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他不想彎 第99章 發.0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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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權勢是一杯美酒,世上半數人都想着能喝下去。文字谷 www.wenzigu.com皇長子不愛這個。

    他不好權勢,也不好女色。眼雖盲,卻極善音律,也愛讀書。愛的也不是四書五經,而是詩詞歌賦。

    如今皇上已呈頹勢,各個皇子之間暗潮湧動。便是偏安一隅如皇長子,也受其害。前些日子伺候的宮侍沒留神,夜間開了半扇窗子,第二日皇長子就病了。

    他身子向來有些羸弱,大病小病不斷,總是吃藥。尋常的風寒,在他身上卻來勢洶洶,養了十幾日才養回來。

    鍾杏瞧不過眼,往太后那裏求了情,這才能得合睿王將皇長子接出來,如今正在顯時軒住着。

    合睿王難得肯對一個人仔細說話,將皇族爭鬥之事截去,只對林玦說了皇長子生病一事,言辭十分懇切。

    林玦聽了,一時默默無言。宮中的事處處都有原由,皇長子再不濟也是聖上長子。堂堂皇子竟然叫宮婢磋磨得傷寒,若無人在後操控,怎麼也說不通。

    這些事雖是皇家辛秘,要猜出來卻也不難。只看你猜了,有沒有這個膽子能說出口。

    林玦思索一刻,四兩撥千斤道:「王爺厚愛。」這時候能想着他,不是厚愛又是什麼?

    聽他時時刻刻喚着王爺,十分守禮的模樣。合睿王不知怎麼,竟然覺得心內有些不虞。這世上恭敬對他,尊他王爺的人數之不盡,不必多林玦一個。

    他起身緩步走到林玦面前,林玦忙跟着站起身來。林玦年歲未滿,比合睿王略矮一些,只到他肩處。他膚色生得白,低頭望去,只覺面頰一片細膩白|皙,又泛潤澤之光,確如美玉一方,還帶着輕微之溫,瞧來柔軟十分,真叫人忍不住想動手碰一碰。

    合睿王從不愛委屈自己,林玦也不是女子,沒什麼大防,想碰當下就碰了:「你」一觸之下更覺觸手生溫,柔和非常。只一瞬間,還未及細辨,林玦就已然後退一步,仰頭望他,眼中頗有幾分驚慌。

    自他見了林玦,林玦就總是十分端莊肅穆,一派恭敬。如今多了幾分驚慌失措,反倒生出幾分別樣的顏色來。他見了,也覺很有興味。

    「王王爺」林玦望着他,心裏實在有些異樣。他們同為男子,觸碰也沒什麼。只是尋常男子之間,會以手撫臉麽?這樣古怪

    這合睿王莫不是有什麼怪異的嗜好?

    心中這般想,面上倒真顯出幾分異色來。

    他是什麼人,合睿王又是什麼人?相比之下,他且還生嫩着。合睿王哪裏瞧不出他的意味,面上卻恍若不覺,只若無其事將手負到身後,淡聲道:「我曾聞你言語提及,你父親已為你擇了字,取的是子景?」

    見他不見異狀,林玦也覺自己過于敏感,收了面上異色,嘴角噙着淡笑,低聲道:「正是。」

    「這名字甚好,我原聽着就覺着配你,今後我就這樣喊你。」又道:「住在這府里,你是客,不必日日都尊那虛禮。我本名以致,表字則年。允你這樣喚我。」

    合睿王這是,叫他喊他表字?!

    林玦詫異抬首,「王爺」

    「則年。」合睿王不輕不重重複一遍,卻是不容抗拒的意味。

    「這於禮不合。」他雖為官宦之子,如今也無功名差事在身,如何能當得起喚當今合睿王一聲表字?

    「禮?」卻見他勾起唇露出個笑來,十分不屑的模樣。配着俊美的面龐及麥色的肌理,竟顯出別樣的不羈。「我從沒想過遵這世上的禮,便是要遵,這府里,我也是最大的禮。」

    他本不愛多禮,倒也不會同所有人都說這麼一番話。林玦處處以禮尊他,卻叫他心內不大舒服。

    叫他來,也不是為了拘着他。自個兒還是愛看他原本的模樣,想來在家時也能神采飛揚,怎麼到了自己府上,就如此謹小慎微?

    不知怎麼,他總想見着林玦的真情緒多些。很不願意再發生船上那樣的事,一個不知道一個不說,沒的損了身子。

    林玦初入王府,合睿王想叫他熟悉熟悉再領他與皇長子相見。一徑先引着林玦往辟證軒去了,穿過小花園,又過了一座小石橋,正是辟證軒所在。

    與合睿王所住的鏘勢軒只隔着一個小池,遙遙相望,開了窗子就能相望。這是王府里拋開鏘勢軒位置最好的一處,自掛上牌匾後再沒動用過。王府諸人皆以為這是要給王妃留着的大婚之在,沒料到竟先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世家哥兒住了進來。

    見合睿王領着林玦往辟證軒里去了,有一個小丫頭叫穗醉的,正取了茶水往裏送,正瞧見兩人衣袍一角。因朝身邊多嫿呶呶嘴,「瞧,王爺領着人進來的。」

    多嫿也湊過去望,兩人早進了正屋,哪是他們這種三等丫頭隨意能見的。她收回目光,撇着嘴:「好大的臉面。我原以為是什麼皇親國戚,昨兒打聽了,他父親官位倒也高,只同王爺萬不能比。還未及弱冠,十三四歲模樣,也不知王爺是為着什麼將他接進來。」

    穗醉將茶壺往漆金木案上放,面上有嘲色:「王爺的心思你猜得着?這你都不能明白,再別提外頭人的手段。」

    這茶水有嬗他們催着要,穗醉再不多話,端了往外送去了。

    多嫿一時少了人磨牙,又朝一旁燒水的新稿道:「想想還真叫人心底不舒服,好不容易等王爺回來,使了多少銀子才能進鏘勢軒伺候。這位一來可好,王爺跟前的人刮去一半不說,咱們這樣的也得出來。」

    新稿坐在小凳子上,在爐火前扇風,聞言道:「小蹄子,這種事也值當你在這磨牙?伺候這位姓林的怎麼委屈你了,好歹不是撥去顯時軒伺候個瞎子。」

    唬得多嫿忙捂住她的嘴:「你可真是什麼都敢往外說!還要命嗎?」

    「怕什麼!」新稿拉開她的手,往顯時軒啐了一口:「本就是個瞎子,還不興旁人說麽?不過是佔了個好身份,若是咱們這樣的身份,他能活到現在?」又朝辟證軒正屋方向抬抬下巴:「要我說,還不如伺候這位。左右暫住,也不是長長久久在這裏了。他來日走了,咱們還能回去。另說了,年歲小也有年歲小的好處」

    他才十三四歲又如何,自己也不過十五,花一般的年紀。若真能得他青眼,能隨他回去也算是脫了這伺候人的差事。

    二人這廂說得火熱,一旁坐在長凳上嗑瓜子到現在的深翦卻露出個冷笑來。想得真是好,只他們這樣的人,事事不能如意。他們竟還笑人家是瞎子,照她說,他們才真正是睜眼的瞎子。長着一雙眼,能瞧見什麼?

    另一廂林玦隨合睿王進了辟證軒,入目之處盡數不凡,瞧着就是用心佈置的。

    二人走了一時,合睿王先在炕上坐下,又命林玦坐。他先是不肯,又見合睿王執意如此,只得從命,在另一邊炕上坐了。卻不松憩,十分警醒。

    二人才坐了,就有侍婢端茶上來。

    合睿王也不取茶,只望着林玦,只覺他眉目精緻,看着實在賞心悅目。行為舉止又處處可見風度,委實叫人心悅。便是他這般不愛風月的,也恨不得多看兩眼。

    只可惜不是女子,若是林海掌上之珠,娶這樣一位王妃置在府中,便是瞧着,就覺舒心。

    又思及林玦似有個嫡妹,只是年歲尚小,不堪念想。他那位妹妹,想必是十分像他的。

    林玦被他看得心中犯惱,卻又不能說出口。唯有端起桌上茶盞,以茶盞遮了唇齒之容。

    合睿王瞧着他似惱且忿的面色,卻感興味十足,不由扯扯嘴角:「子景容色之殊,竟宛如美玉。」

    這話一出,林玦臉色愈加難看。「王爺,我是男子!」

    容色殊異,宛如美玉。這般的話,原該稱讚女子。林海和賈敏將他生得好,卻不同女|色,反有清俊舒朗之態,絕無男生女相之嫌。而合睿王卻這樣與他這樣說,莫非是存着心辱他麽?

    「我也只是玩笑一句。」合睿王見他生氣,便知這話茬不對。「你別生氣,我不該這樣說你。」

    罷了,美玉是該好好存着。容色好的人,便是脾氣壞一些,也有退讓的緣由。只是林玦這正經整肅的脾性,卻叫合睿王有些頭疼。

    他有心與他交好,他卻拒人千里之外,這又是何必?

    正當此時,欣馥打頭,引着幾人進來。先給二人請安,而後朝林玦屈膝道:「林大|爺,奴婢欣馥,在王爺跟前伺候。林大|爺在此小住,自當有人服侍。奴婢選了幾個,還請瞧瞧,若有不好,奴婢再另選了送來。」

    說罷,退開一步,讓身後侍婢現出。「林大|爺左手邊是有嬗,原在船上伺候過爺,聽着用來很好,故而又將她撥來。右邊是姣沁,才提上來的大丫頭,也懂分寸。後頭兩個一個喚作深翦另一個喚作銀苑。除了這四個貼身伺候爺,另有灑掃婢女也一一安置妥當,不是什麼要緊人,就不叫他們過來累爺的眼了。」

    顯時軒內間或傳出隱約的咳嗽聲。

    鍾杏接了侍婢端來的藥,往西暖閣裏頭送去。

    大皇子斜靠在炕上,才咳了一陣,正是雙目無神,只摩挲着手中的玉蕭。鍾杏上前,側坐於炕邊凳上。輕聲道:「爺,藥煎好了,正是熱的時候。好歹吃一些」

    說着,將一勺藥送到他嘴邊。

    他張嘴吃了,分明這藥苦得很,他卻面色平靜,瞧來十分淡漠。如是吃了大半碗,他伸手推開。又問道:「子景那裏可好一些了?近兩日也不見他來,想必病得有些重。」

    鍾杏將藥碗送出去,才回身道:「不過受了風寒,哪裏就稱得上病重了呢?王爺身側的欣馥姐姐來傳過話,說是林大|爺近些時日身子有些疲乏,多歇息些時候也就罷了。又聽那些侍婢說,王爺待林大|爺極為看重,頭一日吃了回春堂白先生的藥沒有效用,便請了宮裏的齊太醫來瞧。想必不會有事,爺也不必擔憂。」

    大皇子這才頷首,眉心略松一些。

    「我在十五叔府上住了許久,宮裏母妃可有消息來?」

    「沅妃娘娘一切尚好,聽宮裏的信兒,應隨着皇后為皇上侍疾」

    如是一番言辭,了了將宮|內諸事蓋過。

    鍾杏雖只撿好的說,大皇子卻仍舊露出瞭然的苦笑來。「終究是我拖累母妃。」

    沅妃。

    他母后原是第一個進太子府伺候的,正經先太后賜下,一入府就位居太子良娣,僅次太子妃。早年在閨中更與現皇后當日太子妃更為密友,二人雖同嫁一人,卻仍情誼深厚。

    誰料她最後竟然只得了一個聊以慰藉的沅妃,連四妃之位都無緣。這些年,若非皇后在中周旋,只怕母妃早已被明妃磋磨去了罷。

    大皇子狠狠握住小桌一角,面上露出個冷笑來。明妃這樣猖狂,當日沒能斬草除根,如今竟還想着暗中除了自己。只可惜他沒能死在這場風寒里,倒還累得母后同皇后擔憂。

    「爺何出此言?」鍾杏上前握着他的手,「爺千萬記着,您是天家血脈,饒是什麼妃什麼妾,一個都及不上您尊貴。您是沅妃娘娘的心頭肉,萬望仔細自個兒的身子。若是出了什麼差錯,娘娘且不知傷心得如何。」

    「我只是隨口一言,倒引得你說這樣多。罷了,往後再不提了。」大皇子又道吃了藥犯困,要小憩片刻。鍾杏守了一時,見他安置妥當,方才退出。

    待她出了隔簾,大皇子才將雙眼睜開,他雖瞧不見東西,心到底是亮堂的。倘若坐上那個位置的真是皇后娘娘之子也就罷了,若是明妃那個兒子,也算是貽笑大方。

    他狠狠握住拳頭,指甲嵌入掌心,那疼卻叫他清醒。

    「明妃」

    他雖文懦,這份仇,卻一定要問明妃討回來。總有一日

    這還是其次,林黛玉到底是個姑娘家。林玦卻只一味地寵着,便是平日裏賈敏命他們給立規矩,也總被他打回來。哥哥寵妹妹是好事,只是若寵得失了姑娘家的貞靜,來日出嫁去了婆家,卻難免遭人口舌。

    林玦卻也覺着先前他們對黛玉太小心了些,壓抑天性不說,不時常走動,身子只怕更弱。因道:「摔了也是她自個兒的事,嬤嬤放心,怪不到你們身上。」說着,望了黛玉頭頂一眼,「愛玩鬧,又怕跌撞,世上哪有萬全之法?唯有知道痛了,日後自己才知道警醒。」

    什麼事都只知道一味地靠下人使銀子算什麼本事?

    王嬤嬤身為黛玉|乳|母,黛玉之事還能置喙一二,林玦卻處處有自己的主張,容不得她支使。故而饒是有話,卻也忍住了,自跟在二人身後,再不多舌。

    林海業已回府,賈敏才同琉璃伺候着除了外裳,有一搭沒一搭地打着扇子說話。見林玦引他妹妹進來,二人皆露出笑,賈敏招手:「玦哥兒來,才說到你,你就回來了。」

    待二人走進,便見黛玉臉上一頭一臉的汗。賈敏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一根食指點在她腦門上:「我的心肝肝,怎麼才出去這麼一會就鬧得這樣。」又叫琉璃取溫茶來,哄着黛玉喝下去。「在咱們這兒也還罷了,在你外祖母面前萬不能如此。」

    黛玉頷首:「黛玉明白。」她不肯再叫人喂,扭着身子將茶盞奪過去。所幸是溫茶,琉璃將手絹以手托着,在她胸襟前護好。

    這廂母慈女嬌,另一側林海同林玦卻三言兩語說着正經事,並無玩鬧。

    林海慢慢吃着茶,面上整肅,眼中卻帶着笑意。「聽你母親說你今兒出去了,去了什麼地方?」


    「只隨意逛了逛,人生地不熟,也沒什麼好去處。倒是途經攏珍軒,為母親選了一支釵,為父親選了一方頭冠,又為妹妹擇了一塊玉。」

    只這一言出,黛玉便糯糯笑道:「玉?什麼玉?上頭帶着字的玉?昨兒寶玉還問我有玉沒有,聽我說沒有,倒還鬧了一場。」

    鬧得黛玉還心中不安,哭過一場。這話卻不必再在林玦面前說了。

    「妹妹若想要字,我叫工匠刻幾行,也不是什麼難事。」想必是為着賈寶玉的通靈寶玉,方有此一問。林玦尚有要事,略回了一句,便仍同林海說話。

    「只有一事,卻要告知父親母親。」

    「何事?」

    林玦撫着腰間的平安扣,面帶遲疑:「今兒在瀟雨閣選防身小刃,偶遇合睿王。王爺厚愛,賜我一刃。」朝後掃了一眼,采意已抱着小匣子上前,將盒蓋打開。裏頭短刃小瓏,並無珠玉之飾,只發暗金之色。

    林海伸手取了,打開刀鞘,登時一道冷光凜冽閃出,燭火通明之中,也呈銳不可當之芒。

    饒是他們不懂兵刃,也知道這當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好匕首。遑論這短刃還是合睿王定下,原預備着自己用的。

    林海面上表情變幻莫測,眉頭微蹙。這鮮花着錦烈火烹油之榮,可能承得?皇家天恩,真當是那樣容易享的麽?

    最終也唯有平靜地將短刃放回盒中:「王爺看重,是你的福分,好生用着,別辜負了王爺這份期望。」

    林玦已見林海變色,後頭的話便覺十分難言,卻仍舊往下說:「王爺說我書讀得好,邀我改日去王府小住。」

    這話一出,滿室皆靜。

    皇家之恩,尋常不降。便是得勢如賈府,也不能得這份榮耀。林玦何德何能,年未弱冠,就得合睿王青眼相加?林海今兒才見了皇上,又揣度一番,自覺猜出其中隱喻來。

    皇上最信任的人原是合睿王無疑,合睿王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天家之策,欲用其人,首施恩賞,當褒親眷。

    想必再過幾日,晉賈敏為一品誥命夫人的旨意,大抵也要下來。也是黛玉尚小,若略大一些,只怕林玦這份恩榮,加在她身上,也未可知。

    林海面上不露,心中卻長嘆息。「王爺肯賞識你是好事。」

    只這一句,再無別話。

    賈敏不願叫父子二人沉寂下去,一疊聲命琉璃擺飯,又說到林府在京城新置辦宅子的事,一時間倒也將愁緒掃去大半。

    四人用過飯,林黛玉已然困頓。賈敏命雪雀抱着她往賈母那處去消食,一面催林海去書房,反倒將林玦留下。

    林玦只覺今日賈敏比之往日略有不同,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見她笑意不明,只做不知,硬着頭皮捧着茶吃。吃了大半盞茶,見她視線仍舊落在自己身上,方覺不對。

    「母親怎麼這樣瞧我?」

    賈敏笑意慈藹,略添一些諄諄善誘之意味。「我瞧我的兒子,雖未弱冠,瞧着卻已經是個大人模樣了。」

    「母親」

    「子景」賈敏同林海都極少喚他表字,皆以玦兒相喚,唯恐愛他多了,反折損他的福祿。如今卻情真意切,喚他一句子景。只因心中真察,林玦已然長成。「我前些時候將玲瓏和瓔珞賞你了,你該知道我的意思。」

    到底她是母親他是兒子,有些話能同黛玉直言,同他卻唯有迂迴。

    林玦原不明白,聽了這一句還有什麼不懂的。低着頭不由面紅耳赤,吶吶不能言語。「我我年歲尚小」

    便是先前沒來這裏的時候,他也未經人事。雖曾有過愛慕的女同學,卻也只是朦朧好感,再沒多的。如今陡然說起房內事,真叫他無所適從。

    林玦卻也覺着先前他們對黛玉太小心了些,壓抑天性不說,不時常走動,身子只怕更弱。因道:「摔了也是她自個兒的事,嬤嬤放心,怪不到你們身上。」說着,望了黛玉頭頂一眼,「愛玩鬧,又怕跌撞,世上哪有萬全之法?唯有知道痛了,日後自己才知道警醒。」

    什麼事都只知道一味地靠下人使銀子算什麼本事?

    王嬤嬤身為黛玉|乳|母,黛玉之事還能置喙一二,林玦卻處處有自己的主張,容不得她支使。故而饒是有話,卻也忍住了,自跟在二人身後,再不多舌。

    林海業已回府,賈敏才同琉璃伺候着除了外裳,有一搭沒一搭地打着扇子說話。見林玦引他妹妹進來,二人皆露出笑,賈敏招手:「玦哥兒來,才說到你,你就回來了。」

    待二人走進,便見黛玉臉上一頭一臉的汗。賈敏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一根食指點在她腦門上:「我的心肝肝,怎麼才出去這麼一會就鬧得這樣。」又叫琉璃取溫茶來,哄着黛玉喝下去。「在咱們這兒也還罷了,在你外祖母面前萬不能如此。」

    黛玉頷首:「黛玉明白。」她不肯再叫人喂,扭着身子將茶盞奪過去。所幸是溫茶,琉璃將手絹以手托着,在她胸襟前護好。

    這廂母慈女嬌,另一側林海同林玦卻三言兩語說着正經事,並無玩鬧。

    林海慢慢吃着茶,面上整肅,眼中卻帶着笑意。「聽你母親說你今兒出去了,去了什麼地方?」

    「只隨意逛了逛,人生地不熟,也沒什麼好去處。倒是途經攏珍軒,為母親選了一支釵,為父親選了一方頭冠,又為妹妹擇了一塊玉。」

    只這一言出,黛玉便糯糯笑道:「玉?什麼玉?上頭帶着字的玉?昨兒寶玉還問我有玉沒有,聽我說沒有,倒還鬧了一場。」

    鬧得黛玉還心中不安,哭過一場。這話卻不必再在林玦面前說了。

    「妹妹若想要字,我叫工匠刻幾行,也不是什麼難事。」想必是為着賈寶玉的通靈寶玉,方有此一問。林玦尚有要事,略回了一句,便仍同林海說話。

    「只有一事,卻要告知父親母親。」

    「何事?」

    林玦撫着腰間的平安扣,面帶遲疑:「今兒在瀟雨閣選防身小刃,偶遇合睿王。王爺厚愛,賜我一刃。」朝後掃了一眼,采意已抱着小匣子上前,將盒蓋打開。裏頭短刃小瓏,並無珠玉之飾,只發暗金之色。

    林海伸手取了,打開刀鞘,登時一道冷光凜冽閃出,燭火通明之中,也呈銳不可當之芒。

    饒是他們不懂兵刃,也知道這當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好匕首。遑論這短刃還是合睿王定下,原預備着自己用的。

    林海面上表情變幻莫測,眉頭微蹙。這鮮花着錦烈火烹油之榮,可能承得?皇家天恩,真當是那樣容易享的麽?

    最終也唯有平靜地將短刃放回盒中:「王爺看重,是你的福分,好生用着,別辜負了王爺這份期望。」

    林玦已見林海變色,後頭的話便覺十分難言,卻仍舊往下說:「王爺說我書讀得好,邀我改日去王府小住。」

    這話一出,滿室皆靜。

    皇家之恩,尋常不降。便是得勢如賈府,也不能得這份榮耀。林玦何德何能,年未弱冠,就得合睿王青眼相加?林海今兒才見了皇上,又揣度一番,自覺猜出其中隱喻來。

    皇上最信任的人原是合睿王無疑,合睿王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天家之策,欲用其人,首施恩賞,當褒親眷。

    想必再過幾日,晉賈敏為一品誥命夫人的旨意,大抵也要下來。也是黛玉尚小,若略大一些,只怕林玦這份恩榮,加在她身上,也未可知。

    林海面上不露,心中卻長嘆息。「王爺肯賞識你是好事。」

    只這一句,再無別話。

    賈敏不願叫父子二人沉寂下去,一疊聲命琉璃擺飯,又說到林府在京城新置辦宅子的事,一時間倒也將愁緒掃去大半。

    四人用過飯,林黛玉已然困頓。賈敏命雪雀抱着她往賈母那處去消食,一面催林海去書房,反倒將林玦留下。

    林玦只覺今日賈敏比之往日略有不同,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見她笑意不明,只做不知,硬着頭皮捧着茶吃。吃了大半盞茶,見她視線仍舊落在自己身上,方覺不對。

    「母親怎麼這樣瞧我?」

    賈敏笑意慈藹,略添一些諄諄善誘之意味。「我瞧我的兒子,雖未弱冠,瞧着卻已經是個大人模樣了。」

    「母親」

    「子景」賈敏同林海都極少喚他表字,皆以玦兒相喚,唯恐愛他多了,反折損他的福祿。如今卻情真意切,喚他一句子景。只因心中真察,林玦已然長成。「我前些時候將玲瓏和瓔珞賞你了,你該知道我的意思。」

    到底她是母親他是兒子,有些話能同黛玉直言,同他卻唯有迂迴。

    林玦原不明白,聽了這一句還有什麼不懂的。低着頭不由面紅耳赤,吶吶不能言語。「我我年歲尚小」

    便是先前沒來這裏的時候,他也未經人事。雖曾有過愛慕的女同學,卻也只是朦朧好感,再沒多的。如今陡然說起房內事,真叫他無所適從。

    賈母聽了賈寶玉的話,卻是樂不可支:「平日裏聽你這個濁物,那個俗人的。哥哥妹妹竟都能得你這個好字。難不成林家養出來的,個個都是好的?」

    原是一句玩笑話,寶玉卻十分當真,側了臉朝林玦道:「我們家裏自然也有好的,表兄可見過咱們家三個姐妹了,都是萬里挑一的人。」

    賈母當下輕輕打了寶玉手心一下:「又渾說了。你妹妹那裏都是閨閣里養着的,哪能輕易見外男。」

    賈寶玉原就自帶一股痴,這話旁人說來難免於理不合叫人胡亂猜想,他說出來,卻情真意切,再不摻旁的。他也不是刻意不去尊這個禮教,只一知半解,萬種朦朧而已。

    林玦卻覺,有時候不知比知鬆快許多。

    林玦笑道:「外祖母同寶玉計較什麼,他年歲尚小,且不懂這些。」又道:「瞧着時辰不早了,外祖母可命人擺飯了?」

    既說了這話,賈母自然知道他餓了,又命鴛鴦叫人擺飯。捧着菜飯的侍婢已久候,得了令紛紛捧着菜魚貫而入,行走之間動作穩妥,寂然無聲。

    添上黛玉也只五人用膳,桌上菜卻滿滿一桌,一眼望去十分精緻。只林玦掃一眼所見,就有松穣鵝油卷、櫻桃肉、荷包裏脊之流。

    瞧着寶玉的面色,卻不見異色,想是平日裏就吃的。

    黛玉脾胃弱,廚房卻特意為她備了一碗鴨子肉粥,滋補又兼清虛火之效,吃着軟和,正適宜她用。

    乳|母王嬤嬤原摟着餵她,她用了幾口卻又不肯吃了。賈敏一貫疼她,於這些事上卻不肯寵壞了她,難免來日吃苦。

    面無表情朝她看去,道:「怎麼不吃了?」

    黛玉朝林玦張開手,要他抱。林玦才放了筷子要伸手抱她,卻被賈敏攔住:「正是用膳的時候,玦兒且用你的。平日在家時就這樣縱她,縱得她不知道分寸。在你們外祖母面前,也這樣愛嬌。」

    賈母道:「女孩兒愛嬌愛親近兄長是尋常事,敏兒不必如此疾言厲色。」

    黛玉張了一時手,見林玦不來抱她,又看了看被賈母摟在身邊用飯的賈寶玉,癟癟嘴,眼中淚光閃閃,看着像是要哭了。

    只這一眼,就叫林玦再耐不住。叫乳|母將黛玉抱來,將一個小糰子一般的黛玉抱住,摟在懷裏,連聲道:「娘不叫我抱你,我偏偏要抱你。」

    黛玉淚還未凝成,就已笑出聲來:「這又是為着什麼?」

    林玦含笑點了點她鼻尖:「只你一個嫡親的胞妹,不抱你抱誰?」又朝身旁采意道:「將那碗鴨子肉粥取來,我餵黛玉。」

    林玦看不懂《紅樓夢》,卻也知道,高鶚續寫的紅樓里,林黛玉最終鬱鬱而終,淚盡夭亡。如今成了她長兄十三載,只覺她可憐可愛。父母兄長尚在,還是個愛嬌愛使小性子的小姑娘。哪裏忍心叫她有一絲不高興,捧在手心寵着還覺不夠。別說抱一抱她,餵她用膳,就是見天抱着,也覺甚好。

    肉粥取來,采意在一旁捧着,林玦取了銀勺子,耐了性子一勺勺吹溫了餵她。原王嬤嬤餵的時候她吃得不香,如今林玦餵卻進得歡快。

    賈敏原還想說話,見小女兒用得好,卻也只能將剩下的話盡數咽回去。罷了要說心疼有誰能比她更心疼

    用罷午膳,采意伺候着林玦漱口,林玦又伺候着黛玉漱過口。鴛鴦又領着侍婢上吃的茶來,開了茶盞,聞見一陣異香撲鼻。茶湯碧綠猶如翡翠,吃在口中,更覺香醇十分,卻是龍井中的上品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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