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個名字就行。
這就是永夜流光的條件。
克雷西達楞住:「改個名字?誰的名字。」
「命運之手的,還有你的。」永夜流光回答:「隨便你叫什麼名字,但從今天起,你不能再叫克雷西達,命運之手也是一樣。」
克雷西達傻掉,其他羽族臣民們卻已紛紛反應過來。
這分明就是讓克雷西達和命運之手借殼重生嘛。
然而對於國家層面而言,這個殼卻是非常重要有意義的。
如果讓那些羽族臣民知道,命運之手合法化,這對大家肯定是個嚴重打擊。
但如果是換了層皮重新出現,對國民而言,就好接受很多了。
只要不刻意宣傳,誰知道現在的某某勢力就是曾經的命運之手?
克雷西達也是一樣。
他的身份實在太礙眼了,換個名字,以另一個身份存在下去,對大家都好。
這個要求難嗎?
不難。
克雷西達當年為了躲避追捕,也不知換過多少身份,不再使用克雷西達這個名字那真是半點都不難。
反倒是命運之手的名字,讓克雷西達有些不舍。
「命運之手是前任首領們一代代遺傳下來的,是我族無數同胞的期望……」他說。
永夜流光卻只是簡單說了一句:「命運之手已經不存在了。」
克雷西達心中便是一痛。
是啊,命運之手已經不存在了。
就算重建,那也是全新的。如果換個名字就能獲得重新崛起的機會,有什麼不好?
當然,要說名字徹底沒意義,那也未必。
一支軍隊,哪怕隊伍里的士兵全都戰死,只要編制還在,番號還在,很快就能重新建立一支強兵。
為什麼?就是因為名字就是軍魂,軍魂在,軍就總能再建。
命運之手代表的是羽族境內無數奧族餘孽的期望,是他們共同努力的方向。如果這個名字沒有了,他們的主心骨也就沒了。
因此換個名字並不是小事。
但正如永夜流光所說,命運之手已經不存在了。
徹底完了!
克雷西達想要重建,換個名字或許會讓部分在外僥倖活着的奧族餘孽不舒服,卻也可能有更多的機會。
軍魂嘛,也不是不可以重建的。
克雷西達向永夜流光提出了那麼大的要求,簡直就是讓羽族自扇耳光,永夜流光要的這點條件,着實不過分。
事實上克雷西達本來就做好了永夜流光討價還價的打算,只是沒想到他要的這麼便宜。
但不得不承認,要價雖然便宜,對雲霄國而言,卻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了。
所以克雷西達也只能點頭:「這個可以,那你所謂的章程呢?」
「不得反對羽族,這個不過分吧?」永夜流光反問。
「呃……」果然又是一條合情合理不過分的要求。
命運之手是恐怖組織,現在永夜流光卻要求他們的核心法則就是不得反羽族,這毫無疑問是違背了對方理念的——奧族餘孽們想要的是重建奧族輝煌,怎麼可能不反?
但另一方面,你要羽族支持一個會反自己的組織,這真得很難,不是嗎?
就算今天永夜流光答應了,明天也會被推翻。
克雷西達也很清楚這點,但他更清楚,如果同意了這條,就等於是連組織的性質都改了。
修改名稱,那是改了一支隊伍的番號,意味着軍魂重建。
修改核心口號,則意味着這軍魂本身都出現變化。
永夜流光用很簡單的方法反將了克雷西達一軍:你想洗白自己?可以,那就乾脆白一些。你永遠不可能摸了一身泥說自己是乾淨的。
想上岸,就得有個上岸的表態。
而只要克雷西達答應了,那麼這件事的難度就會大大降低。
以後說起來,不是命運之手復活,而是一個別的什麼與命運之手毫無關係的組織在國家支持下興旺起來。
真要被揭穿了,那也可以解釋成:不是永夜流光和幽夢華蓮兩位陛下在荒獸威脅下被逼向恐怖分子低頭,而是兩位陛下仁義智勇俱全,說服羽族頭號通緝犯,棄暗投明,共抗荒獸。
歷史上有了轉圜的餘地,政治上有了緩衝的手法,甚至在敵對勢力方面也不是全無建樹。
許多人不明白,口號有時就是人生的方向。
那些被寫在牆上,印在書上的標語,口號,看似簡單,卻無時無刻不在從各個層面影響大眾。
試想一下,一個組織天天講愛國,每天掛在牆上的都是忠誠於羽族,突然間該組織就要舉旗反抗,會有多少人願意跟隨?會有多少人相信這個組織?到時候還會有多少凝聚力?
而克雷西達要建立的新組織,就必須掛這個。
你想上岸,就得有所表示。
哪有不付出就收穫的道理?
如此一來,永夜流光就不是被克雷西達脅迫,而是主動與前命運之手結成同盟。不僅如此,將來羽族有難,這個前命運之手組織沒準還得出手相助。
就這麼着,兩個原本的死對頭,在永夜流光的簡單條件下,一下子就成了互利互惠的關係。
所以就連克雷西達都傻了。
但他實在說不出「我可以反抗你,你還要保護我」這話。
他的本意就是效法復興之門與暴族的關係,現在機會終於來了,可怎麼感覺就這麼彆扭?
幽夢華蓮看出了克雷西達的窘迫,掩嘴輕笑,低聲道:「陛下果然還是那樣的英明。」
眼神中竟是傾慕之色。
永夜流光輕咳了一聲,幽夢華蓮似是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便閉嘴不言。
稍稍思考了一下,克雷西達也知道自己在這事上其實沒有太多爭辯餘地,嘆口氣道:「陛下見識,令我嘆服。原本我以為這可以成為我重新崛起的機會,卻沒想到,這機會被陛下幾句話就變成了招安。也罷,招安就招安吧。以前沒有招安的機會,現在至少是有了。」
永夜流光也不廢話,只是伸手道:「拿來。」
克雷西達也很乾脆,直接取出一物拋給永夜流光。
正是那不完全的解藥配方。
這就是雙方江湖的一面了,真正的政治人物絕不會因為口頭答應就立刻單方面交易,然而源荒大陸強人政治的特點註定了他們有着自己的獨特風格。象這種大庭廣眾下說出來的話,永夜流光幾乎不可能反悔,克雷西達也是無理由的相信對方的信譽。
拿到配方,永夜流光直接交給身邊手下:「立刻配製。」
聽到這話,大家也基本猜到永夜流光對荒獸的態度了。
戰!
果然,永夜流光已道:「我知道你們不想與荒獸、交戰,這樣的心情,我能理解。畢竟戰事,一切註定會有許多同胞死難,但是這場戰鬥,卻不是我們可以避免的。在敵人的引誘下,荒獸已經來了。我們不可能再把它引到別的地方去,因為只有這裏,只有天空城,才能滅掉那個傢伙。如果把它引到別處,那只會帶來更多的死傷。而且此獸劇毒無比,所經之處,處處凋零,天上地下,皆是毒海,恐怕百年都未必能恢復。要是再讓它在我國境內多轉幾圈,只怕又要失去千萬傾的生存空間。」
這就是萬毒蟾蜍的可怕之處了,這個傢伙簡直是走到哪兒毀到哪兒。
別的荒獸毀了一處地方,大家轉過來就能重建。
萬毒蟾蜍卻不同,它的毒經久不散,真的可以百年不消。
如今從西南萬毒山到這裏,凡是其所經過的地方,皆成死地,毒地,就可想像厲害。
這種情況下,永夜流光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放任它,待其過段時間自動死去,是消極的做法,更不是為國者應有的做法,而且在其死前,也必然會造成更大的傷害。所以這一戰,我們非打不可,而且只能是天空城,也只有天空城,才能滅了此獠。」永夜流光已道。
天空城當年就有過戰勝荒獸的戰績,現在再來一隻,依然有着勝利的信心。而且萬毒蟾蜍威力在毒,有了克雷西達的配方,它的毒效能大減,想來天空城也會贏得更輕鬆些。
接下來就是永夜流光進行戰前部署。
「幽夢教宗,戰前動員之事,還要拜託你了。」永夜流光道。
要說政治手腕,那是永夜流光擅長,但要說動鼓動軍心,眾志成城,這就屬於幽夢華蓮的領域了。
幽夢華蓮微笑點頭。
「天越,你去聯絡微瀾和青光,讓他們把源能妖市和混沌妖塔帶來。」
「什麼?還要出動兩座戰堡嗎?」聽到這話,眾羽議論紛紛。
永夜流光道:「對付強敵,就當全力出擊,以山嶽壓頂之勢施以雷霆之擊,如此才能最大程度的減少損失。此外,天空城無法移動,萬毒蟾蜍萬一不敵逃跑,有兩座戰堡在也可以追擊。總好過讓它其在逃跑期間繼續荼毒萬里。」
「陛下明鑑!」
永夜流光又看向克雷西達。
克雷西達微笑道:「老夫就負責對付那個假冒翠羽空痕的小子吧。」
永夜流光卻搖頭:「不,你留在我身邊,聽我驅使。」
克雷西達一呆:「什麼?」
永夜流光微笑回答:「不要誤會,你在我身邊,正是給大家一個認識你的好機會。當然,到時你怕是得換個面容,換個身份了。當然,就我自己而言,也想感受一下指揮禁咒級大奧術師的滋味。」
眾羽同時輕笑。
克雷西達問:「那麼那個假冒的小子呢?」
「不用擔心他,我自有安排。」永夜流光已繼續道:「另外還有,就是翠羽家族的處置。」
「翠羽家族?翠羽空痕不是假冒的嗎?為什麼還要處置翠羽家族?」大家不解。
永夜流光回答:「翠羽空痕是假冒的,這只是個推斷,但目前為止依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點,所以依然有翠羽空痕就是本羽的可能。而即便真是假冒,翠羽家族依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沒有察覺敵人入侵,便是大罪。」
這就有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
但沒有羽族會因此和永夜流光唱反調。
永夜流光已道:「翠羽家族有罪,此事已無可辯駁。只有處置了他們,才是對我們,也是對國民的交代,方可平民憤。再者對抗荒獸的前線上,也需要一批敢死隊……就讓翠羽家族去負責吧。」
永夜流光終於露出他的真正目的。
戰爭總需要炮灰,再沒有比翠羽家族更合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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