些怨恨龍錦衣,聽到這一句,立刻就滿心慚愧,更是眼眶轉紅,有熱淚流出。
「……大叔……我錯了……我錯了……我這就送回去。」
李弘義不敢看龍錦衣,跪地說道。
龍錦衣凝視了他好一會,才冷哼了一聲,再次坐了下來,又一次沉默無聲起來。
李弘義掙扎着站起,又掙扎着行了一禮之後,終於是回了家。
……
這邊發生的一幕,自然又被那些遠遠偷眼看着的村民,看在眼裏。
再一次感覺到龍錦衣喜怒無常,不近人情的同時,也均都看的出來,他對李弘義,還是有幾分關心的。
不過既然他死活不肯治,也無可奈何。
第二天直到黃昏,李弘義才再次帶着一隻野豬腿來,這一次,他的身上,染着大片的鮮血。
奉上野豬腿。
龍錦衣冷漠不言,一切如同從前。
李弘義知他性子,放下野豬腿就再次告辭離開。
……
這一晚,李弘義趁着月光,翻牆進了村長家裏,想要見一見余香兒,他如今身體恢復,信心也回來了,便想着重續前緣。
輕輕叩了兩下門,李弘義小聲道:「香兒,開開門,是我。」
門中燈火明亮,有窈窕倩影座於燈下,卻沒有來開門。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你。」
過了片刻之後,門後傳來余香兒的聲音,聲音失落裏帶着某種失望。
李弘義聽的目光一震,忙問道:「為什麼?香兒,我現在的腿已經好了啊,我能照顧你了,我一定會待你好的。」
門中一陣沉默。
過了好一會之後,有抽泣聲起。
「你腿好時,便要照顧我,和我在一起,你腿斷時,就逼我離開,弘義哥哥,我來問你,下一次打獵時,你的腿若是再斷了,又會怎麼對我?」
余香兒的聲音極悲傷。
李弘義目光呆直,說不出話來,他終究只是個山里小子,只讀了一點書,只知道用自己以為對的方式,去愛對方,從不曾意識到,那可能是傷害。
「我……我……我定會好好照顧好自己的……就算再斷了,我也能求那大叔,幫我治好!」
片刻之後,李弘義急急忙忙,又斷斷續續的說道。
「你走吧,這不是我要的答案。」
余香兒的聲音,冷了下來,失望之意更重。
砰!砰!砰!
李弘義急了,重重敲起門來,大聲喊道:「香兒,你開門,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我要進來和你說。」
到底還是個半大青年。
余香兒再不說話,李弘義的身後,卻陡然有聲音傳來。
「小子,還不快滾出我家去,要我拿棍子攆你嗎?」
聲音冷而威嚴。
村長不知何時,已經過來,身邊還站着幾個下人,個個手持木杖,神色極兇狠的看着李弘義。
李弘義一怔轉頭,面色難看更加起來,關於當年村長流放了張寡婦的事情,頓時湧上心頭,心頭起了幾分膽怯。
「還不快滾,若非是看在那位神醫的面上,我現在就以擅闖民宅,騷擾良家女子的罪名,把你打殺了!」
村長冷冷再道。
李弘義面色,灰白如死,連余香兒都不站在他這一邊,他還能怎樣?
踉踉蹌蹌,狼狼狽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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