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這股氣浪,洶湧澎湃,帶給虎行者一種難以抵禦的感覺,勁風撲面,他心下一驚,立刻就有反應,兩腳連連踢踏,整個人向後疾馳,勉強躲過了氣浪撲擊。
只是相比於武道有成的虎行者,那黃彥的身子骨本就一般,再加上身上有傷,兩腿更不利索,只來得及驚叫一聲,將手中的拐杖一扔,人就被氣浪完全籠罩,那心中想好的話語,一句都沒能說得出來。
呼!呼!呼!
氣浪如風,勁力相隨,化為一柱氣旋,把黃彥整個人包裹起來,周遭的碎葉被扯動着匯聚其中,泥沙俱飛,枝葉與泥沙,碧綠與黃褐,化為一層帷幕。
這麼一籠罩,縱以虎行者的眼力、目力,也難以看清風漩裏面的情景,只道黃彥已遭了毒手,心頭大震。
「邱先生,我等此來,並無惡意,何故突施辣手?」
又是急退幾步,虎行者咆哮起來,他的傷勢還未完全痊癒,但依舊中氣十足,說話的時候,渾身的筋骨皮肉都隱隱相合、震顫,與聲相合,其音宏大!
這是一種音攻的法門,被虎行者使將出來,是要將氣旋衝散,可功法運轉出去,氣流如劍,打在氣旋上面卻好似泥牛入海,沒有激起半點波瀾。
「這……」
這一下,虎行者才知道小看了邱言,對方的功力,絕非自己能夠對付得了,心裏立刻就生出退意。
就在這個時候,邱言發話道:「你說對邱某並無惡意,但邱某本與你等並無關聯,為何要升起誣害之心?平白無故,只為你自家山寨,就要害的別人背井離鄉,甚至家破人亡。這等行徑到底如何,想必你心中也有數,還是好自為之吧……」
「嗯?他怎麼會知道我等打算?」
虎行者聞言一愣,但哪裏還有詢問的功夫,就見前面平地起風,腳底堅實土地驟然泥濘,整個人被扯在原地!
「呔!莫道我行者好欺負!」
狂風臨頭,虎行者的凶性被激發出來,狂吼一聲,聲如虎豹。兩條粗大的手臂猛然甩動,那前臂碰撞在一起,爆發出金鐵相撞的聲音,手中一抖,袖子裏有一團事物激射出去!
嗡!
此物破空呼嘯,聲音沉悶,沿途空氣都被撞擊的擠壓在一起,有如實質,黑乎乎的一團。轉眼就到邱言跟前,爆發出要將人頭顱撞個稀巴爛的氣勢!
竟是一塊鐵丸!
這一下擲鐵,有個名頭,喚作「擲鐵渾圓手」。乃是虎行者的看家本領,練得是手腕和手指的勁力、力道,要時常將精鋼所鑄的鐵丸握在手裏拿捏,運轉勁力。幾十年下來,不知道被他捏壞多少鐵丸,練出了一手精鐵鋼元氣。
這一手功夫。在煉了力魄、氣魄、精魄和英魄之後,融入神通之力,威力更是驚人,尋常的鬼怪根本不是對手,便是幾百年道行的虎妖也飲恨手中,身死之後,做了虎行者的盤中餐,成全了他的凶名。
眼下這危急時刻,他潛能激發,又是含怒出手,攻到邱言面前,已然將空氣壓縮的好像利劍一樣,鐵丸還未至,氣浪就撲了過去,將其全身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虎行者雙目圓瞪,狠辣之意表露無遺,但在他被狂風吞沒之前,看到的一幕,卻是邱言邊上的胡起渾身一震,身上骨骼碰撞、拉伸,整個人節節攀升,伸出一隻手臂,手臂隨之增長,一把將飛到邱言面前的鐵丸給抓在手裏!
噼啪!噼啪!噼啪!
鐵丸上的勁力、真氣爆發開來,在胡起手中作響,肉眼可見的氣環擴散出來,好像要將這隻血肉之手給完全崩碎,但最終卻未能如願,反而有了平息的趨勢。
胡起好像猴子摘桃一般,將那鐵丸摘了回來。
這個畫面,凝固在虎行者的眼中,讓他驚駭莫名。
「這個人,站在邱言身邊,一副僕從打扮,怎的接得住我這全力一擲?這一下的鐵球射出,蘊含心力、勁力,縱然是我自己,想要這般輕巧的接下來,也屬不易,此人……」
在他的驚訝中,狂風擴張,將其人整個吞沒,化為氣旋包裹,捲起周遭枯枝、碎葉、泥沙,定在原地。
啪!
同一時間,胡起將手中跳動不休的那顆鐵丸徹底平息,但手掌紅腫,不少細微之處,皮肉露出了磨損傷痕。
「這人至少也有中樞魄的修為,他這一擲力度着實不小。」胡起深吸一口氣,意念凝聚手掌,掌控血肉,氣血涌去,手掌倏地一片通紅,破皮損傷的地方迅速癒合。
話落,他將手中的鐵丸一扔,那鐵丸落在地上,發出「滋滋」聲響,冒出青煙。
「公子,這兩個人,您打算怎麼處置?」旁邊,戴國一臉興奮的靠了上來,看着不遠處的兩團氣旋,琢磨着公子是不是又要帶上兩人,沿途教化。
「給人當老師也挺有趣,更何況西去路遠,正好讓這兩人牽馬、挑擔。」
不過,他的主意還沒定下來,邱言就搖了搖頭道:「不要看着兩個人與尋常的書生、江湖客相近,就放鬆警惕,他們二人也是有固定職業的。」
「哦?不知做的什麼活計?」跟着邱言的時間久了,戴國已能夠理解一些「前世用語」了,並未驚訝,反而順勢問出。
邱言看了他一眼,吐出兩個字來——
「反賊!」
「哦?原來是反賊,什麼!」戴國先是點頭,跟着就愣住了,而後趕緊就道,「公子,和反賊攙和在一起可不好,這兩個人還是不要帶在身邊教化了。」
「我何曾說過要教化他們?」邱言還是搖頭。
這下子,不只是戴國,連胡起都好奇起來:「您既然不打算教化他們,卻又沒有將他們滅殺,留着是何用意?」
邱言沉吟一下,隨後笑道:「反賊的人生,也有自己的精彩,足以支撐起一本百二十回的話本,他們同樣代表着人道的一個方面,乃是順勢而生,歷朝歷代,從來都不缺乏反賊,就算是皇帝、宰相也無法將之徹底滅絕,這樣的人道,豈能輕易錯過?殺兩個人容易,但想要再碰上這樣身份、資質的反賊卻不容易。」
話未說完,邱言拂袖一甩,分別包裹着虎行者和黃彥的兩團氣旋生出反應,氣旋的表面多出幾道黑氣,漸漸滲入,隨後驟然升空,帶着兩聲驚叫,朝着天邊遠遠飛去。
看着氣旋遠去的蹤影,戴國反常的露出沉思之色,過了一會,忍不住問道:「公子,您時常提起人道,這個人道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個問題太大了,我回答不過來,」邱言略顯驚訝的看了戴國一眼,「何為人道,人道為何,我也要在探索,不只是我,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人走在這條路上,豈是須臾就能悟透的?」
「這麼深奧?原來公子你們這些書生,整日裏就在心裏想着這些東西。」戴國被嚇了一跳。
邱言被其表情逗樂,搖搖頭道:「說深奧也深奧,但說簡單也簡單,我且問你,你若是餓了,手上又沒錢,要如何充飢?」
戴國咧嘴一笑:「這還不簡單,直接去林中抓點野味,不就行了?」
邱言又問:「可要生吃?」
「怎麼能生吃?薄皮抽筋,蒸炒烹炸!」戴國理所當然的道。
邱言繼續問道:「若是沒有火種,如何熟食?如果沒有工具、沒有鹽巴,味道如何?」
「這……怕是不好下咽。」戴國撓了撓頭。
邱言並不評判,接着問道:「我再問你,若你沒有武道修為,只是身強體壯,身上沒有銀兩,周圍並無野味,卻有一隊商隊,你要如何去做?」
「這個,似乎可以直接一點。」戴國並不隱藏自己的想法。
邱言則道:「這個時候,無論你如何去做,代表的都是一種人道,只是帶來的影響卻不相同,這影響的餘波,才是人道真正玄妙的地方,因為你一旦做下,與周圍人有了各種形式的接觸,影響的就不再是自身。無數個人做下無數事情,波及的就是整個天下。」
「我好想有點明白了。」戴國皺起眉頭。
「有的時候,並不需要明白,」邱言笑了笑,「人道之秘,既在心中,也在身邊。」
說話間,一行幾人再次踏上旅途,只是走了沒有幾步,包裹里就鑽出八字古篆,凌空旋轉。
「這些日子可憋死我了!」
古篆話音一落,邱言手中長劍就冷笑一聲:「一點定性也沒有,修的什麼道?」
胡起、戴國對此卻是見怪不怪。
………………
同一時間,劍南灶山,邱言的神靈身帶着那個小女孩,以及一頭應龍,緩緩落下。
在他落地的瞬間,就收到了一道七彩神念,這神念跨界而來,蘊含一點責備之意。
「沼祖先不要發火,道城隍雖已經不再具有威脅,可危險並未解決,那天兵天將依舊可能下界,還不是內訌、火拼的時候,倒不如整理思路,應對危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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