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並蒂雙蓮上
朝歌,前代商朝的帝都,素來是商王朝政治經濟中心。政從其出,貨從其入。
百餘年,商湯無道,朝歌酒池肉林,夜夜笙歌,全不顧地方百姓把殘骸填溝壑。
朝歌這座璀璨明城也成了腐朽的代言詞,天下有志之士恨不得將之焚為灰燼。
其後數年,大周合兩代人之力,窮舉八方諸侯,大肆伐商,很快滅了商朝。
商朝被滅之後,有些商朝人裝瘋賣傻佯狂避世;有些商朝人則放棄從政改從商業,也打出一番功業,故而後人便將從商之人稱作商人。
心念舊都,這朝歌一向是商人們匯聚商議的場所。當然,經過百餘年,商人的復國夢早已煙消雲散,如今他們談論更多的是往年的收成和來年的計劃。
這一日的商朝舊都,迎來的可不止四海的商人,更有一些不輕易踏足凡塵的貴人。
朝歌夜弦,為秦宮人。
阿旁宮賦中此句雖不是指朝歌此處,然朝歌此時身處衛國——衛國素有衛音,位列鄭聲、楚舞、楚音、宋音、衛音、齊音之一,故而說它入夜扣弦,倒也不錯。
朝歌的城門九孔,相當宏偉。可想當年商湯為擴充此城付出了多大代價,如今卻是前人栽倒,後人乘涼。
正午時分,城門大開。趕集逃難,尋家帶口的人流便緩緩在軍士監視下進城。每日做着同樣無趣的事,八名軍士也早就厭煩了,對大多數進城的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詳細查詢,便放了過去。
一名軍士昨夜和上司行酒令行得太晚,關鍵是還要一直故意輸,因此精神狀態很是不好——一隻眼睛半闔着,身子靠着城牆,有些搖晃起來。
——嗒
軍士一個不小心身子前傾,就在即將慘落大地之時,一隻纖纖玉手輕輕將之扶起,關切問道:「這位大哥,沒事麼?」
軍士張開迷離的雙眼一看,頓時目瞪口呆,趕緊揉了揉眼睛確保自己不是在做夢。
但見他面前站着兩位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女。
扶住他的那名少女身着橙色花錦紋單羅紗,梳着回鶻髻,髮髻間插着一隻橙光閃閃的髮簪,微圓小臉。經她目光一掃便如微風拂面。她身後跟着一個身量未足,形容尚小的綠紗錦衣女孩,腰間插着一隻碧玉色的笛子,也是十足的美人坯子。
一日之內連續見到兩位小美人,而且還被玉手碰到了,這位守衛簡直不敢相信,顫聲道:「兩位是……仙女?」
這兩人一出現,就如同鶴立雞群,對比實在太過明顯。
站在他身前的那名橙衣少女輕輕搖頭,一手按住身後那名綠衣少女的嘴巴,阻止她大大咧咧說出什麼事情,然後溫和說道:「這位大哥說笑了,我們可以進城嗎?」
「當然當然。」軍士很是客氣地點頭道,橙衣少女微笑着回了一禮,便拉着不情不願的綠衣少女走入朝歌城。
一跨過城門,那綠衣少女便似解禁一般地衝着前者說道:「師姐,你剛才幹麼封我的口?」
橙衣少女搖搖頭,無奈道:「小明……」
「師姐不要叫我乳名!」
「好的,小明,」橙衣少女理也不理她的埋怨,顧自說道,「那你想怎樣?說出我們的身份讓整個朝歌城的人都知道,然後跑來圍觀?」
綠衣少女很是不甘心地說道:「那又怎麼樣?我們又不是應付不來。」
「我知道你萬人迷有經驗,可你師姐我可沒這麼大魅力,」橙衣少女含笑道,「更何況我們是來辦正事的,腰牌帶了麼?」
「我送出去了。」綠衣少女扮了個鬼臉。
「你怎麼……不先和我商量,這畢竟是我派大事……」橙衣少女皺眉道,卻見那綠衣少女一個箭步上來握緊她的右臂搖晃起來,「師姐,那腰牌太重了……」
「那你也不該——」
「葉師姐,好師姐,我下次不敢了……」
橙衣少女最受不了的就是對方這種死皮賴臉的糖衣攻勢,不到片刻就擺擺手表示投降,綠衣少女頓時眉開眼笑。
「我就知道葉師姐最好了。」
橙衣少女搖搖頭,然後一捏綠衣少女的鼻子,疑惑問道:「你真是個鬼靈精,我真不明白小飛喜歡你哪一點……」
「師姐別提那傢伙好不?」綠衣少女憤憤一跺腳,「蘇羽飛那個大混蛋,我管他幹嘛?」
橙衣少女哭笑不得,嘆道:「可是小飛他…….」
綠衣少女立刻打斷:「他怎樣關我什麼事?我又不喜歡他!」
橙衣少女饒有意趣地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道:「那……寧師兄呢?」
綠衣少女臉色一變,有些紅潤起來。退後兩步,抬頭望天,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我喜歡他.……」
橙衣少女臉色大變,一臉驚駭表情極其豐富,下唇拉得老長,顯然極為不敢相信。
卻見那綠衣少女詭笑一聲,緊接着說道。
「才怪!」
「本姑娘會喜歡那個老酒鬼?讓他排隊推蛋糕去吧。」
綠衣少女得意洋洋地凌空畫了個鬼臉,衝着橙衣少女笑道。
「你啊……寧師兄嗜酒如命還不是因為……」
「師姐!你今天話怎麼這麼多?我記得你平時話很少的——」
「八卦起來,女人無老少,無性格。」
「葉師姐你——」
「不過不是師姐說,小明,你還是早點做決定的好,寧師兄和小飛最近的關係可是緊張得很……」
「我早就做了決定啦,誰也不要!」綠衣少女很是生氣地跺腳道,「還有師姐你幹嘛一直叫我乳名啊,我又不是沒有名字……」
「叫你小明顯得親切。」橙衣少女不管不顧地說道,「我實在不解,小飛和寧師兄都是當代居家賢惠的好男人,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滿意,你自己要去。」綠衣少女白了她一眼,「什麼居家賢惠好男人?蘇羽飛那個混蛋只知道欺負人家,寧老酒鬼成天抱着酒罈子哪裏知道持家兩個字怎麼寫!」
橙衣少女很是無奈地問道:「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啊?」
綠衣少女認真思索了半天,然後極其認真地盯着她說道:「師姐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就喜歡什麼樣的,從小到大咱們口味不是一直都很合的嘛……」
「可是這樣很容易發生一些很狗血的劇情……」
「比如?」
「比如我們為搶一個男人,大打出手,反目成仇……」
綠衣少女很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說道:「要真發生那事,到時候師姐我們就把那男人甩了,然後在一起吧。」
————————
日晷逐漸偏轉,一輛馬車飛奔而至。只聽吁得一聲,黑馬驟停。一個面容清秀的白衣少年自馬車上跳下,然後很有紳士風度地朝着馬車裏一拱手,說道:「兩位請下車。」
楚林二人早被他這套把戲逗得直笑,點點頭便都一步邁下馬車。然後就見蘇羽飛拉着馬韁繩,理也不理那些守衛徑直朝城內走去。因為方才鬧了這麼一出,搞得這些守衛都把馬車裏的人當做了貴人,況且看他們的打扮裝束也不像壞人——當然,這些都是守衛們玩忽職守的藉口。
總之一行人晃晃悠悠便進了城,採辦了些許給養品。
接着幾人分散開來辦事,楚天簫去外交館辦理一些貨幣的交換事宜和通關文牒之類的東西。林雨淅守着馬車,百無聊賴地看着一些前朝野史小說。蘇羽飛則是大喊心裏不爽要四處走走,一溜進集市就沒了蹤影。
各忙各的,轉眼便過了一個時辰。楚天簫辦完正事回來,心下暗嘆這衛國治安不行,效率也低。排隊插隊現象那麼心酸血淚的事情就不說了,可關鍵是排到了被那有關部門一拖再拖實在是很不爽。
憋了一肚子火氣總算把事情辦完,回到馬車旁發現淅兒正傻傻地發笑。仔細一看原來是那部小說里寫了一個冷笑話,然後寫着『眾人大笑』,於是淅兒就傻傻笑了一笑。
「一點也不好笑啊。」楚天簫插嘴道,「這個文史文筆不咋地嘛,你看這修飾的,嘖嘖……酸了,這話就酸了。」
林雨淅含笑抬頭望着他,很傻很天真地說道:「尊重人家的勞動成果嘛……」
楚天簫乾笑兩聲,四處打量了一下,問道:「怎么小飛還沒回來?」
林雨淅埋頭看書,應了一聲:「嗯……」
「這小子不會又給我惹事吧?」
「小飛沒那麼不靠譜。」林雨淅抬起頭看着他認真說道,「夥伴之間要多點信任。」
楚天簫摸摸後腦勺表示投降。
——叮咚——叮咚——
「什麼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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