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與花滿樓打了個招呼,便跑到江離面前來,說起了他來此的緣由。
如今戰時,自當分秒必爭,每一刻耽擱,說不定都可能出點意外。若是平時,陸小鳳也樂意跟小夥伴花滿樓敘敘舊,再抒發一下識人不清的感慨,每次呆在花滿樓身邊,陸小鳳就覺得,哪怕是他這個待不住的浪子,也有些靜下來了。
花滿樓聽說多出來那個微弱的呼吸,是「多災多難」的黃蓉小姑娘,疑惑頓解,倒是也有些唏噓。他性子柔和,從不與人相爭,本以為原隨雲和他遭遇相近,正當是天下難逢的知己,卻沒有想到,原隨雲與他相似的僅僅是外在表現,內里截然不同。
說起這點,他心中對陸小鳳、甚至黃藥師父女等也頗有幾分愧疚。若非他先與原隨雲結識,兩人見對方同是瞎子,一時興起來了一局盲棋,之後又引薦給陸小鳳,這些事情,本來也不會發生,那麼黃蓉也不會遭此橫禍。
因此,若非黃蓉此時狀態並不大好,需得會醫之人守着,他也是想毛遂自薦照料着的。但花滿樓對醫術略有研究,畢竟久病成醫,因他眼睛的緣故,對醫術也有些了解,但要跟江離那神乎其技的醫術相比,他是自愧弗如,便不再提了。
江離聽陸小鳳手舞足蹈的說完,容色冷淡而嫻靜,看不出喜怒,淡淡道:「你這想法倒是不錯。」
她極少誇人,陸小鳳全程唾沫橫飛,直到說完,竟然沒被她打斷,頗有受寵若驚之感,回道:「若是沒有江姑娘坐鎮,黃公子是決計不會答應的。」這個時候,陸小鳳有求於人,自以為十分機智的捧了江離一把。
江離淡笑,道:「是這個理兒。可是,這事兒,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因為容貌出色的緣故,江離本就十分惹人注意,哪怕她不笑,都已經稱得上靡麗生輝,如今帶上笑意,甚至能把這片天地都給照亮了。可是她口中的話,落到陸小鳳耳中,卻仿佛比凍結千年的寒冰還冷。
一時間,冰火兩重天的體驗來臨。
陸小鳳霎時間呆住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江離難得的笑容,還是因為她口中的話,或者兩者兼有之。
陸小鳳一直都知道江離脾氣不好,這年頭混江湖的俠女,脾氣好的就沒幾個,但是江離在他見過的女俠之中,脾氣也算是墊底的不好了,再加上嘴巴特別的「毒」,讓陸小鳳每次看到她想繞道走又不能。
荊無命一直沉默着,可此時聽到江離的話,他臉上微微抽動,似乎想笑,不過這個動作對他可能太難了,最後只能繼續板着下去。但是他情緒波動本來就少,偶爾來一次,就會顯得極為顯眼,便是陸小鳳注意力不在他那裏,只是一撇,也看了出來。
倒是花滿樓最為耿直,他覺得江離說的有道理,這些事情陸小鳳想的很好,說的也很好,但是確實與江離沒有半點關係。一時忍不住,臉上便帶上了三分笑意,雖然和陸小鳳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但偶爾看他兩句笑話,倒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接着,陸小鳳又看向了花滿樓,沮喪的心道:「連花滿樓都跟着學壞了。」
江離收了笑,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淡神色,繼續做着之前的事兒。
她正在動針線,七秀女兒雖然練武,但是刺繡技藝也是一絕,畢竟運行偌大一個門派,也是很不容易的,總得有進項,而藏劍山莊出品的許多裝備,上面的刺繡就是七秀坊做的,也是七秀坊收益的一個重大來源。
之前寒寂跟江離抱怨,她收藏的好多雙劍,都有十分漂亮的劍穗,比如皇宮武器,比如某某武器,但是偏偏作為逼格最高的冰心大橙武,它們竟然沒有劍穗,雖然它們有橙武特效,寒寂仍然覺得不公平,心裏有點苦。
江離就問它們:「看上了哪把劍的劍穗,我去換給你們。」
這下子,寒寂又挑剔起來了,只覺得那些劍穗雖然好看,但是又配不上它們的大橙武身份。於是說,希望江離給它們做兩個。
江離被它們逗樂了,她對寒寂耐心,總是比其他任何人都多的,道:「也罷,行吧,我給你們做。」雖然她專精的是製藥,不是縫紉,但是區區一個劍穗,還是不麻煩的,要是她給寒寂打一個劍鞘什麼的,那真的就是無能為力了。
於是,她現在便在給寒寂做劍穗。
在江離看來,聽陸小鳳說廢話,還沒有快點把劍穗做完來的有意義。
至少這樣寒寂會開心。
誰也沒有想過,江離這麼一副標準江湖俠女的模樣,竟然還會這個,看她全神貫注,指尖翻飛如穿花蝴蝶,便知道她不但會,而且技術還算是很不錯。至少功夫好,在做刺繡這一門上,還是有加成的。
可陸小鳳也不是輕言放棄之人,他愣了一陣之後,又醒悟過來,開始跟江離擺事實,講道理。想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希望能夠打動她。
陸小鳳自認為,於情,雖然江離沒有欠白雲城什麼,反倒是白雲城欠了她不少,但是相比南王府欲殺她為南王世子陪葬的立場,站在白雲城這邊,也算是天經地義的。於理,之前黃蓉出了一次事兒,這么小的丫頭,還病着,看着也不費什麼事兒。
因此,於情於理,陸小鳳覺得說服江離答應還是有些希望的。
江離微微皺眉。
陸小鳳實在有些聒噪,讓她有些不耐煩了。
荊無命作為忠實的一號小弟,二話不說,拔劍就往陸小鳳那邊刺過去。
他之前因為斷臂又強撐着清理過南王府一船人,手上有傷,難免影響發揮,十成的實力,就算是全力出劍,頂天也有七成左右的發揮,就算加上江離的袖氣加成,自然也比不過全勝的時期,而且不能發揮全部實力,他也會受到點影響,難免不習慣。
陸小鳳見多了荊無命出手出手,心中自有一杆稱,知道他功夫如何,下意識一躲,自覺躲開了,然後沒想到荊無命劍快了這麼多,就在毫釐之差刺入他心臟的時候,就地一滾,這才只是劃破了胸前的衣服。
他喘了一口氣,才暗道僥倖。若非荊無命距離他較遠,而他又湊近了江離,一旦兩人稍微近一點,或者他反應慢一點,就真的要去半條命了,江姑娘現在看來心情一定不怎麼好,到底會不會救自己,這陸小鳳都說不準了。
「荊無命,」陸小鳳見荊無命得勢不饒人,竟然仍然追着她砍了過來,道:「你……差不多得了啊,真的要出事兒了。」
江離笑道:「無命,停手吧。陸大俠可是要死在戰場上的英雄人物,在這裏浪費力氣,可不值得。」
荊無命一秒收劍。
陸小鳳雖然聽得出來江離話中明里暗裏,都在刺他,但好歹結果是好的,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反駁,只能默認了。而且見江離似乎不打算動手,陸小鳳覺得還有轉機,便符合說:「對對,江姑娘,你不知道,葉孤城那邊情形可危及了,若我及時趕去,必然能給他帶來很大的幫助。」
這個時候,反正當事人不在,陸小鳳臉皮一厚,就開始給自己吹牛了。反正沒有反駁他,就憑着一張嘴,自然是想怎麼吹就怎麼吹。他在黃藥師面前那般立下誓言,若是不能成,陸小鳳覺得他一世英名真的都要毀了。
江離聽了,似乎這些吹牛的話,比之前那些真情實感更打動她,神色略有動容,她道:「果真如此?」
陸小鳳連忙點頭,他瞧了一眼四周,只有花滿樓,還想拉他跟自己作保。只是花滿樓哪裏會說這些吹牛的話,只是搖頭微笑,陸小鳳拿他沒辦法,只好努力點頭,希望江離看出來他確實是十分認真的在提出請求。
江離點頭,道:「既然如此,我這裏也不耽擱了,陸大俠快去吧。」
陸小鳳大喜,放下黃蓉剛想跑,就見江離道:「陸大俠,你放下這孩子做什麼?」
「啊?」陸小鳳不明所以,一臉懵逼。
江離見此,倒是好心又道:「既然要成英雄人物,必然要有些與眾不同之處,陸大俠若是抱着一個孩子,縱橫戰場,來去自如,敵軍無人乃是你一合之將,豈不是很好?你把這孩子放這裏做什麼,還不帶着一起走?」
陸小鳳手臂僵了僵,他在想要不要直接把黃蓉扔在這裏就跑,但是又想了想江離的可怕之處,若是他敢把黃蓉扔下來,江離絕對敢抱着這孩子,在戰場上找着他,然後再扔到他懷裏去,這麼一來,黃藥師的臉色,他簡直不敢想。
他突然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嘴賤,後悔自己大包大攬,還沒有經過江離同意,這便什麼都安排好了,結果最後,偏偏就在正主這一關上過不去。
陸小鳳看着熟睡的,無憂無慮的黃蓉發呆。
江離道:「陸大俠還不走?」
陸小鳳苦笑,他已經沒話可說了,該說的都說了。
江離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便道:「陸大俠方才所言,戰場上瞬息萬變,可是離不得人的。你事務繁忙,還得帶孩子,殊為不易。既然如此,我便發發善心,替你跑一趟吧。無命,我們走,陸大俠的缺兒,這就去頂了。」
荊無命之前面對陸小鳳的請求,面無表情,絲毫不動容,此時江離出言,他立即點頭,道:「好。」
江離話音一落,便與荊無命一前一後,運起輕功,消失在視野之中。
陸小鳳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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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是防盜章節,我寫完會替換的,不要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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