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倒是有些意思,而且很會說話。
事實上,江離是臨時決定離開的,便是路線,也是簡單詢問之後,她自己選的,沒有人替她決定,要說跟她有仇,甚至血海深仇的人,又全都是死人了,不可能來對付她。一路上,江離也沒有感覺到有誰跟蹤,若是對方真的能做到跟她一路,而且不露絲毫痕跡,也不必算計她了。
這麼一來,這個看樣子像是算命先生的人,確實應該是本來就在這破廟裏的。
兩人不請自來,倒確實做了一回打攪人的惡客。
短短几句話,看似有些不着調,實際上完美的傳達了他的意思,他對兩人沒有敵意。便是本來有幾分警惕的人,見他如此,很容易會放下心中戒備。既然如此,江離也不是殺心很重的人,若果真如此,和平共處也無妨。
聽到他的話後,江離便覺得,心中仿佛升起了一股不想動怒的寧靜之感,很難生出氣憤的情緒。
這種感覺本不在她意料之中,卻也不算討厭。
江離看了荊無命一眼,眼中波光瀲灩。
他點了點頭,收了劍,也收了殺氣。
多日以來,他們已經極有默契了。
江離道:「你可以出來了。」既然對方表達誠意,她也不在此吝嗇。反正到時候若是有什麼不對,心念一動一個劍破砸過去,絕對來得及。目前遇到過那麼多個高手,江離還沒有見過,誰能比她的技能更快。
這個人又搖了搖手中那面幢幡,這才直起身來。
不出江離所料,此人頭上戴着一個道冠,穿着一身灰色道袍,上面還打了幾個顏色各異的補丁,面上長須,看上去歲數不小,卻面色紅潤,氣息綿長,乍一看賣相頗為不凡。便是這個模樣,拎着幢幡去城中算命,想來也能吃喝不愁,委屈自己呆在破廟,倒是屈才了。
他望着江離,讚嘆之色收斂後,神色倒是清淡,對過了知天命之年的老者來說,看着又像是有道全真,容貌美色,已經算是身外之物了。尤其是江離雖然一頭白髮,看上去極為不好招惹。衝着兩人拱了拱手,這老道說:「見過兩位俠士。」
沒露面之前,他說話還有幾分不着調,此時卻渾然不見了。這種平靜的態度,更讓人生不出和他打打殺殺的心思。這個時候,江離才確定,她之前心中產生的有些怪異的感覺,果然是此人的緣故。
武功達到一定程度,便不局限於單純的一招一式,而加入了意與勢。意指的是意境,氣指的是氣勢。西門吹雪的孤寂,葉孤城的飄渺這就是意境;荊無命的殺氣,這就是氣勢。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着,看起來很玄乎,但是卻是實際存在的。
江離當然也有,當初她一曲《紅塵曲》,讓一千多人倒戈,這其實也是意境的一種運用。雖然雪鳳冰王笛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更主要的是消耗的是她的內力,笛子本身雖然有一定作用,但要是換個人吹,是不可能達到同樣的效果的。
武林高手的分層,第一層就是以先天與後天為限。先天之下,統稱後天,大概也只能在江湖二三流,反正都是底層人,不值一提。而基本上先天高手,哪怕像小公主一樣不善戰鬥,也可以排到二流,大部分都是一流。
只是,同樣是一流,差距也是很大的。陸小鳳、楚留香這樣的算是一流,哪怕之前死在兩人手中的晁公錯以及他的徒孫梅洵,依然是一流。前者與後者,甚至後者中的前者與後者中的後者,顯然不是一個檔次的。
晁公錯雖然死的冤枉,但他好歹已經超過先天,晉入了宗師之境,在一流之中其實算得上頂尖,只可惜遇到了江離,本事兒還沒發揮出來,就這麼完蛋了。他十分自負,若是第一時間拿出全部的實力,未必撐不住幾回合,只是那輕率地應敵,竟然空手接江離劍氣,就決定了下場了。
至於梅洵,雖然繼任了南海派的掌門,又是正經的嫡傳,名正言順,但實力就差的比較多了,只能在年輕一輩,而且是狹小的範圍內有些名氣,根本拿不出手。號稱一流,都是江湖人給他了些面子。
一流之上,便是頂尖高手。比如西門吹雪,葉孤城這樣的頂尖劍客。
哪怕因為年紀的關係,他們在論資排輩的江湖,「輩分」不高,甚至因為積累,內力也比不過活了幾十年,超過一甲子的老人家,但是劍客本來就是一群能夠創造奇蹟的人,沒有誰敢輕視他們。他們自然是當之無愧的頂尖,哪怕只有二三十歲。
面前這個好像是算命先生的老道,雖然沒有任何壓迫感,雖然他還沒有出手,但是他絕對是極少數的頂尖高手之一,江離可以確定。相比西門吹雪與葉孤城這樣鋒芒畢露,他顯得十分的內斂,不過若是因此小瞧他,必然要吃大虧的。
荊無命明白了江離的意思,他上前一步,道:「天色已晚,我與……姑娘想在此借宿一宿,不知老丈可否通融?」他雖然冷漠,卻並非不通江湖生存之道,這些話,倒也說得來,只是他並不喜歡說罷了。
老道士連連點頭,笑道:「這裏也不是我的,我一人在此,倒也無聊得緊,人多好,人多好嘛,再來幾個也隨便住,這裏位置這麼大,容得下。住下自然不成問題,只是地方簡陋,什麼東西都沒有,這我可就無能為力了。」
如此一來,自然是打不起來了。
兩人並排着向着倒塌的媽祖像走了過去。從旁邊繞了過去,便看到那個老道此時正站在神台上,他足下不遠鋪着一個蒲團,看樣子好像是廟裏面本來的,蒲團上破了一個洞,露出了其中的稻草,看樣地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稻草,可能是就是其他的蒲團散開之後落下來的。
老道旁邊放着一個可以背在背上的書箱,書箱上正攤開着一本線裝書,應該是之前他在看的。因為有些礙事兒,他將之推開了點,身手敏捷的躍了下來,落在兩人前方不遠,指着一邊道:「兩位俠士,你們看。」
江離放眼過去,這才發現,這老道並沒有說謊。正如他所說,在之前媽祖像擋住的地方,背後一個右側的位置,確實破了一個大口子,這可比正門容易進多了,只需要稍稍彎下腰,就可以順利鑽進來。
「老道都是走這裏進出的,沒想到你們走正門進來,我還嚇了一跳。」他笑着說。
江離與荊無命也沒帶什麼東西,江離是有背包,荊無命是一把劍走天下,不,受到江離影響,現在是兩把劍。荊無命讓江離稍待,他挑了挑,便清理出來一片乾淨地方,又到門口,就地取了些木頭,搭了個火堆的雛形,不過並沒有點着。
做完這一切,才道:「屬下去狩獵些野味回來,姑娘在這裏歇息下吧。」他倒是很放心江離獨自在這裏,畢竟論起戰鬥力,江離是真·剽悍,若是江離不是對手,那他更不可能有什麼用了。當然,在他心中,根本沒有想過這個選擇。
江離道:「天色已晚,你快去快回。」
「是。」荊無命點頭,便負劍直接從那個豁口鑽了出去。
江離坐在柴火邊,靜坐養神。
那老道見她不想說話,便也再次捧上了一本書,津津有味的讀了起來。
江離無意中掃了封面一眼,卻見上面列着《寶文統錄》四個大字,後面有個之多少的小字,只是因為角度關係,便看不清了。她對於古代書籍的了解,僅限於什麼四書五經,再加上基本特別有名的,其他並不了解,想了想發現沒印象,便作罷了。
老道見此,似乎找到了搭話的理由,就道:「這位俠士,也對道藏感興趣?」
他對江離的稱呼十分特別,儘管她是個女子,也一直稱呼俠士,而非女俠。
江離淡淡道:「並無興趣。」
老道本來想好怎麼接話,江離如此一說,他頓時一噎,然後才道:「你這樣子,可不像是沒興趣的模樣。」
江離確實有些興趣。她很想知道,成為了自己捏臉的秀姐,如今這副面相,這個人能看出,又能說出些什麼來。這個世界上令她感興趣的事情不多,但至少這個時候,這個算一件,但這並不影響她開口噎人。
她本想回話,忽然一頓道:「不知如何稱呼?」
老道沒想到她突然這麼問,也愣了愣,似乎在思考,方才感嘆道:「我不過山野之人,沒有什麼名聲,過去幾個朋友喚我演山,若是俠士不棄,喚老朽一聲演山便是。」看他的模樣,這個稱呼似乎並非隨便起的,但是想來也不會是真名,不然他不會思考這麼久。
江離想到,當時在白雲城,她曾經受人之託修改藥方的時候,無意中看到過一份藥草,俗名江離,又有名字川芎,當時她還感慨了一下,這份藥草竟然與她同名,如今倒是用上了。她道:「演山公,喚我川芎便好。」
見江離叫的是尊稱,老道捋了捋他的鬍子,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氣了,川俠士。」
他似乎誤會了,以為江離姓川。
江離也沒有再過多解釋。
她想開口問面相之事,突然發覺這個自稱叫演山的老道,看着她的面龐,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種十分驚奇最後逐漸演化成不可置信的神色。當然不可能是驚艷江離的容貌,若是真是如此,他反應也太過遲鈍了。
絕對是因為面相。
江離等着,看他會說些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小紅花少了一天,對於強迫症來說好難受啊!
這個月我不會再點進我的文章頁面了,還是在後台呆着吧,不然看着缺了一格,我好難受啊。
強迫症晚期患者,已經無可救藥了。
熬夜更一章吧。
我下班回來應該還有一更,作者的本本用了三年要壽終正寢了,我算了算,要是我努力碼字,大概兩到三個月可以買一個新電腦,努力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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