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他不想彎 第59章 發.0059

    晉章

    四年。

    宋汐已經快要忘記外面的陽光照在身上是什麼感覺，原來進監獄，已經四年了。邊上的獄警把一個小包遞給她，眼中依舊是她進來的時候，那種鄙夷和不屑。嘴上卻是和所有犯人出獄時候，如出一轍的話：「出獄之後，好好做人。」

    鮮紅的小皮包，是當年l當季的最新款。即使經過了四年，也還是很光鮮。她身上穿的，也是當初burberry的新品。水紅色的鮮艷，穿在她這樣陳腐的人身上，更顯出現在的狼狽與不堪。

    宋汐拿着包蹣跚走出去，女子監獄那扇沉重的大鐵門在背後沉悶關上。她再次回過頭看那扇鏽跡斑斑的大鐵門，陽光有些刺眼，女子監獄那四個鮮紅的大字，也已經變成暗紅色。陽光好刺眼，宋汐眯着眼睛，覺得從眼眶一直疼到心底。

    「小汐兒……」

    身後傳來陌生又熟悉的呼喚，她動作極其緩慢地回頭。站在身後的男人和四年前沒有多大改變，溫柔帥氣，穿着白襯衫。比陽光還刺眼。

    沈知墨朝她笑出一臉溫柔，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小汐兒……」緩緩伸出手掌，「我來接你回家。」

    家？她哪裏還有家？宋汐定下心神，不理會他，慢慢走過去，然後和他擦肩而過。

    手卻被抓住，「小汐兒，我是知墨。」

    知墨……她當然知道他是知墨。但是現在的她，已經和從前不同了。所以也沒有必要，和從前的人扯上什麼關係。「這位先生，」她說，「你認錯人了。」聲音很沙啞。

    「我怎麼會認錯！你是宋汐！」

    她掙開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宋汐已經死了。」是的，宋汐已經死了。死在四年前的那場大火里。

    說完她就要往前走，還沒邁出步子，就已經被身後的人牢牢抱住：「小汐兒，我錯了。你進去的時候我都不在你身邊，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這一聲對不起，本不該他來說。他實在沒有什麼對不起自己的地方，一直都是自己在虧欠他。

    他卻還在繼續說：「回來之後我就想來見你，但是你一直不肯見我。小汐兒，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已經說了，宋汐已經死了。」深吸一口氣，把他交握在自己腰間的手拉開。這手好溫暖，但是太溫暖了，不是她這樣的人配得到的。

    她繼續往前走，身後卻又傳來他的腳步聲。她停住，他也停住。她繼續走，那聲音又跟着響起來。

    「不要再跟着我。」扔下這句話，她繼續慢吞吞往前走，再不理會身後發生了什麼事。像她這樣的女人，現在無論什麼都已經不配了。所以沈知墨，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根本不值得。

    女子監獄這裏很荒涼，宋汐走了一大段路，才看見前面幾輛三輪車，邊上還蹲着幾個男人在抽煙打牌。看見宋汐走過去，不約而同眼裏都有點鄙夷，得，又是一個從監獄裏出來的。不管她是什麼地方出來的，生意總得做。

    呸得一聲吐掉嘴裏的煙屁股，一個男人起身走向宋汐：「小姐，剛出獄啊？」

    他眼中有種y穢的邪笑，摻雜着鄙夷，就變得有些不倫不類。四年前如果有人敢對她露出這種眼神，她一定會讓他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但是現在和四年前，已經不同了。見得多了，無力反抗了，才會學會平靜地接受。

    宋汐邁步上了一輛三輪車，輕聲說：「去xx區欽懿華庭。」

    男人吃驚地看了她一看：「看不出來啊，那麼有錢的人的人來坐牢。」

    鼎鼎大名的欽懿華庭誰不知道，裏面住的人非富即貴，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進去的。宋汐聽見他的話，臉上一片死寂的淡漠。誰說有錢人不能坐牢，不過她現在，其實也不算是有錢人了。

    路挺遠的，天氣也有點熱。男人把宋汐送到欽懿華庭門口的時候，已經汗流浹背。「我只能送到門口，這裏三輪車不讓進。」

    宋汐點點頭下車，「多少錢？」

    「這路挺遠的，收你30吧。」

    宋汐分不清這是貴了還是便宜了，但是只稍微停頓了一下，就掏出皮包裏面的小布口袋，從裏面拿出皺巴巴的6張五塊，還仔仔細細數了三遍才交到男人手裏。

    「謝謝。」她輕聲說。

    男人沒想到她會道謝，抬頭吃驚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飛快地拿過她手裏的錢，騎上車離開。宋汐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她知道那個男人為什麼吃驚。但是這四年，她在監獄裏面學會的事情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要學會道謝，即使這個謝並沒有什麼意義。

    欽懿華庭門口的車子很少，保安卻很多。她定定在那裏站了一會，就抬腳往裏走。剛走了幾步，就一個保安攔住。「什麼人？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就往裏面闖？」

    宋汐抬起頭看向他，保安明顯有一瞬間的愣神。他在這裏工作已經快要十年，對於宋汐這張臉，見過無數次。原本塵封在記憶里，現在看見了，又統統想起來。

    不同之處在於原來那張臉永遠囂張跋扈，而現在變得低眉順眼，甚至有點苦瓜相。

    「宋汐？你出獄了？」他脫口而出。

    宋汐沒料到還會有人記得自己，不由低下頭，低聲說：「我只是想進去看看。」

    「不行！」保安一口回絕，臉上藏不住的厭惡和鄙夷。「這裏是什麼地方，你以為自己還是以前的宋家小姐嗎？呸，我告訴你，原來的宋家早就被賣掉了。進去？你想得倒美。」

    保安的行徑引來其他的保安，他們還以為來了鬧事的，紛紛圍上來：「怎麼了趙哥，是不是有人鬧事啊？」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面前的女人。她低着頭，一抹小巧的側臉卻顯得很漂亮。怎麼看都不想是鬧事者。

    「她啊，」趙哥鄙夷地開口：「以前住在這裏的人，後來去坐牢了，這不，出獄之後還想進去看看。應該是很懷念過去的生活吧。」

    眾人的目光都變得有點異樣。

    宋汐仍舊低着頭，沒有受辱之後的激憤，只是平靜地說：「我只是想要進去看看，很快就出來。」

    「不行！你以為這是遊樂場啊，還進去看看！」見她一副忍耐的樣子，趙哥越發得意，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

    「放她進去！」身後傳來一個溫柔卻堅定的男聲，眾人看向她背後的男人，紛紛噤聲。

    「凌先生。」史風敲了敲門，得到允許之後把門推開。

    凌然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隨口問：「什麼事？」

    史風低着頭，「凌先生，我很抱歉。」

    他猛然睜開雙眼，眼中凌厲的光芒乍現。俊美冷酷的臉上，那一雙眼睛像是鷹一樣，銳利得可怕。薄唇輕啟：「她人呢？」

    「我到女子監獄門口的時候，宋小姐已經離開了。」

    「離開？」冷笑了一聲，轉動自己手上的鋼筆，像是在思索一樣，「她能跑到哪裏去。」

    「從前宋家已經被拍賣，宋小姐自然無處可去。不過……」史風欲言又止。

    凌然眼中寒光凜凜：「有話就說！」

    「是，我問過女子監獄的人，說是有個男人一直等在監獄門口。宋小姐出獄之後，他就一直跟在宋小姐身後。」

    「男人？」凌然咀嚼着這兩個字，冷凝地說：「我倒是低估了她。算了，既然人家不要，我也不會送上去。你先出去吧。」

    「好的凌先生。」史風轉身走到門口，拉開門卻又回頭，試探一樣問：「凌先生，要不要去查查那個男人？」

    「不必。」拉開筆帽，流利地在一份文件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凌然的話聽起來冷酷又絕決：「我不想再在那個女人身上浪費時間。」

    門被關上，他卻力竭靠在椅背上，頭疼地按了按額角。四年了，過去那些事情卻還是清晰得像是發生在昨天。記憶里那個女人惡毒的嘴臉，也一直映在自己腦海中。一遍一遍反覆更新那種厭惡感。

    四年前那場大火，竟然沒有燒死她……

    叩叩叩，敲門聲打斷思緒，他轉換了一下表情，然後說：「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白曉彤。四年過去，她還是漂亮大氣。最近流行復古風，她穿了新款的裙裝，頭上還配着一個裝飾的毛呢帽，更顯出一種貴氣的美麗。

    她走進來：「你說了今天要跟我一起吃飯的。」

    凌然朝她微笑，「很快就好了，還有幾分文件。剛剛我走了一下神。」

    白曉彤站在辦公桌前看着他，「你為什麼走神？」

    「走神還需要理由嗎？」

    眼神哀怮：「是不是因為，今天是她出獄的日子，所以你沒有辦法安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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