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唐 第一百七十四章 開審

    東方，晨曦已露，日頭正在地平線下拼命掙扎，黑暗開始走向末路，轟的一下，天地間明明是寂靜的，但那感覺卻仿佛洪鐘大呂的一聲巨響響徹天地間，旭日終於跳出地平線，紅彤彤的潑灑着光和熱，朝霞流彩，光明降臨。

    廣府大堂內，陣勢已然擺下，兩隊執刀分列兩側，氣勢肅殺。李閒端坐於主審位，面色沉凝，望向大堂門外的明亮眼神透出深深的悲傷，直到看到雲雷帶人押着胡萬生進入大堂，他的眼神才迅即一變，顯得異常凌厲決絕！

    「啟稟大人，嫌犯胡萬生帶到。」

    李閒點頭，眼神凌厲如電，冷冷道：「你們暫且退下吧。」

    雲雷等人退下，胡萬生好整以暇的整理起衣飾，看似了無遽容，但李閒能感覺到他的內心其實就如同他滿身顫抖的肥肉，一樣的無所適從。

    衣飾整理停當，胡萬生望向李閒，目中閃過一抹陰狠，竟是笑道：「不久前本官還與李大人同桌飲酒吃飯，沒想到今日便淪為階下之囚，人生境遇之奇真是讓人不能不為之驚嘆呢！」

    李閒嘴角挑起冷笑，淡淡道：「人在做，天在看，胡大人做過什麼自己清楚，在本官看來，胡大人有今天應該半點都不覺得奇怪才是。」

    胡萬生還在笑，只是表情有些僵硬，李閒的神情和口吻讓他有些心驚肉跳，原本以為李閒已經表明立場投向自己一夥，至少也是保持中立，現在看來這似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心下沉吟着，胡萬生笑道：「李大人這話讓本官好生不解，無緣無故就淪為殺人兇嫌，被害人還是都督府管家，這讓本官如何能不驚訝，想來李大人看在咱們有過交情的份上，應該會給本官一個明白的交代吧。」

    李閒面無表情，說道：「審案緝兇本就是本官的分內事，胡大人是否殺人，證據自有論斷。」

    胡萬生心下一沉，李閒的反應把他最後與其拉交情的希望打碎，稍加思索，他沉聲道：「本官與李大人品級相當，要審本官你李大人還不夠這個資格吧？」

    「怎麼，胡大人莫非忘了本官是陸大人親自指定調查馮大慶貪贓案的主官嗎，有都督大人的授權，本官審你應當應分！」李閒冷冷回答，顯然對胡萬生的質問早有預料。

    「馮大慶貪贓案？」胡萬生露出一個莞爾的表情，滿臉的肥肉仿佛都透着一股子嘲諷的味道，悠悠道：「本官想不出督府管家被殺和馮大慶貪贓會有什麼關聯，莫非是李大人你還記恨之前的事情，所以故意公報私仇？」

    李閒嘴角微挑，淡淡道：「是否有關聯等審完胡大人便一清二楚，至於是不是公報私仇，隨胡大人怎麼想本官不想解釋。」

    「好一個不想解釋！」胡萬生的眼神越發凶厲，左右看看，冷然道：「縱然你李大人有陸都督的授權，可咱們畢竟品級相當，沒有上官監審是不符合朝廷法度的，本官也不會回答任何問題，想來李大人也可以理解吧。」

    李閒沒說話，望向胡萬生的眼神異常冰冷，這讓老辣如胡萬生都不免生出不寒而慄的感覺。

    就這樣沉默了片刻，大堂外突然傳來說話聲，幾個人先後走進大堂，赫然是陸元方、王訥和盧平這三位上官，與他們一起的還有士曹參軍陳思承、倉曹參軍王立本和戶曹參軍馬連懷。

    李閒走下主審位，施禮道：「下官見過幾位大人。」隨即又對陳思承道：「有勞陳大人了。」通知一干官員的自然又是陳思承，加上拘審胡萬生也得士曹衙門出力，李閒打心裏感激這位行事公正端方的司士參軍。

    「李大人客氣。」陳思承回禮，和胡萬生四目相對時，他的眼神異常冷峻。

    胡萬生看了心頭狂跳，連一向和稀泥的陳思承竟都這般反應，而且李閒還主動把三位上官喊來，這讓他心頭升起不祥的感覺。

    李閒這時沖陸元方道：「陸大人，下官有話要單獨和您說，請借一步。」

    陸元方從李閒眼中看到凝重之色，正要點頭，卻聽胡萬生大聲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李大人在這個時候要單獨和陸大人說話，莫非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陸元方眉頭一皺，李閒則看眼滿臉挑釁的胡萬生，冷冷道：「本官這是在給你胡大人機會，想來別駕大人應該正在趕來的路上，若是本官現在就開審，你胡大人就不怕嗎？」

    胡萬生滿身肥肉一顫，一時語塞。

    李閒不再理他，自顧和陸元方來到無人的角落竊竊私語。

    王訥和盧平對此全無反應，陳思承吩咐人取來椅子放到一側，這兩位大人相繼落座。王訥還是那副半睜眼的迷糊神情，盧平則面色嚴肅，眼神不時看看胡萬生，那陰冷的感覺讓胡胖子不由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陳思承看看正秘語的李閒和陸元方，面色沉靜，他同樣是陸元方的人，對李閒和陸元方的親密並不介意，只是心中不免猜測兩人在說些什麼，是不是跟胡萬生相關。

    至於王立本和馬連懷則在揣測李閒拘審胡萬生到底是有幾成把握，按說麻爺被害到現在也不過幾個時辰，短短的時間裏他們着實不大相信李閒會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是胡萬生所為，當然有張阿珠案珠玉在前，他們一個不敢輕視，再看王訥和盧平兩人都表現的波瀾不驚，他倆也靜下心來，打定主意看個熱鬧，反正不管怎樣，起碼胡萬生的臉面已經是丟盡了。

    正在這時大堂外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道人影匆匆闖了進來。

    「別駕大人！」胡萬生看清來人驚喜的大叫一聲。

    來人正是別駕李千里和兵曹瞿世讓，李千里沖胡萬生點點頭，露出一個讓他安心的表情，隨即眼神掃過王訥和盧平，沉聲道：「聽說胡大人涉嫌謀殺督府管家麻爺，本官特意來監審，正好幾位大人都在，李閒大人呢，怎麼還不開始。」

    說話間一干人的眼神都落向角落的李閒和陸元方，正私語的兩人正好談完。

    陸元方面色沉肅的沖李閒道：「開審吧，此案關係重大，容不得半點徇私，你儘管放手去審，本官給你做後盾。」

    這話讓胡萬生渾身一震，李千里則面露訝色，細密的心思飛速轉動起來，思量着陸元方這番話背後的深意。

    「請大人入座。」李閒神情淡定，等陸元方和李千里也相繼落座後，他來到主審位，坐下，驚堂木震響大堂，喝道：「升堂審案！」

    「威武！」

    蕭殺的氣氛中，李閒的目光如同勁箭，逼射胡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