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之手 第二百七十四章 遠征隊（二）

    陽光明媚的夏日，中城區的萊耶斯廣場，與演講台對稱聳立，張貼公告的大理石柱上，領主簽署的新法令正式出現。

    三位外邦人將被授予榮譽公民，擁有參與上城區各項活動的權利，包括參與節日慶典，在公墓（公民墓地）落葬，甚至海神殿的祭祀儀式，儘管只是准許就近旁觀，也令許多人高興地大吼大叫。

    中城區各行業的精英，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瘋狂地朝終點撲去，前進的途中不斷地撕咬競爭者，其中少不了各種下作的手段。

    只是榮譽公民的資格，就把外邦人團結的表象撕走，露出為了私利互相傷害的真面目，其中以「賢哲」的競爭最激烈。

    起先是針對議題的彼此攻擊，當他們固執地堅持自己的意見，誰也無法說服誰的時候，貶低對方的智商水平，展現自己的優越感，迅成為所有人的手段。到最後，演講辯論已無法進行下去，只剩下毫無意義的謾罵和人身攻擊。

    獲得勝利的「賢哲」不是最有智慧的人，只是仗着自己的大嗓門，堅持至所有人都失聲，唯獨他笑到最後。

    至於統率遠征隊的將領，是否具有資格競爭，只是最簡單的戰術攻防推演，轉眼間就能淘汰掉大批無能之輩。

    場面同樣火爆激烈，不過氣氛還算平和，畢竟優秀的將領，通常都有不俗的武技，即使外邦人沒有佩劍的資格，拳擊、關節技、腿法，同樣具有強大的殺傷力。

    輪到遠征隊的前鋒，第一勇士的位置，先前寥寥無幾的競爭者，陡然多出幾十人。

    魯斌頂着獸鬥士的稱號，受元老院的徵召，騎着掛甲蠻豬前來，在萊耶斯廣場出現時，擁擠的人群或主動，或被迫讓出一條曲折的道路。

    外邦人對「安格魯」指指點點，畢竟這位是在建城日，一舉格殺競技場之王，野外馴服大野豬的勇士，敢站在他面前的人，起挑戰的人，轉眼間少了九成五。

    大部分自認不敵的外邦人，目光立即轉向卡西歐，同樣在競技場獲得榮譽，只是被精英戰士卡斯托斯奪走，不過他的實力受到很多人的認可。

    正面擊倒三位公民的榮譽，已經具備初級戰士的資格，在阿特拉斯城直屬軍團里，十夫長的位置都可以參與競爭。

    魯斌看見卡西歐站出來，輕鬆地翻身下地，掛甲蠻豬趁機出刺耳的聲音，可惜對方毫無反應。

    「競技場三連勝獲得者，尊敬的卡西歐先生，你站在我的面前，是想對我起挑戰，奪走中城區第一勇士的稱號？」

    對方輕輕點頭，沒有絲毫猶疑的情緒，就像不把「獸鬥士」放在眼裏，根本不怕掛甲蠻豬的獠牙。

    魯斌卻沒有在意：「我喜歡到處旅行，學習武技的時間很短，不過在旅行的途中，接觸過數十種武技流派，有簡單高效的暗殺術，模仿動物的獵殺技，用雙腿作戰的格鬥技，老實說，這些都比不上戰場廝殺沉澱的戰技，通常只有神殿的武士，城邦的公民，才有資格學習。」

    別說附近的好事者，就連外邦人中的佼佼者卡西歐，此時也被魯斌的話震驚地說不出話。

    世界上，竟然有幾十種武技流派，而獸鬥士「安格魯」竟然都見識過，這種奇特的經歷，已經讓很多人不知所措。

    魯斌用兩世為人的見識，繼續碾壓在場的圍觀群眾：「行走在黑暗中的刺客，他們的殺人技巧極為龐雜，包括陷阱、用毒、暗器。任何物品都可以用來殺人，甚至一根繩索，在刺客手裏，都能變成致命的絞索。其中的佼佼者，甚至使用冥界的力量，付出的代價往往就是自己的壽命，通常會在痛苦中死去，無法活到壽終的時刻。」

    周圍的人們，開始時還能微笑着側耳傾聽，當魯斌提到「冥界」的時候，很多人的表情就變得奇怪，對於獸鬥士「安格魯」也是紛紛躲避，就像他也是刺客中的一員。

    魯斌好奇地左右環視，被他目光掃視到的人，都畏懼地低下頭，如同他的目光蘊含着可怕的死亡。

    「在人跡罕至的馬伊納山區，徜徉在古老的森林，踏上橡樹之道的賢人，他們照料新生的樹木，滋養自己的靈性，在觀察動物的日常活動中，漸漸地獲得鳥獸的友誼，模仿並學會動物的捕獵技巧，以此提煉出威力驚人的獵殺術。」

    「不過，接觸的時間長了，我才明白獵殺術，只是橡樹之道追隨者的皮毛，配合呼吸法和特定的姿勢，那些充滿智慧的山林賢人，漸漸地擁有悠長的壽命，甚至變化成動物的本領。」

    說到這裏，魯斌就不再往下說，由於其中的內容極為精彩，可信度非常高，不止是附近的好事者，就連挑戰者卡西歐都露出痴迷的表情。

    「繼續說……繼續！」

    魯斌看着群情洶湧，萊耶斯廣場的焦點集中到自己身上，知道已經成功釣起他們的胃口，沒有順勢遂了他們的心愿，不過這樣做也不行，必須稍微安撫。

    「還有一種只用雙腿作戰的格鬥技，使用者通常都是這種姿勢。」

    魯斌雙手抱頭，接着雙手負在背後，幾個動作出現後，聰明人立即明白，這種格鬥技的出處，只有雙手被限制的奴隸。

    「我見識過伊比利亞土人的戰舞，曼妙的舞姿，卻暗藏着致命的殺機。還有駕馭獨角獸的亞馬遜人，施展出雷霆降臨般的戰場騎術，只是一擊就重創百名精英戰士。」

    ……

    萊耶斯廣場的角落，近百位外邦人，安靜地聽着獸鬥士的豪言壯語，不少醒悟過來的人，指點着脊背齊胸高的掛甲蠻豬，懷疑它是被第一勇士「安格魯」，用橡樹之道的技巧馴服。

    卡西歐現自己挑戰的目標，竟然是擁有廣博的見識，人生經歷至少是普通人十倍的可怕傢伙，心裏的戰意漸漸地冷卻。

    魯斌看出對手的退卻，忍不住開口送出安慰獎：「我們都知道，普通人和英雄唯一的差別，後者擁有神靈的恩寵，甚至繼承神靈的血脈。那麼普通戰士和偉大戰士的區別，誰能告訴我？」

    沒有人回答，廣場的角落陷入尷尬的冷靜，魯斌卻毫無所覺：「普通戰士只會死板地學習前人積累的戰鬥技巧，偉大的戰士卻能將戰技融入自己的體系，並形成獨特的戰鬥風格。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麼各地城邦會展出幾十個不同的流派？」

    這些話，如同一道驚雷，劈開常識積累的迷霧，讓不少人看見未來進步的途徑。

    魯斌看到面前十步遠的卡西歐，嘴巴張地很大，下巴就像是掉下來，心裏忍不住想笑。

    元老院的詭計，魯斌很快將其識破，隨着對阿特拉斯城的了解，一座金字塔形的社會結構，也被他提前掌握。

    不過，隨着上城區的公民不斷對外征戰，相對於沒有資格服兵役的外邦人，數量就顯得偏少，難以壓制急劇膨脹的奴隸，更別說影響力、勢力與日俱增的中城區。

    以外邦人構成的「遠征軍」，就是阿特拉斯城的核心決策層，對中城區的精英進行收割、砍伐的對策，不管此次遠征是獲得勝利，還是遭受慘烈的失敗，公民們都是最後的贏家。

    因此魯斌對外邦人的提點，無非也是為了保存薪火種子，避免中城區的實力受到太大的打擊，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以自己為核心，在萊耶斯廣場的角落，大部分聚集而來的群眾，都是武技方面有專長的外邦人。

    他們沒有接受公民系統性的教導和訓練，野路子出身，憑藉自身摸索成長，還能躋身戰士的行列，資質其實還算不錯。

    現在幾句指點和點撥，粗淺地流於表面，還在當權者的容忍範圍之內，卻是結下情分和友誼的機會，十個人裏面有兩三個人肯承情，魯斌就賺大了。

    「話說到這裏為止！挑戰者先生，為了爭奪榮譽公民的資格，我們的戰鬥，可以開始了！」

    卡西歐的心裏有怯意，在聽到榮譽公民的時候，內心的戰意陡然勃，他雙手握拳狠狠地對撞，深入骨髓的刺痛，令他精神格外亢奮。

    魯斌雙手交錯抱頭，伏低身體往前沖，面對如此怪招，卡西歐原本準備主動出擊，突然想起對方見識過幾十種戰鬥流派，瞧着姿勢像是很少談起的雙腿格鬥技，屬於奴隸的格鬥技，於是謹慎地擺出戒備姿勢。

    誰知雙手交錯抱頭，很容易影響視野，在圍觀的好事者眼中，獸鬥士偏離攻擊路線，將會與挑戰者擦身而過。

    卡西歐暗自鬆了口氣，準備在「安格魯」先生衝過後，追上去正面交手，這完全是看在對方廣博的見識份上。

    不料，兩人即將擦身而過的時候，起進攻的獸鬥士，突然伸出右手，攬住卡西歐的熊腰，順勢切入他的背後，雙手交握，將整個人連根拔起，猛地朝身後摔倒。

    「嘭！」卡西歐的後背，狠狠地撞在萊耶斯廣場的地上，所幸的是，地面儘是鬆軟的泥土，因此還不算致命。

    魯斌順勢站起身，右手握拳，拇指對着自己：「我也有獨特的戰鬥風格，將所有武技拆解，重新組合成形，又名為奇美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